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同途 第2章 老魔来袭

    正如莫云所料，老魔如约而至。

    通过以往几次与老魔的对抗，他渐渐有了一定的明悟，那就是，每当他把心思放空，心不设防的时候，老魔就会乘机发起攻击。

    莫云需要一个了断，他与老魔之间的了断。

    猛然而至的剧烈头疼，终止了挖矿的有节奏的叮当声。少年扔掉了手中的矿锄，双手死死的抱住头颅，希望藉此可以减缓一些疼痛，但是，从他那蜷缩在潮湿的地面上剧烈抽搐的消瘦身躯，不难得知，效果并不理想。

    “嘎嘎~嘎嘎……”

    老魔依然是标志性的连串怪笑，这让少年的头痛的更加厉害。

    “有什么能耐就施展出来吧，小爷接着，嚎什么劲，壮怂人胆么？”莫云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默念，他知道老魔能够听见。

    “小子别急，本尊保证你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去，嘎嘎~”虽然看不到老魔模样，但莫云猜这时的老魔一定是得意洋洋的。

    “别以为小爷听不出来，你那鬼嚎越来越中气不足，嘿嘿，看谁能笑到最后。”莫云讥讽道。

    怪笑声戛然而止，莫云稍微的舒服了些，头疼变得可以忍受了。

    “不错，意志坚定，心思慎密，是个难得的苗子，真不错。嘿，本尊这缕神念不足全盛时千万分之一，本来大限将至，再过个几年就将彻底泯灭，这个贼老天终于开眼了，给本尊寻了个好苗子，嘎嘎……”

    这次的怪笑，仅是让莫云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这样，老魔越来越弱了，莫云暗想。这更坚定了他活着的信心。

    “仙道也好，魔道也罢，最着重于意志坚定。小子你能和本尊抗衡这么多次，足以傲视三界了，嘿嘿。”

    莫云暗暗纳闷，这次，老魔居然没有急着和自己抢夺身体的主导权，但他更有信心这次仍能活下去。以前没能压制小爷，现在更弱的老魔，更不可能。

    “小子，你有没有好奇过，我是从哪里进入你身体的。”

    “污秽魔物，见不得天日，定然是在着肮脏矿洞里呗，只怪小爷在这呆得太久，堂堂七尺男儿躯，竟然能为魔物所盘踞，唉！”

    莫云感叹里夹杂讥讽，老魔哪能听不出来。

    “污秽魔物，你可知道什么是魔？魔者，分天魔、人魔、地魔也。天魔与天神共掌宇内，不分轩辕，可曾污秽？人魔，就是修者以身为魔，斩却虚情假意，直视内心，比那些人面兽心的仙道修者，可不知好了几何，可曾污秽？地魔者，曾与人族共享人间界，说其为人族分枝，亦不为过，可被人族打压了无数年，近千年更是绝迹于人间。据传，其举族迁于北天苦寒之地，掘地而穴居，再不出世，是称地魔。可笑的是，有些仙道修者，为了一己私欲，一面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数次率军直逼北天，侵犯地魔族，一面大肆宣扬地魔族人凶暴残忍，嗜血食尸。污秽的不是魔，是人心啊小子，嘿嘿！”

    莫云感觉，这时老魔的脸上一定充斥着鄙夷和愤慨，如果他有脸。

    “千年前，这人间界就发生过一件翻了天的的大事，万仙屠魔，你一定听人吹嘘过吧。”

    莫云念头刚一转，老魔就自动忽略，几乎是不做停顿继续往下说。其实，老魔才不会管莫云听过或没有，他只管讲，因为他要的不是一个聊伴，而是一个投入的听众。

    “摩天宗，当时人间界仙道修者宗门中的擎天霸主，宗内奇才俊彦无数，宗主柳无相修为冠绝古今。然而，就在他即将飞升，共约天下英豪齐聚观摩之时，却传来其被逆徒所弑的消息。原来，那逆徒觊觎宗主之位已久，因为绝世仙诀——魔天诀，只有历代宗主才能有资格修习。师父飞升前却将宗主之位传于其一位师弟，于是他顿生恶念，弑师叛道，抢走仙诀。”

