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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的豆腐坊开了五六天,渐渐的从人流如炽,慢慢地开始稳定起来。逐渐的固定成一担半豆腐两盆凉粉,各二十斤豆芽。这样一天稳定的收入就有二三百文,除去一些成本上的开支,家里的人竟都是个个小赚了一笔。
秧田里的稻苗已经长了三叶一心可以插秧了,几天前,邹家便在村里请了短工,只管这几天插秧。每天25文钱,中午管一顿饭,有肉。村里的闲汉们一听有肉,便个个涌上前要求帮邹家插秧。邹家选了几个本份的村汉,而象那些习惯偷奸耍滑的则是一概不用。
为了插秧,这几天豆腐坊的生意都几乎上快停了,每天只是卖一两个时辰便不卖了,剩下的时间都到地里帮着去干活。二郎四郎五郎六郎则是在学馆里请了假,帮着家里一起插秧。柳氏和黄丽娘还曾经不同意,要求孩子们回学馆去,但是却被孩子几句话给劝服了。孩子们说,圣人每年还要去农田里劝桑务农,何况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而且这农活又不是什么低贱的活计,乃是和读书一样,是天下一等一的高贵活计。
邹晨是只干了一个时辰就累的直不起腰来,一开始还勉强的能跟上几个哥哥,可是最后和哥哥们的距离越拉越大。而且稻田里还时不时的会出现一只两只的水蛭,直吓得邹晨全身发麻,浑身发抖。最后说什么也不肯再下田,一说下田两腿就发软。
于是邹晨便承担了做饭的差事,拉着美娘钻进了伙房。几天前家里便买了数根大骨头熬成浓浓的骨头汤,又买了二十来斤的猪肉和羊肉。每天中午端到田边去的饭菜都是有肉,不是肉汤豆腐烩白菘就是骨头汤烩罗卜,就连蒸饼或者汤饼也都是小麦面做的,异常的可口。邹晨又发了许多面,蒸了素菜馒头和肉馒头,配上一些咸菜,再喝碗骨头汤,把下田的短工们个个吃的嘴角流油,称赞不已。
有那家贫的短工不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便把肉馒头偷偷藏起来带回家给孩子们吃。而且邹家的两位家主和四个小郎君吃的也全部是和短工一样,干活又不少干,更不喝斥那些短工。只干了两天活,村东邹家的美名便在村子里传遍了。
而老宅那边得知了新宅这里伙食居然这么好,也动了心思。邹老爷子便在田间当着众人的面,要求邹正达和邹正业雇大房家两个儿子也到田里插秧。碍着这么多人在场,不得不勉强的答应下来。可是大郎和三郎来了之后,不仅不干活,反而任意支使田里的短工。几个弟弟都在田里劳作,他们大腿翘二腿上,坐在田边闲聊,等到吃食送来了,便冲到前头,先挑了肉多的放在自己碗里。几天下来,村里的人渐渐都厌恶他们。
邹晨几次和父亲说这事,反而是二伯教训了她。邹正达说道,“咱们到底也是一门出来的人,如果雇别人不雇他们,不免被别人说嘴,反正一天也就是50文钱,两餐饭罢了,不值当为了这些钱财惹别人在后面议论。如今雇了他们,别人都知道他们是何种人物,将来咱们就有理由拒绝了。”
邹晨听到这话才算放下心来,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恶心,天天送饭去田间。
经过了五天的辛勤劳动,秧终于插完了。邹家请了这些插秧的人到了家里吃了插秧席,将里正和乡书手还有几位族老也请了过来,又回老宅请了邹老爷子来作陪。里正便在席上说了一下官府欲推广占城稻的决定,同时宣布,邹家这五十多亩占城稻田乃是邹家庄最最重要的东西,任何人任何牲畜都不得随意毁坏秧苗,若是被他发现,立刻以族规处置。
待到里正和族老们走了之后,邹老爷子看着两个儿子,眼光闪烁,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你们,是好样的,没给我丢脸。便闷闷地走了。
这一日,中午卖完了豆腐,黄丽娘要给老宅去送剩下的一些豆腐和豆芽,邹晨怕母亲去了吃亏急忙跟着母亲一起过去。
春天的邹家庄,是很美的。柔柔的春风吹抚着稻田里像一片绿海的秧苗。千条万条的杨柳,齐舒了它们黄绿的眉眼,嫩嫩的新叶,如同田野上的薄雾轻烟。田野,从冬天的沉睡中苏醒过来;野草,在微寒的春风中顽强的奋力生长。
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邹老爷子正弯着腰在干活。
走近了才看清,邹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柄鸭觜锄,正在翻刨老宅旁边堆积的粪堆。
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或者多个这样的粪堆。这个时候,是绝对没有什么化肥的,这些粪堆经过农夫们的精心照看和翻刨,就会成为增加土地肥力的粪壤。
