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接过词稿,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道:“那秦教授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姑娘吗?”
清茗摆出一副傲慢样,道:“他说要姑娘好好保重身体。巳时他便要去驻马店正式上任了。”
雨燕听了心里很替娄琬高兴,道:“好了,我会转告姑娘的,我代姑娘谢谢秦大人了。”
清茗瞟了她一眼,便离去了。
雨燕看他这种态度,也不放在心上,心里只想着把这事告诉娄琬,所以先到‘养容堂’里取了药,便兴冲冲的往回赶。
到了正大街牌坊时,却见人潮涌动,分立牌坊两侧,都朝一个方向看,很是喧闹。
她好奇的跑过去张望,却仍旧弄不清状况,见旁边有一位中年妇人欲挤身入围,便拉着她询问道:“大婶子,这儿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妇人很不耐烦道:“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官府发放通告,要咱们出街到牌坊底下欢送新来的秦大人到驻马店上任。别在这里搅和了,把我的位子都挤掉了。”说着又使命往前挤。
雨燕闻言,心中甚为欢喜,无奈自己挤不进去,便在高一些的位置仰首踮脚观看。
突然一阵爆竹声响,伴随唢呐锣鼓之声,渐渐往牌坊靠近。
不多时,便至牌坊处,雨燕正喜出望外。只见一对举着‘回避’和‘肃静’的衙役走过后,少游便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紫花锦袍,头履乌纱金帽,面带微笑从人群中穿过,还不时的向两边的百姓挥手,英姿飒爽,卓然生风。
接着马车辚辚驶过,有几十名衙役跟随而去。鞭炮锣鼓不曾间断。
百姓们一路拥随,笑声和欢呼声充满了街道的每个角落。
雨燕目送他们远去后,便兴奋的赶回忆秦楼里来。
刚到侧门,便见平日里和她要好的秋红,也是忆秦楼里的丫鬟,笑盈盈的跑过来道:“雨燕,帐房里正发放这个月的月例呢,你还不去领取,恐怕又要被你那没良心的哥哥给取去了。”
雨燕的哥哥是去白老头家强行收账的龙二,雨燕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本名龙香。其母亲聂氏带着龙二嫁给龙香的父亲龙老汉时,他十岁,生了龙香后两三年聂母就去世了,兄妹二人便由龙老汉养大。
龙二不学无术,总结交一些江湖上的狐朋狗友,靠收取保护费度日,又好赌滥嫖,所以入不敷出,更别说给家里补贴。
龙香长到十三岁时,便被龙二哄骗到‘忆秦楼’里卖身做了娄琬的丫鬟。娄琬听她的名字就想到一种药材叫‘龙涎香’,忍不住会笑,所以替她改名‘雨燕’,还在闲暇里简单的教她识字和写自己的名字。她自己也常被人这样笑话,所以也很乐意叫雨燕。
但每次雨燕发放月例时,龙二都强行索取,用来吃喝玩乐,娄琬得知后,动了恻隐之心,就暗地里资助她一点钱物以补贴家用,所以雨燕十分感激,对她忠心耿耿。
雨燕听后,将词稿往怀里揣着,拿着药,迅速往账房里来。
见了发放工钱的帐房先生,签下自己的名字,领了钱便从账房里出来,一路上都很警觉的提防着,怕碰到龙二。似乎没见到他的踪影,她才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
刚走到娄琬所住‘琬心阁’外的墙头转角处,突然窜出个人来。雨燕被吓了一跳,定神看时正是龙二,立刻戒备起来。
龙二挤起笑脸道:“好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呢?”
雨燕见了他,又惊又怕,但却壮着胆子道:“我从哪里回来你管得着吗?让开,姑娘正等着我呢!”说着便要离去。
龙二即刻拦阻她,奸笑道:“要走是吗?行......” 他故意拉长声调,伸出右手道:“只要你把银子交给我,我保证不拦你。”
雨燕斩钉截铁道:“这次你休想!”
龙二见她一幅视死如归的态度,大怒道:“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我要你尝尝哥哥的手段!”
雨燕‘呸!’一声,吐了他满脸唾沫,便拼命的朝‘琬心阁’里跑去。
龙二见状,一个箭步跑上去,在琬心阁门口拦住后,将她推倒在地就是一阵混打,仿佛自己的妹妹是她的奴隶一般。
雨燕被他推倒时,额头撞到了石头上,碰出了血,哭喊道:“你这个天杀的,遭瘟的痞子,老天爷为什么不收拾你。”
龙二见她辱骂自己,便愤怒的举手打她的嘴,一边在她身上搜银子,却没搜到,问:“你把银子藏哪儿了?快说!不然我拔了你的皮!”
