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整个树林仿佛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山野里的各种野花,伴随着清凉的风,散发出来沁人肺腑的芳香,弥漫整片树林,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远处,落叶纷飞,尘沙飞扬,一束束残阳透过昏暗的丛林,成了点点星斑,丛林深处那道黑影在残阳辉映下,显得越来越清晰可辨。
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
一个孤独又寂寞的身影……
一个低调与心系天下的身影……
柯迧东虽年已将近五旬,但身躯依旧矫健,硬朗,步伐有力夺人。尤其是当年那副破天荒般冰冷与忧郁的脸,至今仍存。
“师傅,真是你?快救我……救命啊……”
柯迧东厉声不发,立即捡起那柄被遗弃在一边的狂剑,双眉紧蹙,看着昔日的狂剑体无完肤,与之前天渊之别,柯迧东心如刀割,淳朴的脸旁流露出一丝丝悔意。
一怒之下拔剑高举,随即天空乌云腾腾,雷电交加,一束耀眼白光直射云宵,聚成斗型,气势如虹。柯迧东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他早已练到了人剑合一,剑人互通的境界。
左木清感到一股秋凉肃杀之气直刮寒眉,心想这位高人剑术出众,功力深厚,印堂还不时散发出一股纯阳罡气,就连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上的大鹏也绕道而行,大事不妙,还是先走为好。
“多谢高人救命之恩,小弟们还有要紧事要办,来日方长,救命之恩他日再报,告辞了。”
“告辞!”
晟睿察言悦色,发觉柯迧东依旧愁眉苦脸,似乎内心深处藏有一个结,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忙再问道:
“师傅,怎么啦?”
柯迧东猝然猛抽了晟睿一记耳光,本想再次狠抽,看着晟睿那通红细腻的脸,尤似西红柿,心血来潮。想起那年冬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一个被白布包得紧紧的婴儿遗弃在雪堆里,满脸鲜血,哀声痛哭,柯迧东心中的压抑被降下来。问晟睿道:
“你怎么跟这种江湖浪人混在一块?”
“没……没有啊!我们只是偶然相遇而已。”
柯迧东训斥道:“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便是“神州九坛”青木坛坛主左木清。神州九坛隶属四川“不死圣宫”。建坛历史悠久,遍布神州大地,耳目众多。听说当年九坛主唐仁中仙逝后,神州九坛便由破山峰控制,此人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再说,你不在家好好念书写字,居然也跑到无锡来了,还把我的剑拿走,真是无药可救。”
晟睿无言以对,垂头丧气,道:“对不起,师傅,徒儿知错啦!请师傅原谅?”
柯迧东道:“好啦!随我来。”
夜愈深愈寒,往日人潮汹涌的大街已人烟减少,人类早已沉醉在梦的故乡当中,可“福禄客栈”依旧灯火通明。柯迧东身穿单皮敖,手始终不离开这柄狂剑,内心充满惆怅,感慨世事无常。“北野狂剑”昔日的光芒不复存,当年剑祖用这柄剑南征北讨,屡获战功,并接连挫败武林各大门派高手,声名鹊起,威望大振。随即“北野狂剑”也随之威名重排,上升为武林第一神兵。
晟睿道:“师傅,时候不早,怎么还没入寝?”
柯迧东轻轻柔檫剑柄,从头到尾再次略审一翻,道:“人老啦!血气不足,毫无睡意,想的事也多啦!我一向习惯睡前打打坐,热热身,活动活动血脉再作睡眠。”
晟睿问道:“哦!对了,师傅你怎么突然也现身于无锡城内,看你最近神色异常,是否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柯迧东道:“半月前,我在神女峰收到一慕名朋友飞鸽传书,书中提到近年来无锡城北山空笼罩着一道道浓浓的光环,北光东来,必定蜷转整个无锡。我最近夜观无锡天象,发现这些晚上天狗吃月频频发生,说明这无锡城即将有难,气数将尽。作为一个有道之士,我绝不能袖手旁观,坐以待毙。对了,你又是怎来无锡的?