而象邹晨家里为了积粪,就在前院修了一个小厕,平时家里的人方便就在前院。而且她家还养着十几只鹿,这些鹿的粪便也能产出不少的肥料。每天邹正达和邹正业忙完了农活,都会去后院整理鹿舍,把粪便提出来,倒在院外的粪堆之中。
“小晨儿,来啦?”邹老爷子看到黄丽娘和小孙女来了,便直起腰。
“祖父,我和娘来给您送豆腐和豆芽来了。”虽然对这个祖父不感冒,邹晨还是礼貌地曲下膝福了一福。
邹老爷子自从那一天吃了插秧席以后对新宅的人态度缓和了不少,最起码不再象以前那样对着两个儿妇视而不见了,有时遇到邹晨还会和蔼的和她说上几句话。
因为黄丽娘是儿妇,所以邹老爷子不方便和她讲话,便对邹晨说道:“小晨啊,你家若是没有剩下豆腐啥的,就别给祖父送了,这多少也能卖些大钱。”
“祖父,这些都是今天剩下的,我们也吃不完,就给家里送来过些。”邹晨客气的回答。
这时,朱氏从南院里走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倚在院门口,冷冷地说道:“哟,这是哪家的大娘子来了?串门子就拎着一些卖不动的物事过来了?还真怪大方的呢……”
自从那一日朱氏想去要豆腐却未曾要到手,朱氏便对新宅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没有好眼色。其实她哪里是想给老宅要,她是看到新宅做这个豆腐,便想到娘家现在这个季节也是没有甚至东西吃,便想忻些豆腐豆芽送回娘家,也让爹娘尝尝味。但是她又不肯对邹晨和美娘说明,只是一味恶声恶气的索要。邹晨哪里会让她如意?少不得三言两语堵住她的嘴。
邹老爷子皱下眉,支起鸭觜锄,厉声道:“滚回去。”往常不觉得这个大儿妇如何,怎么现在越看她越觉得她不如老二和老三家的,一个能干,一个识大体,而且又不会挑三祸四。看看人家新宅都知道发家致富把劲头往高处使,自家这个儿妇倒好,天天闲在屋里睡大觉。那院子里的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土,也不知道去扫。
他叹了口气,低语道:“没福气啊,没福气。”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福气是指的哪个福气。
朱氏哼一声,扭身进南院去了,进了屋子啪的一下关上了门,然后躲在屋子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开骂,极尽辱骂之词。
邹晨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走到邹老爷子身边,将篮子递给他,说道:“祖父,您找个篮子把这些豆腐装好。”
邹老爷子瞪了一眼南院,走到伙房把豆腐给取了出来,想了想,又抓了几把黄豆放到篮子里。
“晨儿,祖父家穷,也没啥东西还礼,就几把黄豆,别介意啊,呵呵。”邹老爷子笑道。
邹晨接过篮子,狐疑地看了一眼祖父,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这日头今天还是打从东方出来的啊,怎么邹老爷子变得这么和蔼了?但是东院里实在是骂的不堪入耳,邹晨来不及想太多,和母亲行了个礼,拉着母亲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刚走没多远,便听到邹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大骂声:“……若是不想在邹家呆了,只管走……邹家庙小,容不下你……”
邹晨和母亲对视一眼,吐了下舌头。
回到家,却发现家门口居然围了一堆人。
黄丽娘和邹晨连忙走了过去,外围的人群发现是她们便各个笑语盈盈地恭喜她,还有那多嘴的大嫂更是高声唱诺,要吃她家的喜酒。
黄丽娘一脸的狐疑,被几个要好的妇人簇拥着进了院子。
到了院子一看,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个妇人,各个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议论甚么,看到黄丽娘和邹晨进院,都是齐声恭喜。
其中一个妇人高声道:“黄三娘子,你家可是不简单啊,今年不仅得了官府的青眼。而且这官媒都上门来了,我看了下,那官媒还是一个戴冠穿黄背子的,手拿一把青凉伞儿。真真的要恭喜黄三娘子了,呵呵……”
黄丽娘听那妇人形容,大喜过望,道了一声谢急步往内院走去,只留下邹晨一头雾水站在前院中。
媒婆,不就是三姑六婆中的一婆吗?母亲怎么会这么高兴?她愣了愣神,也连忙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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