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力垂下眼帘,低声应道:“是,小姐。那我先到外面候着了。”说完就躬身低头退出去了。
灵儿还在跟小成显摆:“听着没,我家小姐都这么说了,以后要随着我叫啊!”小成连连附和着她:“是是是,都听灵儿大姐的!”“成子,你叫谁大姐,叫谁大姐呢!”
秦雨蝶擦净了手,走过去拍了拍灵儿的背:“丫头,吃好了没?我们该赶路了!”
灵儿连忙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好、好了,那咱们这就走吧,小姐!”
林之玄也从后面走上来,细心周到的问道:“东西都拿好了?可否有遗漏?”
秦雨蝶摇摇头:“我们昨天晚上才过来,包袱都没来得及打开呢!你们呢?这么快就回来了,可都带齐了?”
一边说着话,四人一边陆续走出了屋子,走在院子中时,林之玄才答道:“我只是回去取来了所有的盘缠,其他的都没拿。我怕,耽搁的久了,他就会找上门来。我的住处在太医馆是登记过的……”
秦雨蝶自然明白林之玄口中的“他”是指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是微微一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又把那阵翻动起来的涟漪勉强压了下去。
一行四人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只见门外一字排开三辆马车,伍力正候在居于中间的那一辆旁边,见到他们出来,就后退两步,让出了上车的地方,在一旁为秦雨蝶打起了车帘:“小姐请上车吧!”
秦雨蝶微微点下头,踩着脚凳进了车厢。她刚想回头叫灵儿也上车,就听到林之玄在外面轻声对伍力说道:“我有事情要与小姐商量,我跟她同乘一车吧。”
并没有听到伍力的回答,但林之玄却已经进来了。秦雨蝶往里移动了一下,把外侧一大半的地方让给他。她暗暗想道:正好自己也想问问他与郭朗通信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借此机会好好问一下也好。
而林之玄也如他所说,也真是有事情要与秦雨蝶商量,并非为了与她共乘一辆车而找借口。
男人考虑事情总是要比女人周全一些。虽说林之玄与董博文不过区区数面之缘,但也已经感觉出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也许是他们共同喜欢着同一个女人所产生的一种微妙的体验吧。
所以,他们这么大一队人马出城,怕是不容易过关。因而,林之玄在回住处取盘缠的路上,心中就已经思谋好了对策,他们这一群人都必须要好好安排一个身份才行。不然一旦董博文发现了她的失踪,再加上他的失踪,那么,必是要到处设出城关卡来扣押他们的。
在林之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秦雨蝶后,秦雨蝶也不禁暗暗叹服他的细致周密,这的确是个问题。可是,他们这一帮子,有男有女,而且都是一些年龄相仿的年青人,要怎样安排才合适呢?
“你觉得该怎样才好?”秦雨蝶想先听听林之玄的意见,他既然能想到这一层,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了吧?
林之玄却不先说自己的想法,偏偏让秦雨蝶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看看她想怎么安排。
秦雨蝶沉思了一会儿,试探的说道:“你看,既然他们都称呼我‘小姐’了,那我就扮成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灵儿就还是我身边的丫鬟,你、你们,就是护送我去南方探亲的,这样好吗?”
林之玄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欲言又止。秦雨蝶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有话要说,就先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就说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林之玄听她这么说了,就放开了娓娓道来:“我想,如果只是你一个单身女人,我们都作为护送人员的话,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想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我是说,瑞王爷。他一旦发现了你的消失,我想他一定会派出大量人手在京城内外搜寻你的踪迹的。到时候,恐怕我们连客栈都不敢住了。所以……”
见他停住不说,秦雨蝶忍不住追问道:“所以什么?”
林之玄说前面那番话的时候,本来是一直在直视着秦雨蝶的眼睛的,此时,却微微的低了头,眼神也从秦雨蝶的脸上移开,只是徘徊在她的下巴与衣领处,双手交握,被盖在底下的那只手的手指攥紧,这才艰难的重新开了口,继续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两个,假扮成……一对夫妇,这样,住客栈的时候,也不至于引起旁人的怀疑……”
秦雨蝶听完了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林之玄的提议。要是直接拒绝呢,倒显得自己不够大方了,人家是在帮自己脱身呢,她不能不识好歹吧?可是,要让她一口就答应下来,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事若换做以前,她或许还不会有这么抗拒,可是,就在前一天的晚上,她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至少,在她至今为止的生活中,是分量最重的一桩变故了。
直到现在,她还未从这个变故中完全抽回自己的心绪,若不是急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一定会找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一间空屋子里,连续三天三夜闭门不出,好给自己留出足够用来恢复的时间。
可如今,林之玄要她跟他假扮成夫妻,她该如何应对?虽然她心中明知,这恐怕是最好的脱身之计了。难道,她不愿意这么痛快的答应林之玄的安排,是内心深处还隐隐埋藏着一份期盼,一份她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期盼么?
她是在企盼着,他会找到她吗?然后呢?然后自己再随他一起回去?那么,她昨晚的逃离又有何意义?正是因为她对前方等待着他们两个人的路无比清楚,所以才选择了逃避。
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要选择再回头,把自己重新送回到那个地方去,去面对摆在她面前的,那条毫无悬念的、凶险万千的、而且看不到一丝前途的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