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起源 第二十七章 誓约

    清秋之夜，天上的星河中无数明珠似的星辰一明一灭，像是给苍穹披上了一层星纱。

    星光透过窗户照在陆青书的身上，令扎在穴道上的银针反射出灿烂银光，从苏婉仪的角度看去，甚至像是陆青书将天上的星辰之光通过银针接引下来，而后炼化进体内。

    与陆青书的平静淡然不同，苏婉仪眸中透着淡淡的担忧，自从上午去见了父亲卫武侯回来后，陆青书就直接进入书房修炼，一直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说。

    整个侯府，谁都不知道父子俩见面究竟说了什么，只是从二人离开时的神情推断，可能并不愉快。

    只希不会影响到去帝都的事……

    苏婉仪如此想着，她心里是一万个希望陆青书能离开陆家，这个冰冷的侯府除了他母亲的坟墓外，真的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你是有家如无家，而我呢……连家人在哪都不知道啊。”

    也许是要离开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有些彷徨，苏婉仪突然心事重重，由陆青书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她最早的记忆就是差不多五岁的时候，但那时她就已经跟在陆青书的母亲身边了，听苏晚照说当年是在太原城西北一千多里的地方，从一群人贩子手中将她救下来的，那时她才四岁左右。

    人贩子和奴隶贩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非法一个合法，后者贩卖的都是异国俘虏或因犯罪被贬为奴籍的人，手中贩卖的每一个奴隶都有合法手续，可以光明正大买卖。

    而人贩子则是通过坑蒙拐骗等手段贩卖良人百姓，按大秦律是要被叛斩行的大罪。

    这就证明她的出身并非奴隶，而是被拐骗的良人子女，只是当年只问出了她的家乡在中州行省之后，人贩子就因伤重不治而亡，留下来唯一与她身份有关的线索就是当时戴在手腕上的一个金手环，上面挂着三个铃铛，走路的时候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时还很年轻的苏晚照对当年没能帮她问出具体的身份和家乡地址颇为自责，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将她当做小妹一般照顾，教她修炼，也教她读书，只不过她对读书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到现在常会被陆青书嘲笑没文化。

    这次去帝都就要经过中州，她心中当然会想万一运气好就能见到家人呢？

    “不管怎样，青书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望着陆青书，苏婉仪美眸中忽然露出坚定的目光，她不会刻意去找过去的家人，甚至如果陆青书不喜欢，她就永远不去找。

    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月亮从云丛的间隙中探出，取代了漫天繁星，在如纱月光笼罩下，她那优雅美丽的娇躯散发出几分缥缈之意，看起来竟像是从月宫踏入凡尘的仙子。

    可惜的是，陆青书没能看到这美轮美奂的一幕，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体内的修炼上了。

    此时丹田气海上下两边最近的神阙和中极穴上都扎着一根银针，自外界引来两股灵力形成螺旋劲向着丹田的方向开拓前进，同时丹田里储存的灵气也一分为二，向着上下两个方向打通经脉。

    这样一来，陆青书等于同时操控着四股灵气！

    意味着相比于十几天前，他的神念强度至少翻了一倍，虽然依旧属于很弱的级别，但与他自己相比，已经是突飞猛进了。

    成功开辟丹田气海后，陆青书就更加迫切地想要打通整条任脉，他现在无比肯定，自己在整个第一阶段的修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打通全身所有经脉。

    尤其是任督二脉，只有这两脉打通后，灵气才能从丹田迅速运转着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散布在身体各处的经脉也能在必要时候迅速回归丹田。

    若按照之前九天打通丹田四穴的速度来推测，任脉剩下二十个穴位他只需要四十五天就可以全部打通，但现实很骨干，陆青书发现随着丹田里的灵气距离丹田越来越远，其打通经脉时的力量和速度都会随之相应地减弱。

