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束花之外,肖总还定了今晚的coquille的双人位。”
吴恒在一旁毕恭毕敬汇报完,就听‘啪嗒’一声,是几张薄薄文件丢到桌面的声音。
男人面色清寒,眼眸漆黑,一瞬不眨地盯着手机界面上那束碍眼的花,“她答应去了?”
“是。”吴恒想了片刻,又说道:“但林小姐会赴约应该是有跟工作相关的事。”
“你在她身上装窃听器了?”
“......不是。”自知多嘴,吴恒噤声不再开口。
过了会儿。
裴异将手机屏幕揿暗后反扣在桌面,起身揣兜,朝巨大的落地玻璃那儿走去。
挺拔的身高,让他与生俱来便生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此刻,面无表情俯瞰仿佛踩在脚底的高耸建筑,背影孑然清冽。
“魔方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吴恒一下子挺直腰板,“确认过了,马来西亚的一家注册资本只有十万的科技公司,创始人是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在去年底跟魔方有十分密切的资金往来,上次肖总送他母亲去马来旅游,还跟对方见过。”
裴异听后反应平静,“他们怎么说?”
“对方只说是冰封的玩家,看不惯游戏的剧情设定,出于报复心理,起了别的心思。”吴恒说着,扶了扶眼镜,“对方只字不提这件事跟魔方有任何关系,只说所有责任他们都来负,如果赔钱道歉可以解决.......”
吴恒瞥了眼自家老板,谨慎的说道:“他们感激不尽!”
“大学生。”裴异淡冷重复这几个字,“两个大学生,就能黑掉蜂暴几十组服务器......”
室内玩温度都不低,吴恒却感觉有一股密密麻麻的冷意,爬上了他的眉心,不由地伸手抹了一遍前额,但还是解释说:“这两位创始人,都曾是门萨的学员。”
“出去。”裴异淡声。
吴恒垂眼:“对不起,老板。接下来,我会用全部精力和律师团队跟进这件事。”
这件事的确拖的太久。
是他办事不力。
裴异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背身相对,肩膀宽而平直,孤傲清冷。
-
肖邢这束花送来,星图内部免不了一顿沸沸扬扬。
大家默认送花的肯定是爱慕林总监的人,这个人被大家自发的从新股内部排除,以为自打翁帆走后,她们认为的周遭的男同事没有这样的深眉。
午后红茶。
普通男人乍听之下肯定不会将这个名字跟玫瑰联系到一起,又怎会送的出手。
况且,这花价格不低,这么一大束,五位数打底。
“晚上你跟我一起去见一位客户。”林迦低头给裴异发微信的时候,跟一旁的贺楠道。
贺楠还在研究那束花,闻言,眉尾轻挑:“谁?”
“魔方的肖总。”
“肖......”贺楠一边说,一边将那花里的卡片拎起,扫一眼:“是这个‘肖’吗?”
“是。”林迦没避讳:“这个客户你来跟,晚上我们先一起吃饭,给你们介绍一下。”
裴异的微信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进来。
林迦点开——
裴异:【客户?】
林迦:【嗯,我跟贺楠一起去,应该不用喝酒,不用接我。】
林迦没说跟肖邢,是因为她记得先前裴异的交代,她不想他多想。
再者,裴异也没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肖邢做的,她不是判官,能判一个高低对错。
身为女朋友,在这种确定的不确定的情境里,她确实要跟肖邢保持距离。
可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竞争关系,她都没有资格替星图去拒绝这样一单合作,所以,她喊上贺楠,这样既能把自己摘出来,又不一定会错失这单合作。
后来裴异没回她,林迦也没在意。
晚上照常带着贺楠赴约。
见到贺楠,肖邢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服务员帮忙换了多人位的桌子。
趁着他跟服务员说话的功夫,贺楠扯扯林迦衣服:“本来这位肖总只是想约你一个人的吧?你还把我拉上,社死!”
