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大彪的话,东平部和阿里部两部的族人尽皆笑逐颜开。斩杀恶魔阿里曼和安格拉,已经成为三个族群共同的传统。
他们相信,只要彻底斩杀这两个恶魔,他们就能逢凶化吉,摆脱一切灾厄。
“石铁墩,你去派人修祭坛!”
金卫门开口,石铁墩顿时大喜,当即兴冲冲的跑开了。
这一次,莫说是石铁墩接到了命令,就算是那些没有接到命令的族人,也纷纷自发的动手。
运石头的运石头,砍木材的砍木材,甚至还有人专门跑的身上去打血食当做祭祀之物。
看着忙的不可开交的三族之人,陈宏只感觉脑子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在嗡嗡叫,整个人脸色无比的苍白,身子甚至都情不自禁的晃荡了一下。
“公子爷!”
雨柔拉住陈宏的手,希望能给陈宏一点儿温暖。
在这里,还有谁比雨柔更加了解陈宏?
掌握海州,避免海州落入东瀛小鬼子的手里是大义;婴儿无辜,把他们从迷信的虎口之中救下来,那是……良心!
大义和良心孰轻孰重?
此时此刻,陈宏发现他真的不是一位合格的将领。因为一位真正的将领,永远有一颗钢铁一般的心。他们不会为现在这种局面而动摇!
譬如兵家亚圣吴起,为了取得鲁国的信任,一剑杀妻;譬如,人屠白起仅长平一战,就坑杀赵国降兵四十万……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真正的大将,那是血与火浇铸出来的。
让陈宏战场杀敌,他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但这可是两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婴孩啊!
简易的祭坛铸好了,那两个小婴儿被摆在了上面,就像是祭祀用的猪头和羊头。
“哇哇哇!”
或许是饿了,或许是冻着了,随便包在破布里的两个小婴儿哇哇直哭。
其中一个婴儿,甚至看向了陈宏,他/她的那双眼睛是那般的明亮,那般的明净。
“有请祭祀大人!”
金卫门扯着嗓子道,声音拉的很长。
被称为祭祀大人的,是两个男子。一个大约五十岁,满脸皱纹,肌肤干驰,有如枯树皮。另外一个是一个更老的小老头,小老头穿着祭祀袍服,头顶上插着两根鸡毛,一双眼睛几乎都快要眯到一起去了。
这个老头走路都有些战战巍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脚即将踏入坟墓里的活死人,但一看到摆在祭坛之上的两个婴孩儿,这个老不死的家伙,顿时就像是回光返照,提起了一口精气神儿。
“阿里吧啪米多叽咕噜……”
两个祭祀嘴里唧唧,手舞足蹈,跳个不停,而后从侍者手中接过一口干净的匕首,往手指一划,手指上就渗出颗颗血珠。
两个老头子又围着火堆跳个不停,而后以手指头为笔端,开始在两个婴儿脸上、脖子、肚脐、脚丫子,开始画着谁也看不懂,但给人感觉很专业很神秘很高深的符篆。
或许是两个老梆子,肌肤松弛,太过扎人,两个小婴儿顿时哇哇哇哭个不停。声音之大,响彻整个蛇神山。
陈宏只感觉大脑之内在不断地电闪雷鸣,一遍遍拷问着他的良心。
而另外一边,那两个祭祀也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准备步骤。两人同时跪在地上,把那口匕首举过脑袋,似乎是从诸天神明那里借来了神力一般。
其中那个最老的老梆子,当即就把那口染血的匕首,向其中一个小婴儿的心脏扎去。
在这一刹那,陈宏只感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停顿。
两个祭祀拿着匕首,扎向了两个婴儿的心脏,他们的脸上充满着神圣,他们认为他们在做着,解救整个部族的伟大之事!
一众部族之人,跪在地上,祈祷着神明,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狂热和虔诚,他们在向往着和平和幸福!
两个小婴儿哭的梨花带雨,他们的眼睛是那般明净,他们的哭声是那么的洪亮,但似乎没有人听到!
李虎在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雨柔闭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
而他陈宏……还在犹豫,还在担心一旦出手,他就会失去三个部族的人心!
哗啦!
一道血花溅起,祭坛前面刹那陷入了永恒的宁静。
啪嗒啪嗒,鲜血汩汩而流!
所有人忽而睁大了双眼,无比骇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陈宏你干什么,疯了吗?”
金卫门愤怒的看着陈宏,王大彪也是如此,其他一个个三部族人也莫不如此。
那两个祭祀更是气的浑身直哆嗦!
“你竟然胆敢打断这神圣的祭祀,你这个罪人啊,你难道就不怕诸天神灵降罪?”
原来,就在那个匕首即将刺穿那个婴儿的心脏的刹那,那锋锐的匕首,被陈宏一把抓住了。
匕首割破了陈宏的手掌,鲜血汩汩而流,滴到了两个婴儿身上。但不知怎么的,此时,两个婴儿居然停止了哭泣。
两双明亮的眼睛,都好奇的看着陈宏,似乎是在想,眼前这几个怪人,在玩什么游戏!