这时,金老娘因想着探望娄琬的情况,刚进琬心阁,便见兄妹俩在打架,抹袖叉腰,大骂道:“我把你娘的破烂货!打架打到老娘的内屋里来了。平日里老娘给你这些个瘪三好处还少吗?现在越发登鼻子上脸了?敢到老娘的内屋里来撒野?是哪个不中用的饭桶放进来的?老娘今天非好好治治你们这些杂种不可!”说着,便大声叫道:“外面的人都死了吗?还不快进来把这个烂杂种给我撵出去?”
倾刻,冲进来几名护院。
龙二见势头不对,这才求饶道:“金老娘唉,我的姑奶奶,老祖宗。我怎敢跟您做对呢?这不自讨苦吃吗?我是来找雨燕这个小丫头骗子的,她把我的钱藏起来了,我找她拿出来,她不给我才动手了不是?您就卖我这个人情,让我把她带出去审问吗?我保证以后再不敢这样莽撞了。”
雨燕气不过,只和他大叫道:“你胡说!我的工钱哪回不是被你抢去了?如今爹爹卧病在床你不闻不问,还要把给他治病的活命钱拿走,他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你的良心何在?”说着,凄厉的大哭起来。
金老娘见状,满心不快,责备道:“你哭什么?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要哭到外面哭去,别肮脏了我的地方。”
龙二听她口气,似乎愿意卖他一个人情,带走雨燕,便上前去拉。
此刻,却听有人道:“等等。”声音很干脆。
雨燕见是娄琬,便挣脱他的钳制,跑到她身边哀求道:“姑娘救我。”
娄琬见她嘴上红肿,珠泪满颊,十分不忍,郑重地问金老娘道:“金妈妈,雨燕她到底是不是卖身给咱们忆秦楼的丫鬟?”
金老娘乍听她如此一问,也不知其用意,便随口道:“当然是啊,白纸黑子写得清清楚楚,还会有假?”
娄琬道:“那她是不是由我全权管教?”声音掷地有声。
金老娘道:“是我拨给你差使的丫鬟,你想怎么管教都行,我一概不过问。”
娄琬铿然道:“好!既然她是我的人,我就有权要她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我想要她现在就进去给我泡药,您没意见吧?”
金老娘顺势叫道:“雨燕,你还不进去泡药,是不是等着老娘来请啊?”
雨燕是聪明人,听了这话便赶快进了屋。
娄琬扫了众人一眼,也孑然进了屋。
金老娘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把他给老娘撵出去!”于是,那几名护院便七手八脚的把龙二给揪出了琬心阁。
金老娘这才进屋里来,入了内阁,见娄琬正坐在床上,捧着杯子饮安南子泡的药茶,装出一张笑脸道:“你今儿感觉好些了吗?。” 说时已坐到床边。
这时,雨燕把泡好的一杯碧螺春端给金老娘。
金老娘接过茶,随便饮了一口便放下了,道:“你身子不好,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找个大夫来瞧瞧啊。”
娄琬心中冷笑,却道:“谢妈妈关心,已经没大碍了。”
金老娘道:“你那个嗓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吃了好多药,总断不了根儿。”
娄琬搪塞道:“可能是昨晚在画舫上吹风着了凉,所以才发病吧。”
金老娘心花怒放道:“不过昨晚咱们忆秦楼可出尽了风头,想必以后生意会更好呢。”
娄琬淡然道:“这不是您正盼望的吗?”
金老娘闻言,越发笑了,道:“好吧,你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子再说。我要到前面招呼客人去了。”说着,便起身离去。
娄琬故意抬高嗓音,道:“妈妈慢走。雨燕,送妈妈出去。”雨燕便送金老娘出来了。
金老娘走后,她立刻跑回屋里,笑呵呵道:“姑娘,您猜我今天出去给您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娄琬关切道:“瞧你满脸是伤,还笑呢?过来我给你抹抹药膏,消消肿吧。”说时,从床边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盒用于消炎止血的药膏,边替他擦药道:“你明知他是个怎样的人,还不让着他,非要用鸡蛋碰他的烂石头,这不是自找亏吃吗?”
