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续篇爱似轮回 第九十一章香逝

    第九十一章香逝

    小槐推着轮椅将易大川缓缓送至玉漱的床榻边。周围的宫女们皆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易大川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嬴政利刃一般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追随自己，令他背脊上一阵阵发寒。

    “小月，请你将纱缦掀起，容我看看娘娘的气色。”易大川慢悠悠地说道。

    “诺！”小月挪步上前，缓缓掀开纱缦，于此同时又按捺不住一个劲儿地去暗暗打量易大川的神情。她如何能忘记午后被打晕，醒来时看到的情景，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怀着歉意守候于近在咫尺的地方。

    “姐姐？怎么是你？”当时小月不禁惊呼出声，她怎么也料不到在自己背后出手袭击的人会是虞姬。再一瞧，那边的汤池中，玉漱已经不省人事瘫软在池沿壁上，可竟然还无人来相救。这下可把小月急得不行，仰头就欲大喊“来人！”

    “别嚷啊，小月。”虞姬一把捂住了小月的嘴巴，有些慌张忙乱。小月还清楚记得当时虞姬的双眼一直在望着汤池里中毒的玉漱，应该是想要刻意地拖延时间。

    “你放开……快救人……来不及了……”小月被虞姬捂着嘴，只能支离破碎地喊出几个字来，可她焦急万分的泪水早已滚滚而落，全都沾在了虞姬的手上。虞姬一惊，这才意识到小月尚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赶紧俯身帖耳将原委细细说与她知道。

    原来，这汤池中的小蛇是蒙毅与虞姬特别放进去的，整件事情也是早有安排的。随着虞姬耳语中详细的解释，小月眼中闪烁的神情越来越惊奇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香妃”这个人物，虞姬好像也不太清楚此人的来龙去脉，只是从蒙毅那里听来的。据说，那也是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外族妃子，为了保护自己的部族嫁入了深宫。她的朋友们为了救她出去与心上人重聚，又不想因此让皇帝迁怒于她的部族，冥思苦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让她借假死遁走。而蒙毅与虞姬，听闻秦始皇带玉漱前来骊山沐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机会，所以决定效仿香妃的方法来帮助玉漱离开。

    “这个法子能行吗？”小月担心地轻声问虞姬。当时，虞姬没有作答。

    “这个法子能行吗？”小月一边看着床榻边的易大川，一边在心里暗暗发问。她不清楚那个香妃到底是怎么假死逃走的，可看着眼前的玉漱，自从被毒蛇咬过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再想想她素来身体柔弱，若是经受不住这折腾，真有什么不测可怎么好啊？思到此处，小月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这个法子能行吗？”其实，非但是小月，就连易大川自己也在不断质疑着这个问题。自从他与小川两个人来到秦代后，经历了许多奇异的事情。尽管他们能预知未来的历史发展，可许多的事情依旧不是凭一己之力所能控制的。他们非但没能按照原定计划救出玉漱，还被不以自主地卷入了很多是非纠葛之中。

    最令大川伤感无奈的，要属自己那两条动弹不得的腿了。坐在轮椅上的这段时间，他心里反而清透澄明了。易小川去了遥远的图安，根本顾及不到咸阳这边。而玉漱在宫里呆得越久，重复历史的可能性就越大。更让他焦躁不安的，就是蒙恬已经决意要攻打图安，若嬴政不允则还好，若当真允了，恐怕易小川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这样一来，他和玉漱就更不可能有结果了。思来想去，唯有想办法把玉漱赶紧救出皇宫，才是解决之道。

    为了这件事情，易大川可没有少费脑细胞。可笑他堂堂一个大博士，事到临头连一点主意也没有。最后关头，居然想到了琼瑶阿姨的《还珠格格》，记起了香妃化蝶逃跑的典故，这才一下子来了灵感。恰巧的是，嬴政偏在这个时候，为玉漱修建了新汤池，要带她来骊山沐浴泡汤，正好为易大川实施计划提供了有利的时机。于是，他紧急联络了崔文子，将可令人假死的特别药物喂在小毒蛇上，再让虞姬冒充小月接近汤池，悄悄将蛇放入池中，逐步实行着自己的计划。

    如今见到事情正按着设计好的方向发展，易大川心里不由阵阵窃喜，但也不禁阵阵担心。尽管崔文子慎重表示喂在蛇口中的药不会致人性命，但瞧着玉漱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大川心里依然七上八下的，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要真是那样的话，只怕万死都对不住小川和玉漱了。想到此处，易大川不禁轻轻发颤，皱紧了双眉。

