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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璐焦急的在前院走来走去,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邹晨出来,突然看到杜昭出来,立刻大喜过望迎了上前。
“杜妈妈,小女郎可是染了疾?怎么今日未去理事院?”公孙璐焦急的问道。
杜昭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含含糊糊说道:“小女郎今日身体偶有不适,神情倦怠。若是大掌柜有急事,和我说,我去转告小女郎?”
公孙璐听到偶有不适,立刻紧张的问:“可要紧?可需要延请医士,我立刻去请李医士过来。”说着就要转身去请医士,杜昭咳嗽了一下,不悦道:“大掌柜恁是紧张做甚?小女郎只是偶有不适罢了,你何须如此大张旗鼓的?……”
公孙璐听了后便迷迷糊糊的将手里的几份需要邹晨盖章签字的文书交到了杜昭手中,让她转交给小女郎,并称自己在前院等,做出了决定之后请尽快的把文书送出来。杜昭接了文书刚要转身进院,便看到守门人一路小跑着手里捧着一个包袱。
“杜妈妈,是刘管家写给妈妈的信,您收好!”守门人弯下腰将包袱双手交到了杜昭的手中。
杜昭唔了一声,便转身往院内走去,到了自在居一楼之后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封信,一封上面写着,陈州宛丘邹家庄邹氏潭府杜氏将命赐启,署名为牛马走刘成。杜昭看到了上面写有将命和牛马走字样,便知道这封信是写给小女郎的。再一看另一封信上面写着妻杜氏慧鉴俯启,署名为仆刘成,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封信定是写给自己的。
信下面则是一些从京城中带来的小玩意,想必是送给小女郎玩耍的。
杜昭将刘成写给自己的信取出放进了怀里,将包袱里的东西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才重新包好。
这时石竹和石燕替她上了一杯茶过来,请她饮用。
杜昭接过来吃了一口,点点头,“是建茶的水芽,茶好,可惜你们烧的火候不行。”
石竹笑嘻嘻的说道:“我就说妈妈只要一尝准能分出来这是建茶还是东南茶,……”石燕脸上便露出懊悔的表情,为自己嘴太慢没能巴结上杜昭而后悔,石竹的脸上则是露出得意的神情。
杜昭笑了笑,不去管这两个女使间的事情。只要她们用心侍候邹晨既可,女使间争宠斗计这都无所谓。
“这茶,可是前几日陈家送与小女郎的礼物?”杜昭又吃了一口。随口问道。
“正是,”石燕这次抢得了话头,“前几日小女郎得了几胯,便把吃剩下的赏了我们,我们哪里能吃得起这么好的茶。便想着孝敬妈妈了。”
“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只要你们用心侍候小女郎既可。”杜昭浅笑,又拿出大道理教训了她们一番才住嘴。
“杜妈妈,”石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楼上发现没人下楼来,便低声道。“我,我和石燕想问一下,眼下咱们家还要不要再加一些女使?”
杜昭想了想。如今邹家今非昔比,五郎眼见着过几年便要娶文府七姐为妻。小女郎又是司农知事之女,嫁到陈家仅仅只有两个女使那是万万不够,将来必定是要多招一些提前几年调教,需要一些跟在院子里近身侍候管箱笼的。在外面烧水做粗使的,打扫庭院的。这两个丫头今天有此一问。想必是家里有人在她们面前说情了。也罢,这两年她们侍候邹晨比较用仔细,给个体面也是应当的。
“自然是要加的!”便笑着回答。
“那我们?……”石竹石燕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杜昭的脸色,低声问道。
杜昭低头吃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只要侍候的用心,将来自然是要随着小女郎到陈家去的。只是丑话我先说在前面,你们既是小女郎的人,就万事要把小女郎放在心尖尖上。小女郎只喜欢安份听话的人,可不喜欢被自己的人背后捅刀子!若是你们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和小女郎一较长短的,哼哼,不用小女郎出手,我一根指头也能把你们摁爬下,你们可是随嫁,到时陈家可没有处置你们的权力,……”言下之意,便是警告她们安份些,别到了陈家就跑去爬床之类,邹晨转手就能把她们卖了,陈家可不付你们的薪水,更没有权力去干涉陪嫁女使的去留问题,一切都是邹晨说了算。
石竹石燕急忙说道:“我们就想在小女郎面前长久的侍候着,将来再过了几年,赏我们做个贴身婆子,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体面了。”
“嗯!”杜昭听了这句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吧,你们想推荐哪个人来邹家,我也让你们在家人面前长长脸。”
石竹石燕惊喜的互视了一眼,喜上眉梢,连忙把家里托她们说的人名给报了上去。
杜昭仔细的听了一遍,又随口问了问那些小娘子们的品性,便说道:“既是如此,你让她们先在家里等着,改天等主母定好时日让她们过来试试,要是行就给你们个体面把她们留下。”石竹石燕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谁不知道邹家给的工钱高啊,象石竹石燕,每月两贯月钱,一年四季又有两身衣裳穿,虽然她们随着邹晨一样也很少戴首饰,可是该给她们的邹家一样没少。现在打开她们的私房钱匣子,里面多少也有二三十贯钱,更不提她平时拿回家孝敬父母的钱了。
虽然比起那些在作坊和厂里上班的女工们钱少,可是象她们这样做贴身女使的,将来有更大的机会找到好婆家,那些未婚的大掌柜、二掌柜、铺子的管事、田庄的庄头,又或者是他们的儿子们,这些将来都是她们婚嫁的对象。石竹和石燕心里倒没有想过爬陈琦的床去做妾室,小女郎一提起妾室就咬牙切齿的,满脸厌恶。若是将来逆了她意,倒霉的还是自己。还不如安安份份的找一个人嫁了,将来做管事婆子,一辈子吃穿不忧。
杜昭坐在一楼左等右等不见楼上的人下来,便不由得有些着急。又见石竹去而复返,便开口问道:“有何事?”
