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烛接过绢丝收好,一行人便在叶凌昭的带领下,离开了密林,朝摘月峰山下逃去。
玄烛入密林之时,只有一人,可为了躲避那些眼线,仍是费了不少功夫。
而现下,果然如叶凌昭所说,并未遇见一个眼线。
至天空翻起鱼肚白之时,一行人已经逃只雅山以东百里之外的不宵城。
刚入不宵城,叶凌昭向玄烛一行人说到:“我便将你们送到这里。”
“你不与我们同行?”方善问到。
“不了。”叶凌昭朝雅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此时,东方的天空早已明朗亮白,而雅山的方向还被夜色笼罩着。
“我还要回雅山去,将夕影带出来,到时再去找你们求药。”
说罢,叶凌昭朝玄烛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方善望着叶凌昭的背影,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玄烛回过神来:“先找个地方休息。”
冬日里人本就惫懒,现下天又刚亮,玄烛直至敲到第三家客栈,才有小二骂骂咧咧地来开门。可一瞧见这一男一女,捆着个受伤的道人,还带着个十分可怖的“东西”,小二的脸更加黑了几分。
“去去去……哪逃来的难民,这儿没剩饭。”
“这位小哥,我们是想住店。”方善解释到。
小二挑眉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你想住店?呵……别说一间房了,怕是你全身上下都凑不出一张椅子的钱。”
方善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身上。
一身上好锦绣袍子,早已被划得凌碎不堪,那些精细的绣花纹路,早被血渍污得辨不清楚。这般狼狈,倒确实是像个难民。
小二早已失了耐心,将方善推攮出去:“去去去……哪儿来的哪儿去,别吵着我睡觉。大清早的扰人好梦,还是你们这样一帮子人,晦不晦气。”
小二正赶着,突然额头上被一个硬物砸了一下:“谁?谁砸爷爷我?”
小二四处张望了一番,却见着方善身后,一个少女正冷漠地望着他。那少女虽然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微破,可那双灵动的眸子却清澈无比。如今这般表情望着他,竟让他有些生畏。
小二又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一个金元宝正躺在他的脚底下,那元宝足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小二赶忙将元宝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沾染的尘土,又似是不放心,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居然是真的!
“是……是你砸的我?”
“是。”
“这……”小二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手中的金元宝,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这够不够你们这儿一张椅子的?”
“够……够够够……”小二脑袋如捣蒜一般。
玄烛不再理会他,抬脚便走入了客栈:“两间上房。”
“诶诶诶……好嘞!”小二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跟着玄烛入了客栈。
玄烛让方善与乐山住一间房。乐山被束仙索困住,且受了重伤,有方善在,他定是无法逃跑。
而她与爹爹在一处,更方便照料。
玄烛将蝉风安顿好后,坐在小榻上望着窗外发呆。
隆冬季节,无论是枯枝草木,还是青空白日,看上去都有几分萧瑟。
玄烛打开乾坤袋,里面还有一张红符,是炙羽赠与她的。让她在紧要关头捻破,他便会赶来救他。
只是她早就告知他,今日她要去救爹爹。方才虽然并未有什么危险,但她捻破黄符,按理来说,他定会赶来。
可现下离她捻破黄符,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却仍不见他踪影。
不知为何,玄烛总觉得有些心慌。
玄烛朝床上看了一眼。
此刻的蝉风,怕是一年以来难得轻松活泛,在床上睡得十分安稳。
待他们休息一两个时辰后,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而此时,在鞠凌于天的地缝中,炙羽眉头紧蹙,盯着日益膨胀的魔种,心事重重。
“这气息,确时是相同的。”析泽的手中,拿着一小节黝黑的铁链:“你这铁链是怎么来的?”
“从雅山得来。”
“雅山?便是人界那个修行门派?”
炙羽点了点头。
析泽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看不出神情,可他的双眸中却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雅山与魔种的诞生有关?”
炙羽依旧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可这一个小小的人界修行门派,怎有这样的能耐?”
“这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炙羽说罢,二人陷入了沉静,只余下魔种,在不断的吞吐着瘴气。
这魔种看似如混沌无形,只是一团凝聚在一起的黑气。最初发现时,它不过长宽一尺,挂在这地缝之底崖壁上。
而如今,它已经有一丈之宽,那黑色雾气也更加浓郁。
“对了,我徒弟如何了?你今日不是助他救出她爹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赶到之时,她已经绑了乐山,带着她爹走了。”
“走了?”
“嗯。”
析泽轻笑一声:“还算有点本事。”
“我教得好。”
析泽嘴角一抽,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转了话题,问到:“然后你在那里发现了这铁链,觉得这气息与魔种相似,便回来了?”
“嗯。”
“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我徒弟?”析泽不死心地问到。
炙羽眼角浮现出一丝暖暖的笑意,这一笑,析泽竟然看呆了。
“她可以的。”
他自然是不会说,他为了加固结界,后又替那些人修补魂魄,消耗过多。在赶去雅山之时,竟一时从花月背上坠了下去。
花月将他从空中截住,可他竟化作了元身。
花月担心他被有心之人看到元身,便带着他藏了起来。
待他醒来之时,已是黎明时分。他匆匆赶至雅山,玄烛已经将人救出,逃离了出去。他怕他这般模样吓着她,确保她安全入了不宵城后,他便回了鞠凌于天。
“你脸色这般不好,能撑得住吗?”虽只是面色有一丝苍白,可这样的炙羽确是析泽从未见过的。
“无妨。”
“我徒弟替你酿的素晖酿呢?”
“喝完了。”
“那便让她多酿造一些。这魔种随时可能进入休眠,到时又是一场恶战。且不说魔种如何,便是你灭了这魔种。难保六界之中,有觊觎之心的人,到时会对你下手。”
炙羽神色不变,只是冷冷地盯着仍在吞吐瘴气的魔种说到:“若是让她多替我酿造一些,那她要么无灵气可以修行,要么便要在自己身上划口子。你说,我该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