林迦反应平淡:“他是只约一个,等会儿你跟他来对接,我走。”
贺楠瞪大眼睛压低声:“别!”
林迦安慰:“放心,他还挺好说话的,能谈下来最好,谈不下来也没事。只不过这个机会主动送上门,我直接拒掉不甘心。”
“那你们都认识,干嘛不自己对接?”
“不方便。”
两人窃窃私语间,肖邢已经跟服务员说完话,满面笑容走过来,落座。
“抱歉,预订的时候没考虑周全。”他绅士的笑了笑,将餐巾摘下放到一边。
桌上有红酒,杯里是山泉水,林迦端起酒杯淡淡抿了一口水放下,“肖总,这位是我们星图的资深市场经理,贺楠。”
“你好!”
“你好肖总。”贺楠谦虚站起来:“久闻肖总大名,初次见面,肖总比我想象中年轻好多!”
肖邢挑眉开玩笑道:“那你之前印象里的我多大?年近古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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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这么夸张。”贺楠笑了笑道:“四五十岁该有的,但肖总现在看来最多三十出头!”
“说我嫩?”
“夸您保养的好!”
贺楠也是个见人说人话的人,做这行的,嘴皮子功夫自然不能弱。
两人聊的还挺愉快。
中途林迦去洗手间,想着找个借口提前离开。
结果刚出来,就碰见在走廊等着她的肖邢。
“肖总这是?”
不似刚才那般和煦,这会儿他虽也在笑,但笑意却足够勉强:“林迦,你拒绝我倒也不必这么明显。”
林迦佯装不明白:“肖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们今天不是来聊合作的事吗?”
“你我都知道,合作只是个借口。”
走廊里没人,到处都是壁灯设计,光线昏暗,有富有诗意的假山流水,和古典音乐,很中西结合的设计,没一点美观,只让人觉得冲突、压抑。
“不,也不能这么说。”肖邢纠正,“也可以合作,星图是个还不错的广告公司,但这只是我想增进我们两人关系的一块......垫脚石。”
说着,他朝她走近。
林迦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肖总,我同事还在等你。”
肖邢停下步子,笑了下,像自嘲,“我们当年关系还不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样,是因为裴异?”
林迦不想把裴异扯进来,尤其他们之间还存在某种“竞争”关系。
“如果只是聊合作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林迦脸色寡淡许多,“如果是其他,恕不奉陪。”
说完,她越身离开。
肖邢平静开口:“你知道当年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遏制住了林迦离开的步子。
她未出声,在等他继续。
“我当初把你删掉,是受他胁迫。”
提及裴异,肖邢脸上笑意尽失。
仿佛那是一个他极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却又不得不重新去揭开它。
林迦蹙眉,拳头捏紧,她没吭声,因为她潜意识里并未觉得肖邢在撒谎。
八年前,在她离开前裴异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也并未完全忘记,那是一个她不太认识的、相对陌生的裴异。
偏执、病态的可怕。
可他还是裴异,是她喜欢的人。
“我母亲辛苦供我上完大学,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他几句话,就能让公司把我开了。哪怕我答应不再跟你联系,他照样能让公司对我永不录用。”
说到这里,肖邢勾唇。
像释怀,更像讽刺。
释怀吗?
不。
如果释怀,他不会记这么多年。
“我就在想,他才多大,三言两语就能否定别人奋斗的半生,我母亲得知我失业,情绪日益低落,导致癌细胞扩散,后面又动了三场手术,差点命交代在手术台上!”
林迦震惊。
下唇渐渐失掉血色。
指腹被修剪圆润的指甲掐的生疼!
隔这么远,她好像能感受到肖邢的愤怒。至亲的人的生死,再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同身受。
林迦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还没等她发出声音,距离自己几步远的人忽地冲过来,抱住她,紧紧抱住:“林迦,他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背叛了他,他一样不会放过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林迦被突然冲过来抱住她的人吓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推搡他:“肖总,对阿姨的事我感到抱歉,但阿姨的病情跟裴异没有直接关系.......”