    “蒙毅爱卿，丽妃的情况如何？”易大川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脱嬴政的注视，后者立刻问将起来。

    “回禀陛下，看娘娘的情形……不太好。从这伤口看，恐怕是被骊山中最毒的竹叶青给咬了。”易大川缓缓将早已套好的说辞讲出：“这种蛇还不同于一般的竹叶青，齿中毒液非常厉害，要是中了此毒，那……极为凶险。”

    嬴政的脸色逐渐阴郁起来，骇人得仿佛即刻就要袭来一场暴风骤雨。但他却忍住了没有发作，目光渐渐从易大川身上移到了玉漱身上。医官们的诊断与蒙毅的说辞不谋而合，没有想到一条小小毒蛇竟然会危及到玉漱的性命。到了这个时候，嬴政心中慢慢褪去了怒火，被一种不舍的痛苦满满充斥起来。

    “爱妃……爱妃……”嬴政握住了玉漱柔弱无力的纤手：“玉漱……玉漱……你醒一醒啊……”他一向雄傲的脸庞上陡然添了落寞与虚弱的表情。

    “陛下！”易大川在一旁轻声插话到：“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嬴政沉声道。

    “微臣自奉旨修建皇陵以来，素有夜观星象的习惯。”易大川竭力使自己的音调平稳，为了能顺利执行计划，他连诸葛亮的桥段也偷师了过来：“近日，总能望见夜幕西侧客星幽暗，而中天主星光芒益胜；便算得不久将有一位身份显贵之人遭厄陨殁，而其逝亡却能为陛下挡煞消灾，令千秋大业更加稳固，还能助陛下延年增寿。”易大川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可微臣万万不曾料到，这位贵人竟然会是丽妃娘娘……哎……”

    嬴政的目光再一次回到易大川身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来自塞外的蒙毅一向神秘莫测，拥有不同于一般人的能力。此外，素来想寻求长生之法的嬴政平日中就对占星卜卦十分相信，听得蒙毅这么一讲，登时竟信了八分。

    “蒙毅爱卿？”他侧过头来：“依你之见，丽妃突然遭此灾祸，却是为朕挡煞添福的吗？”

    “正是！”易大川坐在轮椅上不便下跪，只得双手高举行叩拜之礼，以示慎重。用占卜之说来令秦始皇相信丽妃的逝去是福，也是易大川计划中的重要一步。因为这样的话，嬴政在念及旧情的同时还会顾及到吉凶之兆，势必不会在短时间内向图安发动战争。如此一来，就可为易小川与玉漱的重逢与逃离尽量延长时间了。

    “朕明白了。”嬴政垂下眼帘点点头，仿佛在刹那间认命了，他缓缓坐倒在玉漱的榻边，俯身怔怔望着她，颓然的样子让他一下子显出了老态。

    “玉漱……玉漱……朕本来还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朕啊！”嬴政喃喃低语：“造这个桃花汤池也是为了能让你开心一些，哪料……哎……”他一面叹息着，一面隐隐红了眼眶。

    “陛下，这也是天命所趋啊！请陛下节哀！”易大川不忍看嬴政这副样子，不禁心软劝慰道。

    “啊！”就在这个时候，侍奉在一旁的小月忽然惊叫了一声。原来在嬴政和易大川谈话的整个过程里，她的双眼一直未曾离开过玉漱。而这会儿，她看到昏迷中的玉漱忽然咬紧了牙关，浑身发颤，惨白的嘴唇也蓦然黑紫起来。

    “娘娘啊！娘娘啊！您这是怎么了？”小月悲恸不已，不顾一切地呼喊起来。

    “快召太医！”嬴政闻言去望，见玉漱情形不好，也即刻喝令起来。

    瞬息间，数名太医匆匆鱼贯而入，将玉漱的床榻团团围绕起来。紧接着，有太医呼喊侍者，又有数名医女手端汤药和金针等物疾奔而入。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嬴政与易大川只能先行退避在后，等待着太医们诊治的结果。

    唯有小月，坚持着没有退下。直到此时，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虞姬所说的那些计划。玉漱越来越虚弱，她都瞧在眼里，多怕一点点的意外都会真的要了玉漱的性命。眼下，望着玉漱的气息渐渐消失，摸着玉漱的身体渐渐冰冷，小月忽然绝望起来。她并非对崔文子没有信心，而是不敢去面对那也许会出现的万分之一的失误。小月跪倒在榻边，泪水随着玉漱的急速衰弱滚滚而落。

    片刻后，太医和医女们纷纷跪了一地，整个行宫中响起了悲恸的哭泣声。

    大秦丽妃娘娘，溘然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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