雨燕激动道:“他哪里是人哪!是人都懂认三分亲,他比那畜生都不如。” 说时,因过于激动,嘴张得太大,触动伤处,连连呼痛。
娄琬见了,一时伤感,眼中骤然噙泪道:“谁教我们都是命苦的人呢,活该遭人欺辱。”
雨燕见她如此情状,心中酸涩道:“姑娘,您别难过,都是我不好,摊上了这种遭瘟的哥哥,还连累您为我操心。我真该打!”说时,便举手打自己的脸。
娄琬立刻拉住她,制止道:“谁怪你了?瞧你那满嘴的‘腊肠’,也不怕丑。”说着,已忍不住笑了起来。
雨燕赫然道:“ 只要你再不难过,我多挂几条‘腊肠’也值了。”
娄琬看她满嘴红肿的模样,越发笑了。
见她已然释怀,雨燕便缓缓从胸前掏出本书来,在她眼前一晃,道:“您看这是什么?”说完,迅速藏过一边。
娄琬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一本书吗?你这般古灵精怪的也不嫌多余。”
雨燕似笑非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书!它可是秦教授亲笔写的呢。”
娄琬闻言,越觉疑惑和好奇道:“快拿来我看看。”
雨燕便递给她。
她接过书,只见蓝色纸做的封面上写着《淮海词合集》,字迹整洁有致,字体虽不及王羲之初写兰亭,却也是笔走龙蛇,气韵洒脱。
她翻开第一页,见其上写着:
“观与小姐偶于古庙初遇,更幸在探花村诚挚攀谈,感触犹深,却如神交甚久矣。因时,见小姐所集词稿被雨水所渥,观甚思欲尝小姐之愿,遂拙笔忆写,草成此集以赠之。”
再翻阅时,已是词稿正文。
娄琬阅罢,心中油然生出一片怡心舒肺之感,喜不自胜,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少游的留言更深深镌刻在了她的心中田,每字每句对她来说都意义非凡,代表着一种真诚。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更希望永远保存它。
雨燕见她眼神里流淌着喜悦,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娄琬听了,顿时俏脸酡红,娇羞道:“就你心眼儿最多。”
雨燕蓄意道:“心眼儿多的恐怕不只我一个人吧?”眼睛斜斜的瞄她。
娄琬不依不饶的和她嬉闹起来,还询问此书的来历,雨燕便把路遇清茗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她。她听了越觉欣喜。雨燕考虑到她身体虚弱,也不和她多闹,哄劝她多注意休养,等身子好了再做计较。
残红凋褪香都尽,青杏初结子,云淡天高碧影深。
眨眼,少游上任驻马店,入住‘文德书院’已有数日。
几日内,他便草拟了一份任职计划,连同申请审批的文书,呈给阮行风。其上大概是说他准备在驻马店兴办书院,从幼学到大学,按年龄和资质,分门别类,因材施教,学习六艺,包括礼、乐、射、御、书、数。幼学从《三字经》、《孝经》等由浅入深的开始学起,而大学则从《四书五经》、《楚辞》、《庄子》、《老子》、《春秋》、《左传》、《汉魏晋诗赋》、《唐诗》、《宋词》和《史记》、《尚书》等学起,循序渐进,日益加深。
再发放通告,聘请蔡州举人,秀才,进士以及贡生等有才有德之士,按层次等级,学问深浅任教。
阮行风见他字字珠玑,文辞激越,态度认真坚决,倍受感动;再想自己上任以来虽未犯过大错,但也未有任何十分卓越的成就,暗夜里每思为百姓做一些事,但皆不能如愿;心想,蔡州虽文化底蕴深厚,但学习之风略见一般,如今有秦观引导,定能大改前风,做出些成绩,所以欣然批准,并指派人员从旁辅助,期望尽早实施。
这日,清早。
少游正在‘存雅轩’里仔细审核一些推荐任教的人员履历简表。
忽见清茗来报:“主人,厅外有一女子,带着彩礼,还有知府老爷,已入客堂,正等侯您呢。”
少游闻言,甚觉怪异,但也未多询问,便移步往客堂里来。
转过雕漆画屏,却见一名粉妆玉琢的女子正在大堂中来回踱步,神情急躁,看上去十分眼熟。旁边有名丫鬟也很眼熟。
阮行风正坐在上位品茗。
堂中的长雕案上已摆放好三牲酒醴。三牲一般以鸡、鱼、猪为三牲,也有以鸡、羊、猪作三牲的,再加上“三供”有香茶三杯、米饭三盅、俗称斋饭、净酒(即谷酒)三杯为酒醴,合称“三牲酒醴”。
见少游出来,那女子迫不及待地跪下,恭诚道:“学生阮君梅,蒙秦夫子不弃,收作学徒,深感荣幸,今敬上薄礼,正式登堂拜师,请夫子笑纳。”
少游错愕道:“如此大礼教我如何敢受? 快快请起。”
阮行风朗笑道:“秦教授当受之无愧!前几日在我府中,小女莽撞,女扮男装戏弄你,今日除了拜师,也是登门谢罪来了。君梅,还不快给夫子赔礼道歉?”