晟睿手抓了抓后脑勺,吞吐道:“我……,我也是跟随师傅你来的。”
柯迧东道:“胡扯,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诚实,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再说我已经强调了多少遍啦!不准碰我的剑,你就是不听,还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真是无耻之极。”
晟睿道:“师傅,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
柯迧东道:“不是为师不让你碰它,只是你尚年幼小,功力不足,根本无法遏制住这柄狂剑所沾染的淚气,一旦落入心术不正的人之手,这北野独角兽的兽性就会原型毕露,到时候宇宙苍生就会岌岌可危,一发而不可收拾。”
晟睿心中暗想师傅又在忽悠我了,老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哼!我偏不信他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他看,我是行的。道:“知道了,师傅,弟子会铭记师傅教悔,好啦!我要去睡觉啦!”
柯迧东沉默不语,唯有檫了檫狂剑,在这灯光闪烁下,他想了许多许多,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第二天拂晓,晟睿趁着柯迧东还没苏醒过来,再次偷偷拿走这柄“北野狂剑”,去五谷山与漠北三雄,青焉虎兄弟会合,共同商讨下一步如何深入无锡城去寻宝。
漠北冷真从胸膛中拿出一副无锡城地形图,指了指图中,道:“各位,过来……据说近年来,无锡城主姜凝四处招兵买马,阔充军粮,不断壮大无锡城的实力,使得城内戒备森严,与之前判若两样。特别是无心殿周围,埋伏着大批武林高手,就连一只苍蝇也难飞过。人多很容易被怀疑,咱们需要兵分三路分从无锡城的西门,南门,北门的后山潜入,找机会干掉潜伏在无心殿周围的武林高手,然后再直接冲入无心殿中乱刀砍死姜凝,到时候我们可以为所欲为,无所不是,你们看何如?
漠北千君道:“大哥,为什么我们有正门不进,偏要走那些旁门呢?
冷真骂道:“蠢货,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你不仔细想想东门乃是无锡城正门,有许多士兵日夜轮流把守,我怕你还没迈入东门一步就被人咔嚓了。”
千君摸了摸脑后门,竖起大拇指道:“呵呵!还是大哥英名啊……”
冷真道:“去……,少来这一套。”
晟睿问道:“那么大哥你又如何的分配法?”
青焉虎抢先道:“当然是我俩兄弟一组,从西门进入,西门是我哥俩常去的地方,熟透了,是最合适的人选。”
蔡斌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三兄弟也为一组,从南门进入,南门我三兄弟也熟,诸位尽管放心。”
晟睿道:“既然你们都已经选择西门和南门,那剩下北门就交给我吧,就这么定啦!”
据晟睿从柯迧东嘴里得知,北山深腹无锡后陵地界,这里阴气重重,雾惨云昏,每当深夜,四处便会鬼哭狼嚎,妖魔纵生。这就是他们为什么选择西门和南门,而不选择北门的缘故吧!哼,这帮胆小鬼,原来早已有预谋。
冷真道:“好,够爽快,咱们一言为定,白天不好办事,今夜子时,咱们按原计划进行,各就各位,明白没有…?”
子时,北门后山一片静幽,四周漆黑一团,月亮害怕得直躲进乌云身后。此时,一道白影闪出,飘飘渺渺,恍若鬼魅,往后山一方向飘去了。晟睿见此紧跟后随。
从那人的身形和步伐来判断,是一个白衣中年女子,个子不高,身穿白色露胸紧身上衣,外披淡雅轻纱,那乌黑亮丽的秀发与长裙披散在风中,显得容色娇贵,风情万种。她身法轻盈,手搂长裙,出步甚小,行事谨慎,每走十步便打一媚眼,沿着一条崎岖小径进入洞穴,由于夜色朦胧,看不清人的面容,不过从她刚展露的几分姿势来看,莫非她就传闻中公孙二娘。
洞穴内宽敞通幽,烛光闪闪,这里钟乳高悬,一条条青色钟乳岩纹自南向北蜿蜒而来,像一条翻腾的巨蟒;这里石笋遍地,一根根石柱擎天而立,奇形怪状,酷像“观音大使”驾临;这里瀑布云集,沿着峭立的岩壁飞泻而下,顿时抛洒万斛珍珠,溅起万多银花,喷珠飞学,壮如天龙起舞。不禁使人想到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意。山两旁虬松林立,亦有青竹数株……
随即,这女子便与一相貌堂堂,在洞穴等候已久的中年男子搭讪。这男子脾气暴躁,性情古怪,一把手搂着女子,便深深地热吻起来,尤像饿狼投胎。男子道:“二娘,好久不来这地方,都快憋死我啦!”
