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之咒 第十六节

    这里两个月都没下过一滴雨了，典型地地中海气候在七月里展现着威力。炎炎烈日，酷暑难耐。坐落于阿而卑斯山脚下的石子路上，更是热的灼人。两旁那赫然耸立的山峰，与那山峰上森林，组成了一道道的屏障，将整条道路夹在中间，只能弯弯曲曲的顺着山势，向前延伸着。空气和太阳一起燃烧。即使是两旁碧绿色的树木，一片片叶子也柔弱无力的垂下。百草枯黄了，匍匐在滚烫的山石之上，等待着早来的夭折。这里的世界暂时停止了它的进程，一切处于静止状态。

    渐渐传来的人喊马嘶，将暂停的时间推动，为这一切填补上生机。一队数百人的队伍缓缓的走过来，这就是威尼斯的使节团了。三十几位皇家骑士骑在马上团团保护着队伍中间的六辆马车，马车前后簇拥着有些凌乱的雇佣兵。因为威尼斯佣兵团的规模都不大，所以这三百名佣兵分属于六个佣兵团，按各自的归属聚成几队，也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像这样的天气，赶一天路实在是种折磨。即使是坐在豪华地厢式马车里，太阳还是把车顶晒的烫手。更别说这些穿着各式皮铠或者布铠，带着各种武器杂物，全靠双腿走路的佣兵们，更是苦不堪言。骑士们尽管是骑在马上，可他们并不轻松。在这样的天气，身上还要穿着重达二十公斤的钢铁铠甲，严格的骑士规则依然约束着他们，甚至不允许在这样的阳光下脱下头盔。阳光早已将铠甲晒透了，身上的汗水沿着马背不停的落下来，滴落在石子路上，冒起一阵水烟就消失无踪。

    不过，在战争的压力下，对于家乡和亲人的担忧，使他们并没有一丝抱怨。当然巨额的佣金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队伍从马塞出发已经走了两天，距离从威尼斯出发已经十三天了，阿而卑斯山转眼就要抛在身后，顺利的话四天以后就该能到里昂吧。马车上的我，被这火热的太阳晒的头晕沉沉的，茫然的估算着路程，但现在贫瘠的大脑，半天也只能作出这么点浅显的判断。至于到巴黎还要好久，恩......算不出来了。

    冒牌魔法师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自然地被请上了特使后边的第二辆马车。一路上皇家骑士和佣兵们更是异常恭敬。虽然我这两个月在安蒂思家里，已经习惯了侍从和侍女们的服侍，习惯了这种阶级化的等级划分，可佣兵们那恭顺的表情依然让我很恼火。尤其是看到艾格特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艾格特简直象是换了个人似的，丝毫没有两个月前我去威尼斯时的亲切感。不仅对我的称呼也从去时的‘你’变成了现在的‘您’，而且路上我请他上车来坐坐时，他也连忙拒绝了，似乎和我沾上边就会倒霉似的。我只好感叹一声，不再勉强他。

    一路上我都在研究笔记本上的记载。笔记本里的内容早已背熟，每天晚上都仰视着无限的星空，回忆着我那点可怜的天文知识，希望能尽量理解它，尽管偶尔有些灵感和收获，可进展依然不大。关键是我的基础太差了，一个连星座都认不出几个的人去研究占星术，后果可想而知。

    几天下来，通过敞开的车窗，队伍里的人就都知道了，白天这个魔法师整天就是在车里发呆，一到晚上，呆呆抬头看着星空，不说也不动，一直站到夜深人静才回营帐休息。我猜想在他们心目中，魔法师的形象或许又神秘了许多，所以他们想远离我的表情就表现的更明显了。

    不过特使大人似乎是唯一的例外。路上有好几次都邀请我去他的马车上聊天，可我实在是没心思闲聊，只好说晚上观星睡的太晚，白天要补充睡眠，推脱掉了。

    特使大人的人选和老师所料想的一样，也许根本就是老师事先安排好的，果然是汉德爵士。他倒是一个和善的老头，虽然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了，可说话的嗓门依然很大。有几次在餐厅吃饭，还大声的开着玩笑。有时晚上露宿时甚至能听到他很响的呼噜声。看来不愧是军人出身，脾气豪爽，性格也开朗。不过，我还是很怀疑他这些表现，都是故意做出来给我看的，能被国王陛下派来谈判，一定是很有些政治手腕的，凭现在给我的印象，怎么看都不合适。

    队伍终于逐渐远离阿而卑斯山，走进了平原中那茂密的帕特森林。

    浓密的树阴使整个队伍轻松起来，渐渐的多了些低声的谈笑，偶然还会爆发出一阵阵的大笑声。

    骑士们也舒了口气，可立刻又打起精神，驱使着马匹来回的巡视着，树林里比山脚下地形复杂的多，这样一个使节团很可能遭到敌人的攻击。作为骑士队长的小伙子，是汉德爵士的孙子，爱德蒙骑士。他现在正骑马走在汉德爵士的马车旁边，跟汉德爵士低声交谈着什么，应该是商议队伍休息的时间吧。

    队伍直到太阳快要落下才停了下来，眼前是道路旁的一块宿营地。近五公顷的一片平地，一道潺潺的小溪蜿蜒的从空地中穿过，消失在密林深处。溪水看来是阿而卑斯山上流下的，清澈见底，远处看去，反射着夕阳的金光。

    骑士们熟练的巡查一遍，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队伍才从警戒中放松下来。

    佣兵们立即开始忙着搭建帐篷，煮水烧饭，这么多人可不是那么好安排的。幸好佣兵对这种事早已经习惯，各种早已工作分配好，效率很高。

    骑士们纷纷下马，三个骑士和马车的车夫们牵着马向小溪下游走去，要先照顾好马匹才能休息。爵士的随从负责搭建特使大人的营帐，随队的厨师在摆弄着他的火炉和厨具。

    我走下马车，在空地上来回走动，活动着坐麻了的腿脚。远远能看见汉德爵士也在做着各种姿势，打打拳，踢踢腿，和走过的佣兵们闲聊着。不觉有些不平，人家当特使的跟佣兵们都能闲聊几句，怎么就没人理我呢？一个个看我跟见了鬼似得，我有那么可怕吗？这么走一路人真是好闷啊。可这些话也只能憋在心里，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甚至连我周围都不敢来。无奈之下，只能盘起腿，闭着眼睛，继续琢磨琢磨魔法，现在这时候大家都在忙，还是别去添乱了。

    天空黑了下来，爵士派随从来邀请我共进晚餐，我当然是接受了，干粮到底没有牛排好吃嘛。汉德爵士非常精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他知道，也从来就不问。只是闲聊些风土人情，奇谈见闻之类。尤其是提起早年还在海军，于土耳其人打仗时，更是兴奋不已，我也随声附和着，偶尔评论两句，相处的很融洽。

    吃过晚饭，夜也逐渐深了，佣兵们早早生起了篝火。虽然不是很明亮，但也能驱散些深夜森林中的阴暗。

    帕特森林里并没有大型动物，千百年的人类活动，已经将它们赶到更偏僻的角落，很久没有发现过了。

    我静静的看了会儿星星，回到营帐睡了过去，明天还要继续赶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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