君梅道:“学生只是无心之过,请夫子原谅。”
少游忙让她起身,但见她着梅红色纺绸冰绡罗衣,眉黛张敞闲画,杏眼吴公新描,鼻似玉雕琢,唇如画点红;云鬓淡束,发髻轻梳;三枝金包红宝石珠钗斜飞入髻,两鬓各系一缕含金线丝织红绳;装扮很是雅致独特,仿佛那雪中傲然绽放的梅花。
少游这才彻底弄清,难怪看着她像前几日和自己交谈的知府大人之子阮君,原来却是女儿身。那丫鬟就是当日陪侍她的人,不禁笑道:“令媛天资聪颖,活泼可爱,好学不倦,大人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阮行风郑重其事道:“大人可千万别夸她,她一旦得意忘形起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往后请大人多多管束她才好。”
君梅听闻,面呈窘迫道:“爹,您怎么能在夫子面前数落女儿呢?再说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谁可精确的丈量?我是一心想好好学习,您倒好,总在这里打消女儿的积极性。将来我要是学不好,您可别骂我不认真啊。”
众人听闻,都笑了。
阮行风忽问:“近日应聘的情况如何?”
少游据实回答:“从各处上呈来推荐任教的情况看,似乎不太理想,良莠不齐,真正可以上任的人寥寥可数。若按我的计划来分配,似乎还有难度。”
阮行风点了点头,微皱着眉头道:“您的计划书,我认真看过,资源分配的数量和类别都很周全。我想实施的难度在于本州的学习风气上。虽然本州文化底蕴深厚,但相对来说,底蕴越深厚,越显民众偏执和复杂,这点我深有体会。平日诉状上的事理言词便可知晓。所以我此次来也想和你商量商量,看能有什么好方法来引导学习风气。”
少游高兴道:“下官正有此意,想找您指点迷津,未料您却先到了,如此,请大人入内屋商谈。”
阮行风应允,对君梅道:“今日只行拜师礼,你且先行回去,以待开课时再来。我和秦大人有要事相谈,你回去后让他们午时再派车来接我。”
君梅应道:“是,爹,秦夫子,学生先告退了。”
于是,主仆二人便从‘文德书院’里出来,上了马车往回赶。
一路上,柳叶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从来都是见男子上学堂读书,女子读书都是把先生请到家里来教学。而且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男子,您就这样出来读书会不会有太多不便啊?”
君梅却轩然道:“西晋时咱们本州上蔡县有祝英台上尼山书院读书,隋末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唐代有武媚娘做女皇帝,我去读书有何不可?更何况秦夫子身份特殊,他不只是夫子,还是本州的教授,根本没时间到咱们家里来专门授课,所以我和爹已商量好了,每天上课时我就换作男装以掩人耳目,回家去就恢复本来面目,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柳叶担忧道:“您说的也是,但是如果不小心身份被暴露了怎么办?”
君梅信心十足道:“此事就我和你,还有爹,以及秦夫子知道,只要我们时时小心谨慎,就不会被人看穿了。”
柳叶还是很担忧,毕竟女儿家和男子在一起就有很多不便,但是看她态度坚决,她也不再多言,只祈望能一切如愿。
不知不觉间,她们便到了府衙门口,交代给仆人马车接送阮行风的时辰,便径直往内园里来。
刚至画廊,便碰到韩翠茹容光焕发的从画廊另一头缓缓走来。
君梅迎上去行礼道:“二娘早。”柳叶也随着问安。
韩翠茹却淡淡的回应着,行了两步,又叫住她道:“你爹可在前厅?”
君梅见她如此漠视于人,心中虽难受,但还是不露声色的回答道:“他已到驻马店和秦大人谈公事去了,午后方回。”
韩翠茹抱怨道:“每回想找他的时候都不见人影,也罢,我自己回娘家走走去。”
片刻,她便出了府衙,坐上备好的轿子,施施然往韩员外府来。
过了中门,转过偏堂,便至大花园,准备往书房去寻韩梦川,这时,却见冯若云陪着胭雨,在花园里采牡丹花,四周有蜜蜂蝴蝶,疏疏密密的飞绕盘旋在母子俩身边,人花相互映衬,幻成奇景。
韩翠茹笑赞道:“好一副美人摘花图啊。近日不见,咱们小雨儿长得越发水灵了。”
胭雨见是韩翠茹,便不再摘花,高兴的跑过去,惊起蝴蝶飞散开去。
她道:“姑奶奶,您好久都不来看雨儿了。雨儿可想您了。”一双美目环顾着周围,问:“君科小叔叔呢,他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