公孙二娘忙推开男子道:“别……,我怕被人看见,我们就完啦!”
西义子道:“有什么可怕的,来吧!这里地处无锡偏僻后陵,荒无人烟,哪会有人知道?”
公孙二娘再次推开男子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俩的事被老爷知道了。”
西义子一怔,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眉毛一根根紧竖起来,眼里闪耀着一股无发遏制的怒火,仇恨,像一头怪兽般吞噬着他的心。对着石笋怒吼:“哼!这死老头早就应该死了,当年,他明明知道我与你青梅竹马,相爱万分,还硬生生地把我们俩拆开,还装着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收我为义子,帮我改名换姓,意图想讨得我欢心,让我忘了报夺妻之仇,他休想!这些年来,我虽名为他义子,实际上过着与阶下囚没两样的生活,每天被呼来换去,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牛栏狗窝,对邻居还好过对我这个义子,我隐辱负重,侨居他府,本想每天能与你见上一面,我就足够了。可是他呢?变本加厉,咄咄逼人,多次冤枉我勾结外来人士,意图密谋造反,这口恶气,我怎么吞得下去?我这就去杀了他。
二娘双目通红,眼泪忍俊不堪地往外流,急忙阻拦道:“义哥,你可千万别乱来!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西义子满脸哀怨,奋世不公,眼眸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猛推开二娘对着石壁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如此的落魄?命途会如此的多舛,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真的没有用。”西双子一边哭喊着,一边拍打着石壁,双掌浮肿,布满了鲜血。
公孙二娘安慰道:“义哥,别激动!先听我一言,江凝这个老不死武功盖世,功力深厚,杀他可没那么容易,我已经在他的早茶中,放入一种名为“天山化功散”的药物,每天一包,吃过的人轻者骨头松散,四肢乏力;重者丧失知觉,昏迷不醒,在梦乡中飘飘欲仙,醉生梦死地死去。此药无色无味,无形无相,飘逸不定,专门克制像江凝这样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咱门等着瞧。”
西义子忧郁的脸豁然变得开朗起来,手紧紧握二娘的手道:“哦,真的?真是太好了,等江凝一死,我再联合外来人士铲除那两人窝囊废,到时候无锡城就会搓手可得。”
此时,晟睿脚一滑,一不小心碰倒一块小石头,石头落在深谭中,发出“扑通”响声,惊动二人。西义子马上仰望四周并忙喊:“是谁?快出来……”
晟睿感到大事不妙,西义子很快会搜索到这边来,赶紧逃命。此刻“东窗也事发”,南门和西门纷纷传出呐喊:“抓住他们……”全城进入戒备状态。晟睿心想一定是他们行事失败,闯大祸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走为快。可无锡城内建筑繁多,大同小异,转来转去还是走不出城来,眼看就要快被发现,前面“聚贤居”一避。
打开门一瞧,居中灯火通明,物品丰富摆放整齐,环境干净优雅,珠光闪闪,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还不时溢出阵阵的女人芳香。
这时,一亭亭玉立的白衬少女手扶着脸盆走了出来,见晟睿乃大惊。晟睿赶紧上前捂住女子的口,道:“嘘……别叫啊!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别怕……”
女子陷入挣扎当中,发出“呜……呜”喊声,似乎在暗示着快松手。晟睿马上道:“我放开手,你可别大叫啊!”
