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无论你是生是死是富是贵,都与我再无关系。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李紫若消瘦的身子迎风而立,纵使寒冷,却再无法撼动她半分。
薛宁宇不由得被她的气势惊呆了。
他呆立在原地,震惊地凝视她的眸子,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叫他什么?薛宁宇?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与她之间有过什么恩怨么?
下意识地,薛宁宇拧眉出声:“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再也不重要了。今日你要杀便杀,要刮便刮,何必找那些华丽的说辞来掩饰自己丑恶的目的!”李紫若嗤笑地看着他,只是眼神今非昔比,毫无波澜。
在场的人群因为她的话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而鲁肃更是不知何时从台上走了下来,有些关切地握住她的手。
“公……”
打了个手势挡掉了他的话,李紫若反握住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这种尔虞我诈我看厌了,如若小策还没走远,有我陪他,黄泉路上也好做伴,不必孤独。”顿了顿,她眼中又蒙上一层略带阴霾的愁绪。“我知道他时候还没到,叫他好好照顾丫头。还有,阿亮那边……”
抬眼看向默不作声的鲁肃,李紫若一愣,破天荒地看到他万年温和不变的面容竟扭曲的厉害。
他收回颤抖不已的双手,随即负手而立。和煦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心的痛楚与绝望。
“伯符走了,梦姬走了……如今若是你也要走,我鲁子敬一人便要与这天地再无瓜葛了……”
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让紫若紧紧地咬住唇角,不知改如何回答。
阿亮呢?若自己也随他们去了,他会怎样?
……
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温柔的男子呵护如珍宝地拥着她,笑若青柳地对她说:“从今以后,我会如这竹篮一般一直支撑着你。你也要答应我,会如这口袋一般一直罩着我。”
……
奈何心落早十分。
“李紫若,我爱你”
……
鼻子一酸,眼泪便似清泉,绵绵不断。
对于那个连命都肯为她舍去的男子,是否也会因为她的离去而说出这般决绝的话来?
悲凉间,只见一名士兵突然从外围挤进来,朝薛宁宇单腿跪下:“护军,门外有一名黄发老儿求见护军,自称承彦。”
薛宁宇闻言从对李紫若的纠结中稍稍醒悟,思及那黄承彦乃是一代名士,怠慢不可,犹自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叫他进来吧。”
语毕,他返身坐回到椅子上,目光依旧紧盯着空地上与鲁肃依依不舍的女子。
不多时,那士兵便引着一名牵着驴子的老者走了进来。
还未待众人开口,那老者瞧见立于一旁的紫若,突然间激动起来。
“闺女~~~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
咦??
眼看着黄承彦万分熟稔,老泪纵横地打量着自己,李紫若也跟着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叫自己“闺女”?他闺女不是黄月英么?莫不是老眼昏花了,看见丑的都以为是自个儿闺女?
诧异之时,远处的薛宁宇也疑惑地从台上走下来,眼神狐疑地在黄承彦与李紫若之间打转儿。
“……她是你闺女?”
“是啊!”黄承彦一把撒开驴子解释道:“老头子我虽然老,可还未到连自己闺女都认不出来的份儿上啊!这鼻子,这嘴,这眉眼儿,外加脸上那块疤,哪一个不是我闺女专有的哟……袄哟,不枉我一把老骨头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你了啊……”
说罢,还不忘挤了几滴眼泪,拂袖擦拭。
薛宁宇屏气,旋即退后了几步。
早些时候,还附身在小乔身上的自己也与黄承彦与黄月英打过几次照面。黄承彦自是黄承彦没错,可当时黄月英丑归丑,却未见脸上有任何疤痕,此事又当如何解释?
感受到他的质疑,黄承彦“呵呵”笑道:“说来也惭愧,护军大人可否还记得那日尊夫人被山贼撸了去?”
薛宁宇缓缓点了点头,面色旋即沉了下去:“那还是多亏了你闺女大哭大闹。”
黄承彦尴尬地咧了咧嘴角,“还望护军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看我闺女这脸也被那些山贼给伤到了……”
薛宁宇听后挑了挑眉,突然间有些明白为何眼前的女子会认得他了。
犹记得当初李紫若为了阻止诸葛亮与黄月英在一起的时候曾多番顶着自己的皮囊“勾引”她,如今看来,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说“你我恩断义绝”之类的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
“既然她是黄月英,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你为何又会找到这里来?”
鹰眸紧盯着有些茫然又有些懵懂的李紫若,但见鲁肃突然开口,捏了捏她的手叹气:“月英,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咦?
黄承彦闻言亦是低低附和着:“是啊是啊!喜欢护军大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咦咦?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好不顺当,聪明如紫若,又如何不了解其中潜意?
只是,这黄承彦向来都看自己不顺眼,为何今日回来帮忙自己脱险?
来不及深思,就见她敛去眼中的疑惑,深吸一口气,顺着两人拽来拽去的空档突然撒娇道:“哎哟,爹~~~人家害羞嘛!”
“……”
“……”
几乎是同时,黄老与鲁肃二人只觉天雷滚滚,刚刚还活灵活现的五官霎时间定格,表情精彩纷呈。
“这、这、这有什么好、好害羞的——”黄承彦结巴道,“当初爹、爹就不、不应该同意你来、来找护军大、大人的——”
“可是人家忍不住嘛——”
……
瞧见这几人的架势,薛宁宇突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痛万分。
这算什么?
自己设计好圈套,等着跳下来死无葬身之地的人竟然是黄月英?
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罢了罢了,孙策还未过头七,孙权交接,外加攻打广陵已如离弦之箭,他哪里还有时间陪着这群无聊小儿玩耍??
薛宁宇抬首,眼中满是倦意:“既然是黄老的女儿,那么误会便解决了。你们赶紧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这等军事重地,以免遭人怀疑。”
黄承彦闻言大喜,一手牵来之前的驴子,一手拉住李紫若感激道:“多谢护军大人有大量。”
薛宁宇兴趣缺缺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快些离去。
倒是鲁肃,眼看着两人离开,面上的不舍越发明显,竟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尾随着。
“小敬敬……”瞧见他如此,紫若不由得心中一紧,挣脱开黄承彦的手,斟酌了一下微笑道:“我昨夜梦到了梦姬,她让我告诉你,你要好好活着。日后,你一定会成为万人敬仰,备受尊敬的谋士。”
鲁肃一愣,仔细想了想,千言万语突然就只化作一抹苦笑。
“公瑾,你骗我。”
“呵呵……”李紫若不在意地笑笑,“当初你隐瞒你会武功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在骗我呢?”
听了她的话,鲁肃恍然,只觉得眼眶热热的,胸口依稀温热。
“公瑾,我会的。我一定会成为万人敬仰,备受尊敬的谋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