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太太满头黑线。
“都快别打了,孩子都平安无事回来就好了——柴榕,你还敢还你爹动手,你是要反天啊?我们把你辛辛苦苦养大是让你和你自己亲爹打架的?赶紧给我停手,不然老娘抽死你!”
一来她是看木墩儿个小孩哭的可怜,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护着自己爹,还要打打他别打他爹,这简直就是柴家祖坟冒了青烟的孝子贤孙,当朝当代二十四孝子活生生的模子啊;二来嘛,其实她也是实在看不下眼了,自家老头子让儿子给打的只有招架之力,这也特么忒难看了!
柴老太太权衡利弊,主要是看柴老爷子火候差不多,接着打可能输的更难看,这才横刀立马抡着扫帚照着父子俩中间就劈下去了。
“柴榕,学学你儿子吧,你儿子才三岁就知道孝顺,怕你挨了揍,你可真是个好样的,连自己个儿儿子都比不上,当着一家子老小就和你爹打上了?!你觉得你做得对吗?给你儿子做了好的榜样吗?!”
老太太越说火越大,这些孩子包括木墩儿都是她手把手养大的,怎么自家儿子没个出息的,一个及不上一个?
看他家四小子这儿子,一样的水土养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多?!
柴老爷子和柴榕是停下了手,倒是柴老太太一副受了天大刺激一般拎起扫帚朝柴榕身上就是一顿狂抽,把柴榕打的嗷嗷直叫。
“你还敢打你爹!你这身的武艺谁教你的——教你难道是让你学会了打他的?!”
娘哟,一着急一上火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柴二哥捂脸,简直没眼看自个爹那张红了青,青了黑,黑了又红跟紫茄子似的老脸。
他娘别看着彪悍魁梧,在他爹打仗那些年自己带着孩子开荒种地比得上好些个男人,可是在自家老头又是另外一种面孔,把他爹就差捧神位上了,各种顾着颜面。谁料得今天生生被老四个傻子给弄的破了功,当面就拆穿了老爷子一直就是个落后挨打的事实——虽然大家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可还真没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指出来。
“娘,娘您别打了,都是我的错。”贵妃一看不好,柴老爷子下不来台,给柴老太太喘息的机会以后就有得她好瞧的,准准的把气全撒她向上,立马有样学样,跟着自家奸商儿子一样一脸虔诚忏悔的脸就扑到了柴老太太怀里,把她和柴榕给隔了开来。
“是我没看好四郎,责任全在我,您要打就打我吧。”
柴榕没想到有人敢拦着柴老太太,更想不到拦着的人会是她,顿时就愣住,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上柴老太太隔着贵妃抡过来的一扫帚。
“阿美……”小眼神里又是感动又是委屈,又有挨了一扫帚的疼。
众人精神顿时一抖擞,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剧情太精彩,声效太震撼,连在后院‘养病中’的柴二嫂都禁不住勾起了好奇心,偷偷趴东边的墙角看上热闹了。
木墩儿那是谁,最是加油添火的好料子,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也迈开小短腿扑到贵妃大长腿上,趁着刚才的眼泪未干,可怜巴巴地仰头望向柴老太太:
“奶奶别打我娘,要打打我吧。”
他倒不是想讨好柴老太太,给旁人一个懂事的印象,他纯粹只想讨好的就贵妃一个人——
这事儿说出来怪他思虑不周,可他这拍档是个大人,出事追究的肯定就是她。
而她若是受到责难,可以想像得到未来他的日子会是个什么成色。
“……”这都什么跟什么?
柴老太太看这一家子,儿子疼的呲牙咧嘴,媳妇和小孙子哭的可怜巴巴,知道的是他们做错了,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欺负自己儿子傻,对他们一家子非打即骂呢。
“都别愣那儿了,人没事儿回来了咱们该吃饭吃饭!”
柴老太太横了一眼四儿子小俩口:“你们就别吃了,回屋好好反省反省!”
“奶奶我也——”
木墩儿讨好卖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柴老太太给打断了:
“行了,吃你的饭去!”
柴老太太盛怒之下木墩儿也不敢仗着小人儿再造次了,可怜巴巴地瞅了瞅便宜娘,以示不是他不想同甘共苦,实在是柴家大家长一人独大没有人权。
然后颠颠地就被柴老太太拉着小手上了桌,天知道和傻爹跑了一天连个鸟蛋也没能喝上,要不是傻爹混身臭汗熏死人,他都能把他当鸟给啃了!
贵妃默默地擦了把汗,事情这么平息就算不错,只怕后续还不算完呢。
一大桌子上吧唧嘴就吃开了,在这儿干瞅着他们不嫌馋的慌,人家还嫌他们碍眼,指不定柴家老俩口一个不顺眼把她的错处又都想起来了。
贵妃根本是以夹着尾巴的姿态溜溜就奔后院去了,因为大长腿步子太大速度太快,生生把看好戏的柴二嫂堵个正着。
妯娌俩看看对方,默默地又都错开了眼神,各回各屋去了。
到了西屋里,贵妃连忙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从她在门外穿帮被逮着一路就是各种解释各种认罪,嘴里都快冒了烟,可算能喝口水了就顾不得姿态仪容,怎么爽怎么来。
才擦擦嘴角的水渍,就见柴榕扭扭捏捏地走进来,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瞅瞅她瞅瞅地,瞅瞅地再瞅瞅他。
可能是因为长的太俊,就这么看她,她也没觉得这人有多猥琐。
“跑了一天是不是渴了?”她倒了杯水放到桌子边上,“喝点水吧。”
柴榕眼前一亮,瞅她笑笑,蹿到她面前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又倒,他又喝。
再倒,还喝。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他是真渴了,还是不想拂了她的意,她倒多少他就喝多少了。
喝完还笑眯眯地直看她,那小眼神就跟顾耀祖那熊孩子养的大黄狗似的,清澈又无辜还时刻带着讨好,她真怀疑他要是有条尾巴,现在是不是也在屁股后面摇啊摇呢。
这人傻是傻,可也真单纯,以前还躲她跟躲瘟疫似的,长翅膀都能绕着她飞远了,现在不过是对他好上一点儿,他就心满意足地围在她身边,好像以前的伤害都不存在一样。
贵妃叹了口气,四下环视一周,起身把敞开的窗子关上,摸摸索索就找到放在炕上的木头箱子,从里面摸了半天掏出个铜盒子,又从铜盒子里面掏出一张硬梆梆的饽饽。
她就是远见,生怕哪天捞不到饭吃,隔个三五天就存块饽饽,没事儿半夜饿了就吃。
谁成想,这会儿还真用上了。
贵妃咔吧一声把饽饽掰成两半儿,一块大的递给柴榕。
顿时,柴榕的眼神儿就炙热了,眨巴那双大眼睛赤果果地全是对贵妃的欣赏,给贵妃看的那叫一个不好意思,直冲他摆手这都不算什么,就怕他真跟大黄一样照着她就扑过来了。
“……你真好,阿美。”
贵妃笑,表示她的确就这么好,又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