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得阴阳玄妙理,知其衰旺生与死,不问坐山与来水,但逢死气皆无取。
——杨筠松?《青囊奥语》
云溪望着眼前这女子,心里暗道:这也许就是那邵七娘了吧。此刻,云溪的心中绝对没有什么荒唐想法,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已非常人。确切的说,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很简单,因为她呼吸间吞吐的不是寻常空气,而是死气。整个人,僵直呆板死气沉沉,只有那双诡异的绿眼,在这黑夜中宛如绿玛瑙般熠熠生辉。
突然,尸傀邵七娘张开嘴巴,厉叫一声,如猫泣,似狼嚎,一圈圈振聋发聩的声波如涟漪般,划怕这死气沉寂的夜。其余的四具石棺,突然开始颤动不已,但是在棺盖上的封魔紫符以及神塔给镇压下,它们未能破棺而出。
云溪捂住耳朵,眉毛一结,心里暗叫不妙,还未与其交手,尸傀就先通过鬼叫向鬼主传达了讯息,看来得速战速决了。云溪从百宝袋中拿出丈二云幡,双手大力一抖,大喝一声:疾!云幡瞬间张开,迎风而起袭向尸傀,上面满满是朱砂所画的玄妙符文,星罗棋布,玄奥无双。紧接着,云溪,左手结印,右手探进百宝袋,取出一面青铜八卦镜,将上面的阴符封印一抹随即解封,对着尸傀的眼睛,八卦镜里冲出一道碗口粗的摄魂金光。
“啊——”一声凄惨鬼叫,响彻云霄,震得洞内尘土簌簌而落。只见尸傀七娘,双手捂住双眼,一滴一滴绿色血液从双手指缝间滴落地上,一阵 “呲呲”响声后,地上即刻出现数个不深不浅的马蜂孔,这绿色血液竟然诡异如斯!
云溪来不及多想,双手结印,驱动灵幡,继续攻向受伤的尸傀。虽然尸傀跟鬼主相比,差了许多,甚至对于云溪的位置它都不好判断,但是云溪深知,狮子搏兔全力而为的道理,对眼前受伤的尸傀不敢有丝毫大意。
云溪十指划动,空中凝符,口中念念有词,那丈二云幡缓缓黏在尸傀身上将其紧紧包裹,幡上朱符闪闪发光!用白公鸡血研的朱砂墨,涂抹在墨斗线上,云溪跳动禹步,在尸傀四周兜兜转转,手中墨斗随之飞舞,顷刻间,一圈又一圈,墨斗红线将其束缚。
尸傀双眼虽盲,但是它显然不想坐以待毙,仍然大力挣扎。眼看那云帆就要被挣破,云溪立马拿出五尺长的红色长鞭,对着尸傀狠狠抽去。长鞭击打,隐隐有火星迸射,尸傀吃痛,狂嚎不已,更加大力挣扎,指甲如刀将蒙在头上的云帆划破一个斗大的洞,脑袋探了出来。
云溪看着裂帛般的云幡,心里暗暗吃惊,这半人半尸的家伙果然不好对付。幸好,自己准备了三块云幡,此时此刻,再不拿出更待何时?云溪抛出另外两张丝质云帆,再次将尸傀死死裹住,然后拿出墨斗弹线,一圈又一圈缠绕其身。不一会 ,一个活生生的大粽子出现在云溪的面前。
尸傀,乃是半人半尸,却又不完全是死尸,对道术有一半的免疫,并且力大无比。因此,在对付尸傀的时候,云溪汗水涔涔,格外吃力。突然,云溪猱身而上,一个凌厉的侧踹,将晃动的尸傀踹翻在地,然后从随身的百宝袋中掏出一股拇指粗细的麻绳,将其紧紧地捆绑起来,打了一个死结。这还没有结束,云溪拿出一瓶黑狗血,左手扒开尸傀的嘴,然后自己咬掉瓶塞,一股脑儿将刺鼻的黑狗血灌入它的嘴中,破了尸傀之身,如此这般那鬼主就无法通过附体来操纵尸傀了。忙完这些,云溪纵身一跃,将大粽子负在身后,速速离去。
无独有偶,沅生的那边,也开始了有所动静。就在尸傀邵七娘厉叫一声之后,鬼主很快收到讯息,离魂庄内,一声鬼啸响彻九霄。紧接着,群鬼如蝗涌出,朝着北方二十里外的藏尸山洞,浩浩荡荡乘风而去。
见此,沅生一把将背后的青云剑抓在手中,脸上带着画着神符的锦帛,从黑暗中大步走出。任由群鬼离去,双眼凝神,只盯着眼前的离魂庄,右手缓缓拔出青云剑,琉璃般的剑身上,朱砂符文流光闪闪,在这阴风喧嚣的离魂庄外,显得分为妖异。沅生眼睛眨也不眨,如饿狼般等待着离魂庄内尚未露面的鬼主,眸子中杀气凝聚成海,仿佛在酝酿一场滔天巨浪,剑招未发,其势先成。
“呼——”黑云翻腾,鬼主驾着一团形如龙卷的黑雾拔地而起,从离魂庄张牙舞爪地冲出来。就是这个时候!沅生掣剑斩向龙卷黑雾,苍凉肃杀的剑气,截去了鬼主的去路。
“嗷——”一声惨叫,从黑雾中传出,“找死!”
