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姑娘。”
玄烛回首,见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肩上扛着比他身形还要大上几倍的枯枝。常年的劳作将他的脊柱压弯。但他双眼明亮,精神矍铄。
“孙伯,豆豆的腿可好些了?”玄烛问到。
豆豆是孙伯的孙女。孙伯的老伴儿早就去世,早年又失了独子。因家中贫苦,儿媳便跟人跑了。只留下一个孙女与他相依为命。
可怜豆豆儿时一场风寒,无钱医治,伤了脑子,现下时而糊涂时而清明。前两日糊涂起来,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折了腿。幸得遇见玄烛,替她正骨,又赠了膏药。这才捡回一条腿。
“好多了。”说着,孙伯放下肩上的扁担,从随身背的篓子里取出一包东西,双手递到玄烛面前:“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这些日子在山上采的一些药材,还望姑娘手下。”
玄烛笑着接过那包药材。药材用油布包裹得很仔细,可以看得出,孙伯很是宝贝这些草药。
玄烛打开一看,皆是些普通的药材。
“多谢孙伯了,这几味要恰巧是我紧缺的,今日倒是碰巧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孙伯原本因着这些拿不出手的药材,有些羞赧,可他家中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思来想去,他常年在山上砍柴,也只能在山上采些药材,报答阿念姑娘了。
听到她这么说,孙伯倒是舒了口气,满脸笑意地说到:“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玄烛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匣子,递给孙伯:“豆豆的腿一个月之内不能下床,您要悉心照看好了。昨日给您的药,可用一个月。一个月后,便可将她腿上的木板卸下了,倒时换这个药膏,每隔五日换一次药。三个月后便可痊愈,如以往一般。”
“多……多谢阿念姑娘。”孙伯有些激动。
他知晓的。村头的刘麻子,幼年也是摔断了腿,他的腿伤还不比豆豆严重。当时请了县城里的大夫来瞧,花了好几两银子给正骨用药。虽然腿是保住了,可走路却一跛一跛的。村里的人,私底下都叫他刘跛子。
豆豆本就命苦,年幼病坏了脑子,若是再成了个跛子,一个姑娘家,这一辈子便算完了。
可村里人家,刘麻子能拿出几两银子来瞧病,已经算是十分富裕的了。他与豆豆相依为命,靠着他砍柴勉强为生。又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来给豆豆瞧病吃药?
好在是遇见了阿念姑娘。几次来给豆豆瞧病,都分文未取,还赠了药。那些药,皆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孙伯不识得药材,可他一瞧一闻,便知晓,那定是珍贵的好药。
这才不过几天,豆豆的腿便已经好了许多。
孙伯心中感念万分,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匣子药膏,屈膝跪了下去。
玄烛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孙伯,您这是做什?”
“阿念姑娘,您可要受我这一拜,不然老头儿心中不安啊。您给豆豆治腿,我们一家已经受了您的大恩了,您还赠予这般珍贵的药膏。老头儿我……无以为报。”
玄烛笑了笑:“我出诊赠药,不过是求自己的喜悦与西南,瞧着豆豆好起来,我也欢喜。金钱财物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并无什么特别。反倒是这份欢喜,对我来说倒是难得。所以孙伯您也别在意这些了,赶紧回去吧。现下已经是晌午,豆豆该饿了。”
“欸……好……好……对了,阿念姑娘,您今日又是去哪儿出诊?”
“今日不出诊了,我去镇上采买些药材。”
“您这是……要走了?”孙伯问到。
玄烛点头:“在这儿已经待了几日,也该走了。”
孙伯心中了然。
他知晓,像阿念姑娘这样的人,一瞧便知晓,不是普通人。或是出生于杏林世家,或是隐世医仙,甚至是某个山上的修行之人也未可知。她这样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在他们这样的边陲小镇,长年累月地待下去。
只是骤然知晓她要走,还是有些不舍。
“那孙伯在这儿,便助姑娘一路顺风。”
“多谢孙伯了,您这些深山里采来的药材,药效最是好。有这些药材傍身,我万事都不用担心。”
孙伯知晓她在打趣他,憨厚地挠了挠头。
“您赶紧回去吧。我也早些去镇上了。”
“好嘞。”说罢,孙伯背起比他人还要大上几倍的柴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玄烛到了镇上,寻了几家药铺。
她离开夭州之后,一路向北,第三日路遇一个小村,村中突发疫病。玄烛见着心中不忍,便住了下来,替他们诊治。好在那疫情不算凶猛,几日时间,便控制住了。
玄烛原本因着炙羽的事情,有些积郁于怀。可那几日,忙着疫情之事,见着那些得了疫病之人,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郁结的心情,倒是舒缓了许多。
于是离开小村后,玄烛便一路义诊赠药。
如今离开夭州已经一月有余,玄烛记不得这一路来自己究竟诊治了多少病患。但瞧着那些人们,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明明是常见的疾病,所需药材也极为常见,却因家中贫苦,不得施救,只能生生的忍住痛苦。甚至许多人,在忍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维持家中生计。
瞧着这些人,玄烛便觉得,自己所忧心的那些事情,比起这些人所面对的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至少她身体康健,不愁吃穿。光是这样,便比世上许多人,要幸福得多。
这些时日以来,倒是将师父赠予她的乾坤袋中,几味药材给用光了。
好在所用药材,都是常见之药,去药铺医馆采买倒也方便。
析泽给她的乾坤袋比较大,玄烛走了几家药铺,多备了一些常用的药材,这才满意地离开。
刚走出药铺,忽然见着路上的行人,皆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这是出什么事了?”
“咦?阿念姑娘。”
玄烛回过头去,只见一名精瘦的少年,正满面欣喜地看着她:“我是狗子,前几日,你替我娘治了风寒的。”
玄烛略略一想,似是有些印象。
“你们这是去哪儿?怎的都往那边去?”玄烛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