    老魔低沉沙哑的声音，充斥在莫云的脑海，竟然有种愤然的感觉，莫云有点莫名其妙。

    老魔依旧没给莫云插话的机会，继续陈述。

    “那逆徒花言巧语，骗得宗内长老们的支持，登得宗主尊位，修习无上仙诀。但他没法解释师父的死因，于是又生恶计，诬陷当时目睹一切，被师父定为下任掌门的师弟，成为天下仙道修者共敌，尽管那是他最疼爱的师弟。师弟有幸逃脱，为了为师报仇，不惜以身为魔，誓要诛杀那逆徒，才有了后来的万仙屠魔。”

    莫云想不到，老魔会有此言论，一瞬间竟是心神沉浸其中。

    他想反驳，难道那些令人谈之色变、淫邪、嗜杀的魔头都是杜撰的么？可也往往会听到一些德高望重的仙道修者，一夕之间身败名裂的小道消息。

    这一瞬的心神飘忽，正是老魔费尽心机所等待的。

    只见，少年蜷曲的身躯，猛然间在地面上撞击了一下，好似是地面有弹性一样，又像是鱼儿在陆地上甩尾挣扎，少年双腿举起又落下，扫掉了挂在石壁上的矿灯，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莫云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输了，输在疏忽大意。如果能活下去，他想，他绝对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无尽的黑暗，仿佛屏蔽了少年的所有感官，不能听，看不见，嗅不着……

    莫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虚幻的泡沫，在无尽的黑暗里漂浮、沉沦，慢慢的再也没有自我。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还没能让娘亲过上一天好日子，他还没有为可爱的小妹买过一身新衣，甚至，暗自许诺给小妹的发卡，也变得遥不可及。

    莫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属于什么形式的存在。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光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一直无形的大手，在慢慢的试图碾碎这颗泡沫。

    莫云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却能感受到发自灵魂的恐惧。

    与此同时，老魔的感受截然相反。

    老魔控制着少年的躯体，用尽力气，勉强睁开一线眼帘，那是光，多美妙啊，那是声音，你听，叮咚，多悦耳啊！老魔甚至试图控制着手臂，去碰触近在咫尺的矿灯，却没能动弹分毫，他已经虚弱至极了。

    良久，老魔用血肉之躯，吸入了千百年来第一缕空气，虽然充斥着潮湿霉味，老魔却像吃到了珍馐般的，感觉美妙无比，但身体，还是没能移动半分。

    “这小犊子真够难缠的”老魔心想，“这么久还没彻底泯灭，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哼！”

    莫云确实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无数次他感觉自己将要被碾碎，都凭着一股坚持挺了过来，而每次挺过来之后，就会感觉自己小了很多。莫云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莫云麻木而倔强的坚持着，每次碾压，都能感觉自己小了一些，却总能保持真灵不灭。

    慢慢的，他居然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仿佛周围不那么黑了，他感觉有一道目光，冰冷而又热切的注视着自己，他甚至感觉，这道目光，已观察自己很久了。仿若整个事件的发生，除了自己和老魔，它是第三知情者，或者，自己还不如它了解的多。

    然而，这并没有改变什么，碾压还在继续，甚至压力越来越大，只是莫云已不再恐惧。他坚信，自己能挺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魔越来越不淡定了。因为，他始终没能彻底获得躯体的掌控权。

    老魔拼着再耗费一丝残余不多的神念，艰难地让躯体盘膝而坐，手捏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法诀，以期调息下，以滋补神念，虽然效果不尽人意，但廖过于无吧。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莫云，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少年，其神魂在沉寂的状态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即便他再倔强，顶多能多撑些时候。

    无根之泉，流之不远，就是这个道理。

    老魔机关算尽，却无从知道，在他打坐调息之时，所汲取的天地能量，只有少部分归自己所用，少部分分散在躯体之中，而大部分能量，以极其怪异的方式，回馈给躯体的原主人——莫云。

    有了能量的供应，莫云的一丝真灵，不再是无根之泉。

    如果这时候，有修道强者探查莫云识海的话，就会发现，莫云识海里充斥着无边业力，一遍遍摧残着莫云的真灵。这业力，来源于阻止体与魄分离的天地桎梏。而冥冥之中，有一股细小却源源不断的元力，凭空灌注在真灵之上，修补损伤。这一破坏，一修复，循环而来，仿若是道家高手在打熬神念。

    莫云感觉，自己慢慢的由一个气泡，变成了一个坚硬的颗粒，并越来越坚硬着。他不清楚这是怎样一个变化，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生么，但他无比坚信，这种变化将会很好，好到能够让自己再次“死”而复生。

    于是，少年仿若入定般，体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