墨色鬼雾凝成虎蛇凶兽状,气势汹汹地扑向沅生。沅生不慌不忙严阵以待,后退三步,挺身立住,云淡风轻地舞了一个剑花,一丝不苟地展开风雷剑法。横、劈、点、挂,崩、格、刺、挑,剑招行云流水,与脚下的方位紧紧相扣。与此同时,左手单手结印,随着时辰与方位的更换,玄天上帝指、阴雷指与阳雷指连连挥洒。
反观鬼主,身法诡异,或长蛇伸卷,或猛虎下山,或骷髅吞吐……浓煞的鬼气,瘆人的尖叫,企图乱其心神。
“吱——”一声厉喝,鬼影交叠,似龙盘柱,将沅生团团围住,然后腾空而起。此时,沅生也终于能在空中“飞”了一回。
对于剑修来说,只有到了御剑之境才能离地飞行。不过,现在他可没有那心情去好好享受御剑而行的滋味,因为眼前这鬼气浓缩,粘稠如油,已经活生生地将自己封住!可以说,无论沅生如何挥剑,整个人都在那方天地之中。气,乃人之根本。若无气,那人还不被憋死?
“呲——”
“啵——”
“嗞——”
炽热的剑气,与鬼之结界在空中相撞,声如裂帛,如瓷破,如玉碎,沅生竭力地挥剑,将自己压箱底儿的绝招一股脑使出,想用手中的三尺青锋,尽快地冲破这一方囹圄。
半柱时间后,沅生手中动作变缓,面色如纸,不过心里,仍然默诵真诀,依然死撑着。沅生脸色铁青,更不敢张口呼吸,那秘制的面巾,早已被眼前浓稠如斯的鬼气侵蚀失效。无奈之下,沅生只好使出太上胎息法。但是,他现在正在与鬼主交手,胎息之法也支撑不了太久。
“啪!”沅生被化成龙卷的鬼主狠狠地从高空抛下,摔得七零八落浑身散架。一旁的青云剑,阵阵哀鸣。怀中的八卦护身镜,闪闪发光。
“哈哈——”黑雾中的鬼主狂笑,阴风习习,“蜀山小儿,本座不陪你玩了,乖乖地呆在这儿,一会儿让我好好享用你的魂魄!”
“噗!”一口鲜血,从沅生口中猛然喷出。沅生,拾起身边的青云剑,然后拄着它挣扎而起,默默地盯着眼前黑雾变淡的鬼主,然后他轻轻地笑了。
“咳咳”,沅生轻咳几声,吐出几多血花,这一伤,着实不轻!“鬼主,你有何得意?鹿死谁手,尚未知晓,你不是也快要被我打散了吗?呵呵”
“啊——”
“啊——”
一声声惨叫蓦然响起,天际飘来一片片发着光的云。不,那不是云,那是一只只孔明灯!不远处,云溪扛着一个裹着严实的尸傀大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