石竹取出一张贴子递到了杜昭手边,笑道:“是正安大叔浑家牛氏送来的喜贴!”
杜昭打开一看,原来竟是邹萍的喜贴,她喜道:“前几日主母还发愁呢,问邹萍是怎么了,到如今还不肯去相亲。怎么就可巧今日送来喜贴了?”
仔细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本月下聘,请邹家两位主母去吃财礼酒。“牛妈妈人在哪里?”杜昭问道。
“请她在院外候着。石燕在陪着呢。”石竹答道。
“我去看看,”杜昭说着便站起身去院外了。
楼上,黄丽娘正搂着邹晨和几个侄媳妇儿媳妇在大声谈笑,柳氏等几人一边吃炒栗子一边随声附和,不出一会。屋子里便满是栗子的果壳。母女几人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从初潮议论到腰痛,再从腰痛议论到吃食,又从吃食议论到了衣裳,衣裳讨论起来,那话题可就多了。什么领子,什么襟,什么摆。什么尾,袖子要绣什么花,裙子要打几道褶子,一旦议论起来那就没个玩。
邹晨一开始还焦心于今天没有去理事院,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重大的决策需要自己去签字。可是慢慢的听着母亲和二婶议论这些家长琐事。衣裳吃食,竟是渐渐的静下来心来。几个嫂子更是一脸的欢悦,时不时的插嘴说着一些玩笑话。
邹晨感觉如同身处一块温暖的草地,芳草绿茵,母女几人煮一壶清茶,围坐谈心,四周繁花怒放,远处新柳短长,婀娜摇曳……
桌上的栀子花清香四溢,岁月无声;窗外阳光悄然移动,时光静谧。
真好……就这样一家人安静的说话,真好。
最快乐的日子,莫过如此吧……
杜昭送走了正安浑家牛氏,顺着楼梯往楼上看,看到还是没有人要下来的意思,便摇了摇头,嘴角逸出一丝笑容,她唤过了石竹石燕,让她们去吩咐伙房准备晚饭,顺便去请老主母和大主母来家里吃饭。
她扭过头看了看院中,只见几丛兰草摇曳着轻风在院中翩翩起舞,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京城中的刘成,也不知他可能吃上一顿热饭。
直到晚饭做好,杜昭不得已上去敲了门,邹晨她们几个才结束了长谈。
家里人围坐在松鹤居的西侧楼,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又将马氏和朱氏她们送回了家,才各自回了院子休息。
杜昭赶紧将今天公孙璐送来的文书交给了邹晨,让她尽快阅览。石竹石燕泡了一杯茶送到了书桌上,便就着屋里的烛光坐在一旁做针线,金兰则是捧了一本书和石竹石燕坐在一起。
邹晨看了一眼蜡烛,疑惑的看了看杜昭,杜昭急忙笑道:“这是今天刚刚换上的,想着屋里太暗,主母怕对您眼睛不好。”
“太过浪费了!”邹晨笑了笑,“一枝蜡烛要二百文,一斤灯油才一百文,咱家虽然现在有些钱,可也不能如此浪费!”
杜昭拿出剪子剪了一下灯花,低声道:“仅仅这几日,待过了这几日,便换回油灯。”
邹晨听了这话便摇了摇头,不过是来初潮罢了,怎么这家里人都如此大惊小怪的?就连个照明的灯也换上了贵重的蜡烛。
心里却涌上了一股暖意,只有自己的家人才会如此的关怀自己。
ps:一胯是多少:胯指的是腰带上的扣板,胯做为量词来用,就表示这块茶的大小与这个扣板一样,也就是类似于现代的火柴盒大小,一胯仅能泡数杯,价格非常昂贵。基本上建茶在宋代时,都是用胯做为量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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