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狼传说 第四章城主议事

    天一飞坐在高高的虎纹靠椅上，神色冷淡，从他表面看不出是喜是忧。今天是他例行召开会议的日子，每隔半个月，他就会把没有派出去的手下集中起来，让他们汇报近段时间来在各自岗位上的工作情况。已经到深秋了，很快便进入寒冷的冬天，因此今天的会议还带有总结一年来各方面得失的意思。

    此刻向天一飞汇报的是个圆脸的矮胖子，全身都是肥嘟嘟的肉，说话时一颤一颤的，做着各种运动，煞是好笑。不过大厅上的人没人敢讥笑他。别看他是眉毛眼睛笑成一堆，一脸和气的样子。手底下的功夫却是极为厉害，手段毒辣，心计深沉。他是被视为天一飞左右膀的光浩英。人称“笑弥勒”，也有人私下昵称他为凤阳的财使，掌管着凤阳城的水运。凤阳城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都要经过他的手。

    光浩英说话极为得体流利。此时他向天一飞说道：“韩河水运的收入这两个月来开始减小，应该是冬天快到的缘故。各地商船来往次数有所下降，关税收入被严重削减。”

    光浩英停了一会，不停颤动的肥肉刚刚静下来，他又开口说道：“客商活动营的收入比往年有所提高，参会的人数比往年多了一些，我准备从明年开始把举办的场次增加一些，即可以增加我们的收入，也可以为各地的客商增加交流的机会。”

    韩河来往的商船税收是光浩英负责的一部分。他还兼负责韩河码头边的客商活动话会营。这是由凤阳城组织的各地客商交流的场所。由于各地客商没有什么生意往来的话是很难聚在一起的，光浩英便把他们邀在一起，高谈阔论，各地的物资需求便在会议中由各位客商口中互相交流，让他们对自己将要如何去运营更加清楚。所以有人说，在凤阳城做生意绝不会吃亏。当然，能够参加这种会议的都是各行业的翘楚。它的进场费大得惊人，普通的客商望着这笔费用，就得好好掂量自己了。

    天一飞静静的听着，这是他的习惯，在手下汇报时是不会打断对方的。

    此时光浩英已经说完，停下来望着天一飞，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灿烂。在这个大厅里也只有他才能够做到这样对着天一飞。

    天一飞顿了片刻，稍稍挺了下身子，微笑着说道：“很快便到冬天了，各方面还不错，虽然没大的发展，但还能够保持在原来的水平，各位辛苦了。”

    望着下面站着的众人，众人见到天一飞脸上的笑容，知道这位凤阳城有史以来最有魄力的城主肯定了他们的工作，每人脸上都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眼睛转向光浩英，天一飞忽然说道：“浩英，我记得以前韩河的水运到这个时候还很繁忙的，各地的商船都在尽量的补充所需的物资，税收即使没有上升也会保持在原来的水平，为何今年反而会下降呢？而且是提前两个月便开始下降。”

    说完，天一飞看着光浩英，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要光浩英给个答案。

    光浩英知道城主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他跟了天一飞多年，太清楚城主的心思了，简直就像明白自己的想法一样。光浩英还是脸带笑容的说道：“这个问题属下也考虑了很久，属下暗中调查多时，发现从上游来的商船明显减少，只有以前的一两成。从西殊城过来的物资也在急剧减少，城内的粗麻等西殊的物产出现紧缺的情况，不知是否西殊那边出现了问题。”

    天一飞皱了下眉头，对着众人道：“各位有没有发现最近是否有些特殊的情况发生？”

    凤阳城出现这种问题还是首次，天一飞很重视，他是不会放过任何影响凤阳城发展的东西从眼前溜过的。

    片刻后，天一飞手下的首席传音风隐低哑的声音传来，说道：“几个月前西殊发生了一件事，属下刚开始时没有注意，不知跟光财使那边的情况是否有关联。”

    天一飞只吐出一个字：“说。”

    风隐用他低哑的声音娓娓说道：“两个月前，西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属下派人调查后没有结果，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停了一会，回忆一段时间后才道：“那时，西殊城突然有人传出他们的少城主得了一种病，脸上长出大大小小的麻子，但又不是天花，全城名医都束手无策。属下听到这个消息马上便派人去打听，却传来那是一个谣言，西殊的少城主在谣言传出的三天后便露面，脸上并没有长出麻子，身旁还伴着他的未婚妻，这是属下派过去的人亲眼所见。接着西殊城便开始戒严两天，说是要找出造谣的人，两天过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倒是各地派在那边的探子纷纷撤出西殊，免得惹上麻烦。大家都知道西殊人最喜欢造谣，这次的谣言与他们的少城主有关，属下觉得有些蹊跷，却探不出什么。过后便不了了之，但西殊的城防这段时间加强了很多。”