陈宏没有理那两个祭祀,只是从容的把那口匕首从那个祭祀手中给拿了过来。
铿!
陈宏一弹手指,那口被当做祭祀礼器匕首,刹那拦腰折断。
“你你你……”
两个老头子指着陈宏,差点没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此憋死。
当然,两个老头子也没敢说什么过激的话,一弹手指,那口匕首就拦腰折断,这他娘的还是人么?
“陈宏,我当你是兄弟,敬你是团长,你为何要坏我族祭祀大典!”
金卫门右手提刀,愤怒的看着陈宏。
王大彪也站了出来,一双眼睛瞪得如同牛眼,眼珠子里全部都是血丝,极其的慑人。
陈宏没有理愤怒的金卫门和王大彪,只是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祭坛上。
“我的身份,想必很多人还不知晓。现在我就再说一遍吧,其实,我是朝廷新派来的海州总督陈南山的儿子!
你们别误会,我没有拿身份威胁人的意思。当然也威胁不了,我这个身份其实狗屁都不是。我充其量,只是有两个小钱土财主而已!
人们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海州岛虽然荒僻,开发程度也低,但好歹也是一个能一展才华的天地。所以啊,我就想在海州好好干一番事业出来。
谁知,海州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高山、阿里、东平三个部落相互攻击但又相互依存,依旧在玩着神州大地上,战国时代合纵连横远交近攻那一套。不得不说,给阿里部提出这个建议的人,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
陈宏在东平、阿里、高山三个部族所有人的怒目而视之下,坐在祭坛上侃侃而谈。
一时居然让一众人有点傻眼儿了!
就连李虎都开始佩服陈宏的勇气了,什么叫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这就是!
雨柔看着陈宏,双眼里只有浓浓的爱慕!
雨柔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想法,那就是公子爷做的,都是对的,哪怕是错的,她陪着就是了!
“我一没人,二没兵,想要在这海州立足,还真是有点痴人说梦!所以,我就把目光看向了东平部!东平部在这个三个部族里实力最弱,我这也是有点柿子捡软的捏的意思。我鄙视我自己!”
“你说什么?”
东平部一个个人,恨不得吃了陈宏。
但陈宏怡然不惧,只是继续说道,“但我没想到的是,我才刚刚把目光瞄向了东平部,谁知那狗日的小鬼子就先动手了!他们把东平部的小族长给抓了,并且嫁祸给了高山部,于是一场东平部和高山部的战争就此展开了。这场战争对东平部和高山部是一场灾难,但对像我这样的投机者来说,却是一个机遇!”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救了东平部族长金小妖,所以,我成了东平部的座上宾。我蓄意和金卫门大打了一场,所以,我成了东平部各位心中的好汉。我运气很好,带领东平部各位打了一场胜仗,所以,我在东平部的地位更高了,我甚至还以此赢得了东平部和高山部的友谊!”
“我似乎成为了东平、高山、阿里三部最尊贵的客人,或许只要我能带领大家度过这个灾难,成功的把小鬼子给赶出去。你们三部的精英,或许就真的能成为我陈某人的私兵,我图谋海州的计划也能一步步完成!你们说,我陈宏的算盘是否打的很响亮?”
陈宏看着三个部族的人,似是开玩笑的问了问。
三个部族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连三个部族的高层都沉默了!
普通人或许没有看出陈宏的野心,但他们这些高层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权力不仅能滋生腐败,它也能滋生……权术!
“是啊,我只要老老实实遵照你们的意愿,配合你们完成这个祭祀,我就能彻底赢得你们三部的尊重和友谊。只要接下来我再带领你们大家打个像样的胜仗,这海州很有可能就姓陈了!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挺傻的!”
“不过,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就在刚刚,你们两个祭祀把尖刀插向两个婴儿的心脏之时,我忽而想明白了。我有钱,想要募兵,我干吗不到神州大陆地上去募。反正都是要发饷银,发给谁不是发!你们这里或许听着这样一句话,叫做‘秦兵耐苦战’,意思就是秦地的男儿都是好汉子,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大丈夫。他们不像你们,族长是懦夫,祭祀是懦夫,就连一个个普通人都是懦夫!”
陈宏的话一说出口,这个地方顿时炸开了锅。
金卫门第一个不认了,指着陈宏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说谁是懦夫呢,老子人称金屠虎,杀过高山部,宰过阿里部,就是刚刚东瀛小鬼子的脑袋也没少砍!你说谁是懦夫!”
王大彪也发飙了,对着陈宏的脸就是一阵咆哮,“他娘的,老子打猎、当兵,从来就没有怂过,你以为你比老子能打一点儿,就能说老子是懦夫?有种咱们划下道来!”
“划下道来!”
此地掀起了一阵如同钱塘江大潮一般的浪涛声。
他们声音大,陈宏的声音比他们还大。
“你们不是懦夫,我只问一句,你们部落繁衍至今,无论是神话还是古训,你们部落里有一个真正能打败阿里曼和安格拉的大英雄么?”
“你们的部落到目前为止,有人斩杀过阿里曼安格拉蛇么?”
“试问一句,你们谁敢说自己是英雄?你们谁敢说,你们不是懦夫,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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