她推拒他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从远处看,好似给他的回应。
林迦顺利推开人,只是被一股推背的力道往前跄了一步。
抬眼。
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裴异一拳砸向肖邢侧脸,随之又揪起他领口的衬衫,将人拎到假山处——
锋利的山石棱角铬在肖刑脸部,将五关挤出奇怪形状,黑发浸到流水里,不深的水池淹没前额、眉眼、鼻梁.......
肖邢的嘴角有鲜红液体溢出,可他却在笑,朝林迦笑。
好像在向她证明,他刚刚说过的话。
好像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这人就是个疯子。
林迦赶忙上前试图去扯开裴异,但男人纹丝未动。
那水深渐渐要淹没他的鼻息!
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裴异你在干什么?!放手!”
她近乎歇斯底里。
裴异面无表情,没放。
水深浸没了他的口腔,肖邢被迫喝下去好几口水,剧烈挣扎,整个人开始震颤,林迦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用尽全身力气将裴异推开,肖邢这才从水里挣扎着坐起来,咳了好久,他整张脸都在泛白,却盯着裴异,在林迦看不到的角度,慢慢勾起唇。
是,他是故意的。
那个拥抱不早不晚,就在他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刻。
都非良人,何论贵贱。
他知道他会来。
他这么变态,把一个人当成私有物品那样占有,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的异性亵渎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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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猜中了。
林迦看着嘴唇苍白的没有血色,浑身都在颤抖的肖邢,“对不起,肖总,我帮您叫救护车!”
说完颤颤巍巍拿出手机,只是号码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人夺走。
林迦看着“罪魁祸首”皱眉:“裴异,手机还我。”
裴异并未搭理她,那双浸覆薄霜的黑漆漆的眸子,像看垃圾一样的,落到那头发湿透,卖惨卖可怜的男人身上,随后,朝他走过去。
他步子慢,沉。
像架在脖子上的斧刀,等待凌迟。
肖邢的黑发还在往地上滴着水,衣服也潮湿了,大理石瓷砖上成片成片的水渍。
“裴异,你要干什么?”
林迦看他半蹲下去,有些后怕。
话音刚落,就见他不带任何情绪的抬脚,朝着那只撑在地面上的手背踩上去!
“啊!”
一声痛苦的嘶吼,响彻幽静的走廊。
裴异:“下次还碰她吗?”
“裴异!”林迦惊慌的去拉人,却被人拉至身后。
得不到回应,裴异也不急,只是那只本来应该踩在昂贵地毯上参加高级晚宴,或者出入于各大谈判场合的顶级手工皮鞋,此刻正用力踩捻着别人的手背!
“问你话呢,还碰吗?”他淡声重复一遍,不疾不徐,耐性极好。
林迦推不开他,索性就挣脱他,可也挣脱不开,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掌心,像铁链将她牢牢锁住。
“我没、没碰......对、对不起!”
“裴异!”
他终于抬脚松开。
或许因为这一声,或许他的反应让他满意。
没一丝将人弄受伤的愧疚,裴异冷冷撂他一眼后,拽着一脸麻木的林迦离开。
-
车里。
手机持续震动因为不被人接听屏幕陷入黑暗。
对方是个有毅力的人,过一会儿后便继续打来。
屏幕再次亮起的时候,林迦眼尾扫到来电显示。
是吴恒。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的话,他大概率不会这样一遍遍催促。
林迦盯着窗外,脑子里翻涌的思绪还被刚才凶残的人填满,分不出神来思考对方会有什么急事。
“今天……”
“你最好有什么非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理由。”
林迦刚开口,裴异同时接起电话,声音清而冷,像南方的冬天里,湖面安静裂开的薄冰。
对面的人明显一滞,而后才谨慎道:“……有一封需要您亲自签署的同城快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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