    天一飞听完风隐的话，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唯一有问题的便是这个谣言跟他们的少城主有关。至于加强城防，是每到冬天都会出现的，这次西殊城比凤阳城早了一个多月。

    此时大厅外面一把厚重的声音道：“属下天炎求见。”

    大厅里的众人都是一愣，这天炎是凤阳城守，也是天一飞的侄子，年纪轻轻，但他武艺已得天一飞真传，为人厚道，对天一飞的属下很是尊重，光浩英他们是看着他长大的，都很喜爱他。他并不是每次会议都参加，像今天这样会议进行时才来还是第一次。

    天一飞也觉得奇怪，他很放心这个侄子，稳重，心细，办起事来毫不马虎，干净利落，他极为欣赏天炎，把他视为自己的继任者。天一飞把城守的重任交给他便是最好的解释。

    天炎进来后，平时稳重的脸上已现焦急之色。

    不等天一飞开口，急声说道：“叔父，城中发生大事。”

    众人一惊，光浩英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他知道天炎的性格，能够让他这样失态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一个白眉老者站起来对天炎说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这人是天炎的外公“白眉神”伍无心，掌管凤阳城的刑责。

    天一飞叹了口气，天炎终是没经历大事，经验不足的情况在遇见事情时便露了出来。看着天炎道：“把发生的事情仔细说出来。”语气威严，让天炎焦躁的心很快便平复下来。

    天炎恭敬的说道：“城主，刚才手下来报，东门和南门间的长街上行人匆匆忙忙离开，连小贩都逃离那里，不知有何事发生。属下见城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便亲自过去看看，结果大吃一惊。”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脸现惊容，长街上的情景一定是他见到的最恐怖的事情。

    动了动喉咙，天炎艰难的继续说道：“长街上靠近狮子堂的那一小段路面躺了四十七具尸体，每个都是白巾蒙脸，都是一击致命，死于平脊重剑下。这还不算，有十五具竟然是被齐腰斩断。属下大骇，仔细检查后发现这些被斩断的尸体的下肢长度几乎一样，像是站着被人一剑平扫过去，气势之烈，从尸体中便可以看出来。”天炎的脸上还留着惊骇的神色。

    大厅中鸦雀无声，只有天炎轻微的喘息回荡期间。

    众人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但是近十年来凤阳城一直风平浪静，大家已经习惯于每天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凤阳城良好的治安从来都不用他们这些人皱一下眉头。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都是惊呆了。十五个人被人齐腰斩断，且长度一致，这种剑法他们闻所未闻，他们都被这种气势惊人的剑法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风隐不愧为天一飞的首席传音，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天一飞，天一飞正冷静的看着天炎，心里佩服这个让他唯一敬服的人物。风隐望向天炎，道：“他们是否被一人所杀？”

    天一飞激赏的眼光看向风隐，这个下属的定力让他赞赏不已，连老狐狸光浩英的定力都不及他。不愧是搞情报的好手，很快便问道关键处。

    众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看着天炎。

    天炎已经完全恢复平静，声音低沉的说：“都是被一人所杀，但有几个尸体上还有别的剑痕，是薄剑的剑痕，却不致命。”

    天一飞冷冷道：“你说那些死者白巾蒙面，有没有查出他们的来历？”

    天炎低下头，道：“还没有，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便有消息。”

    天一飞哼了一声，吓得天炎雄壮的身躯颤了一下。

    天一飞把挺直的背靠在椅子上，微闭双眼，道：“那些死者白巾蒙面，看来都不是善类。他们要么是袭杀别人时反而被人干掉，要么便是他们的聚居地被仇人侦知没有逃过。我看还是前一种的可能比较大。天炎，从现场看，有多少人逃出去了？”

    天炎对叔父很是敬佩，叔父就像是亲眼看到现场一样，每句话都问到关键的地方。他不敢怠慢，恭敬的说：“从手下的侦察中，还有四五十人逃出去了。”

    没想到凤阳城竟然隐藏着这么一股神秘力量，天一飞心里冷笑，看来自己这几年来手段松了，让人以为可以在凤阳放肆，这些人撞在自己手里，得好好治治。

    天一飞道：“前几天天福钱行传出被人从金库中窃走金票，今天又发生这种事情，看来我们要加强对凤阳城的警戒了。”

    天炎应声道：“是，属下一定尽责。”

    天一飞淡淡地说：“注意一下吟心小筑和天福钱行。”

    天炎愣了一下，马上应道：“属下明白。”

    天一飞挥了挥手，让天炎下去彻查此事。

    天炎走后，天一飞看着那些跟他一起南征北战，同生共死的弟兄说：“我们不要忘了我们誓愿，大家这么多年来过着安逸的生活，警惕下降了，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你们把我交给你们自己的事情加快办好，很快便要派上用场了。”

    众人齐声应是。他们听到了天一飞久违的口气，神思飞扬到以前铁血的年代，每人的眼中都露出兴奋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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