    靠近丹田的神阙和中极二穴还好，但如果是到了任脉距离丹田最远的几个穴位，灵气到了那里时恐怕就已经如强弩之末了。

    这自然让陆青书颇感懊恼，有时候甚至异想天开：如果能让圣化古银针进入经脉，直接去打通堵塞的经脉就好了，速度比他用灵气慢慢钻只怕要再快好几倍。

    只不过就算他对实力再渴望，也不敢这样作死，除非他的神念到了可以精细入微的远距离操控银针地步，否则一旦银针在经脉里有毫厘偏差，那就是经破开一个洞的恐怖下场。

    第二天天亮，陆青书终于结束修炼，和苏婉仪说了与陆苍生见面的过程和结果，然后嘱咐她着手收拾行李，四天后就离开陆家出发去帝都。

    其实也没有太多要准备的，行李除了他们俩的衣物外，就是苏晚照留下来的一些首饰之类的遗物了。

    但对这些东西苏婉仪收拾的时候非常认真，包括陆青小还回来的那根水晶镶银点凤项链，都再三检查确认无误后放在了一个特质的银盒中，准备随身携带。

    然后就是派人去狻猊拍卖行通知陈丰启程的时间，陆青书那把圣化铁剑还在那里，他不可能忘了。

    并且这次去帝都万里迢迢，他们结伴而行，还能相互关照，万一遇到危险，至少还能有个一起出主意的。

    最后，就是对那几十个龙骑卫的安排了，除了陆无畏，剩下的他准备全部带去帝都。

    这些龙骑卫都和陆无畏一样，都是孤儿，还是少年时就被苏晚照安排进了龙骑卫军营训练修行，现在也都只有二十几岁罢了，都没有成家了无牵挂，要走的话只需要回营房一趟收拾好行囊装备就可以随时出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过去。

    陆青书是个甩手掌管，麻烦事全都扔给苏婉仪，自己一概不管，着了魔一般的沉迷于打通经脉。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天时间又让他成功打通了中极、神阙以及二穴通往丹田的经脉，并且惊喜地发现，在这两个穴位打通后，丹田气海又变大了一点。

    气海变大，就意味能够容纳的灵气增加，也就是体内的灵力总量增加，自然是一件好事。由此可以推断，当全身穴位和经脉都被打通后，气海所能积蓄的灵气将变得十分恐怖。

    …………

    嗖！嗖！嗖！

    晚照楼前的院子里，陆青书在石板中央手握一柄匕首，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舞动着。

    只见他手中的匕首速度不快，角度却极尽刁钻阴险，若面前有一个同龄人，那就是招招不离眼睛、心脏、裆部等部位，所有招式的唯一目的都是为了抢先一步将匕首插进敌人要害，为此甚至不惜做出一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动作。

    这是陆无畏教他的龙骑卫中精锐伺候游骑专用的搏杀术，乃是下马之后的最后对敌手段，突出的就是一个凶狠毒辣，速战速决。

    陆无畏认为陆青书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面临的最大危险可能就是来自暗处的突袭或刺杀，所以选了这样一套近身战记教他，既让他对这些阴险的搏杀方式有所了解，也能在危急时刻拥有绝命一搏的手段。

    陆青书总共才练了四天时间不到，自然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现在也不过是将招式全都记全了而已，接下来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修炼打磨，直至每一个动作都刻入骨髓，一遇到相应的情况就会条件反射般的施展出来时才算真正掌握。

    不过陆青书隐隐感觉这套搏击术并不太适合他，每当他想要在出招的同时运转灵气来增加威力时，灵气的运行速度都会突然变得生涩，好像黄帝内经修炼出来的灵气与这种毒辣的招式格格不入。

    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和猜测，但不管是不是，他都意识到自己必须寻找另外一门强身锻体的肉身搏击术。

    他甚至推测，神临时代人类总结创造的可能都不适合他，因为全都是与血脉神道配合的，真正适合他的应该还是要在和黄帝内经以及圣化银针一个时代的技击术中寻找。

    那时的人们对搏击术有着一个称呼，名为武术……

    “明天我和婉姨就会出发去帝都，但我已经答应侯爷，你会留下来跟他去战场上建功立业。”

    日落时分，陆青书突然收起匕首，开口说道。

    整个院子里此刻就只有他和陆无畏，其余的龙骑卫都去营地收点行囊喂养坐骑，苏婉仪也在主楼忙碌。

    陆无畏听了目光一闪，就要开口。

    陆青书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事已经改不了。再说你全家都死于新月教国的兵灾，上战场报仇雪恨一直都是你的心愿不是么？你守护我十二年，已经够还我娘的恩情了。从现在起，你如果想，可以改回自己的本姓。”

    当年苏晚照临终前特意赐他陆姓，就是为了让他一直记得诺言，要将陆青书当做亲弟弟一样守护，现在陆青书已经长大，就不必再用这个枷锁一直锁着他了。

    此话一出，陆无畏再无法推辞，他心中的确有着一个心结，就是去战场亲手杀了当年那场兵灾的新月教国领兵大将，以告慰自己家人的在天之灵。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早就将陆青书当做自己的家人了，猛然单膝跪下，一字一字重若千钧地说道：

    “世间只有陆无畏，十年如此，百年如此，千年后世上有一具枯骨，依然名叫陆无畏，少主若在，为少主冲锋陷阵，少主若不在，守在少主坟前，直至白骨成灰！”

    陆青书久久无言，想说又不知说什么，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水雾湿润了眼睛，最终仍是没说一个字，只是将手中的匕首当做信物递给了他。

    男儿一诺，从生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