此刻,外面几道高大黑影降临,敲门问道:“小姐,劳烦开一下门,我们是奉老爷之命,例行追查黑衣人行踪的,快让我们进去。”
晟睿感到事情迫在眉睫,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跑床前,拉好帘布,钻进被窝里。女子急忙小声道:“喂……你不可以藏那的,那是我家小姐的闺床。”
面对着急促的敲门声,女子别无他法,唯有打开门问道:“三更半夜的,有何事干?影响到我们家小姐侵息。”
门外,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汉子点着火把,扛着大刀守护在门口。其中一个身躯健硕的汉子走进居中,扫描四周,问道:“小翠,我们是逢老爷之命,特来捉拿黑衣人的,有没有看到有黑衣人闯进来啦!”
小翠拦截道:“诶!没有。这是小姐的闺房,你们不可靠近,给我出去,要是小姐感染了风寒或者得了什么传染病之类的,你们可担当的起吗?”
汉子们面面相觑,并道:“那不好意思,打搅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搜,走……”
晟睿躺在床上,无意发现身边却也躺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女子,女子雾鬓风鬟,淡扫蛾眉眼含春,面容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犹似睡美人,晟睿被眼前的美色深深地吸引住了,完全忘乎所以。
这时小翠匆匆走过来喊道:“你,你……是谁呀?谁叫你睡这的?遭啦!我家小姐乃是黄花闺女,平时守身如玉,就连见了男人也避讳三尺。如今,你们……你们居然同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让老爷知道了,要杀头的,这可如何是好?”
晟睿似乎已深深堕入爱河当中,完全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小翠连续拍打了好几次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他瞧了瞧小翠,看着她满肚的愤怒与哀怨的样子,才发现自己身陷床中,与这貌美女子纠缠在一起。他赶紧跳下床,叩头道:“对不起……,我刚才情非得已,避无可避,才出此举,请姑娘恕罪。”
小翠“哼”了一声,板着脸转向另一头,晟睿越看越感到好奇,这位姑娘生起气来,犹像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见过的人。便问道:“诶!姑娘,咱们似乎在哪见过面,好面善哦?”
小翠听了此言,回过头来,全身上下打量晟睿一翻,然后回想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在树林舍身相救的白衣公子,对,就是你,我可认得你。”
晟睿手抓了抓后脑勺,微微略笑,挺立道:“没错!就是我。”
小翠道:“那天事出苍触,还没来得及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真是愧疚。”
晟睿道:“没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小翠道:“对了,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晟睿道:“我姓晟,单名一个“睿”字,还没请教姑娘方名?”
小翠道:“我单名也一个“翠”字,在家排行最小,所以人人都叫我小翠,上次听说家父得了急性肺炎,病情加重,在回钦州的路上巧遇流氓恶寇,还多亏公子舍身相救,这份大恩小女子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晟睿慷慨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况且今晚姑娘也替在下解围,咱们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对了,躺在床上那位姑娘是……?”
小翠道:“她是我家小姐,无锡城主江凝之女。”
晟睿问道:“哦,刚才我看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到底怎么回事?”
小翠道:“近年来,小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浑身无力,四肢松软,胸口还隐隐地作痛,经常处于昏迷状态,老爷请了许多江湖上有名的郎中,毫无用处,可怜老夫人,思女成疾,于半年前不幸离世。从那时起,小姐就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晟睿道:“来,让我帮你们家小姐诊诊脉,我以前跟我师傅学过医术。”
小翠道:“哦!真是太好了,快……”
晟睿诊了诊女子的脉博,惊奇地发现她的脉搏错乱无序,刚中带柔,柔中生刚,时而快速强大,时而低缓微弱。对小翠道:“这病实属罕见,我医术浅薄,无法查出病根来?”
小翠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办?”
晟睿道:“姑娘莫急,等我去后山采些草药过来,或许有用!麻烦你出去通报一声让我去一趟后山吧!”
小翠犹豫片刻,道:“那好吧!老爷说过只要能治好小姐的病,什么方法都可以试,不过北门后山路途险要,深夜还有经常豺狼恶豹出没,你要多加小心哦!”
晟睿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