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缓缓归 第8章

    这家月光酒吧格调很好，暖色的灯光，精致的装潢，以及，让人舒适的氛围。不像一般的酒吧那样嘈杂，这里就像与世隔绝的一潭湖水，宁静平和。

    但是吧台前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却一点儿也不平和。

    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有什么事？”叶橙率先发问，自从她下午收到江小灵的电话，就犹豫着不知去不去，但还是来了，其实她心里是不大乐意的，但她知道，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了的好。

    划上一条明确的分割线，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来了，就尝尝这里的绿色蚱蜢吧，很特别。”江小灵化着清淡的眼妆，配上一抹红唇，在朦胧的灯光下格外火燎动人。她递给叶橙一杯酒，淡奶油、薄荷利口酒和白可可利口酒调制成的，口感顺滑，酒精度不高，适合女性喝的鸡尾酒。

    江小灵的手指握着酒杯，唇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就像一簇危险的火焰，闪着绿色的幽灵光芒。

    叶橙没有接，江小灵笑道：“怎么，怕我下药？呵，我哪有那么龌龊。”

    难道你做的事情就很光明正大么？叶橙心里冷笑了一声，接过尝了一小口，她可不是来喝酒的。

    “杜一寒没有错，都是我缠着她的。”江小灵开门见山，像在说一件很轻松平常的事，“他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他从你这里解脱出来。”

    叶橙的目光中带了一些疑惑，她不解。

    江小灵问她，“你根本不爱他对不对？”

    叶橙转过头，看向她。这个点酒吧里的人还不太多，耳边放着李斯特的钢琴曲，别致的优雅。

    “跟你有什么关系？”叶橙反问。

    “你这种做法，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听到穿着光鲜的江小灵竟说出这种大俗之话，叶橙笑了，一字一句地反问：“就算是，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即使叶橙不爱杜一寒，也不是她可以插足的借口。

    “嫉妒？报复？是哪一种呢？”叶橙眼睛微眯，带着探寻的目光继续问。

    “呵，我哪有那么无聊幼稚，”江小灵右手托着酒杯晃着里边的酒，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出五光十色的晶莹透亮。

    她吃吃地一笑，回答道：“好玩。”

    只是为了好玩。

    看见叶橙眸子里透露出的些许厌恶，江小灵不屑一顾，“怎么，你看不起我？也是，你从大学起就没看得起我过，你觉得我物质，我庸俗，可是你呢？”

    叶橙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一秒都不想，她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江小灵一把抓住叶橙的手臂，娇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冰冷，“杜一寒那么喜欢你，却被你伤透了心，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既然不喜欢他，还和他在一起？”

    “……其实，咱们俩本质都是一样的。”

    ——

    杜一寒首先追的叶橙。

    当时叶橙正在上研究生，那是一次和别专业的男生的联谊活动，叶橙为了凑数，被拉去，不过因为事先说好了不勉强她交际，所以在大家群魔乱舞唱歌的时候叶橙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坐着。几乎每次ktv，她都喜欢在角落默默坐着，看着别人演绎歌曲里的悲欢离合，享受在喧嚣中的寂静。

    热闹是他们的。她每次都会印证这句话。

    杜一寒更惨，都已经毕业，还被叫来认识小学妹。

    杜一寒长得干干净净，脸上柔和地带着笑，是女孩们都喜欢的暖男。

    暖男先注意到了落单的叶橙，拿了一杯饮料就过去了。在这种活动上被搭讪很正常，叶橙没怎么在意，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楚。

    但是杜一寒很执着。

    执着地要了她的微信，执着地每天早上给叶橙送完早餐再去工作，执着的一点点融化叶橙的心。

    但仅仅是感动而已。

    叶橙以为自己可以忘却，企图用另一个男人让她忘记宁遇白，企图欺骗自己的心。

    因为当时宁遇白已经离开她四年之久，久的她已经快记不清他的音容笑貌了，却还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和宁遇白一起长大，注定了彼此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所以她几乎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

    四年的孤单，注定了她要给另一个人一次机会。

    被感动，所以在一起。这对男人来说也是一种悲哀。

    两情相悦的在一起真的不多见，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或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总是带有什么目的，可能连自己都不清楚的目的，金钱，美貌，名利。

    抛开了这些，你算什么呢？

    后来的分手，其实叶橙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感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维持的，叶橙的漫不经心，尽管杜一寒如何喜欢她，也无法接受。

    这次感情才让叶橙明白，没有爱的在一起比不在一起更痛苦。

    分手，对于叶橙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杜一寒来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分手，让他彻夜失眠。

    ——

    叶橙坐在月光里，江小灵已经走了，她依旧趾高气昂，但是总比来的时候少了点什么。

    有时候，美貌可以让人心情愉快，也可以让人厌恶。

    江小灵虽然美，但少了些真实的灵气，她那张假脸，承载了太多的空洞。

    和人生的悲哀。

    是的。每天游走于不同男人身边，打情骂俏，勾魂摄影，手已经被金钱和欲望所玷污，没有一点这个年龄女孩子该有的，保留的纯真，和自然。

    叶橙又喝了一杯，红酒像缎子般丝滑地滑进喉咙里，她用纸巾拭了下嘴角，拿起包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竟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叶橙走上前，怯怯地叫道：“兰……兰总监？”

    兰沐似乎喝得有点多了，双眼迷醉，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动人地一笑：“叶橙啊，来，陪我喝一杯。”

    兰沐平时很少笑，这一笑，流光溢彩，平日里冰冷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以叶橙看来，一向谨慎，冷静，理智的兰沐是不会来这种地方买醉的。

    叶橙小心翼翼地坐下。

    兰沐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毫不介意想把自己灌醉。她快成功了。

    “兰总监，您别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叶橙担忧地看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女人细腻的皮肤抬手就能碰到，看得出来平时很是精心保养，身上的兰花香一股一股窜入叶橙的鼻腔里，郁而不腻。

    兰沐好似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喝着酒，突然，她一把抓住叶橙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握得她手骨生疼。

    叶橙吃痛，叫了一声。

    “叶橙……你说我这么大的年级，是不是没有人要了……”兰沐双眼迷离，透露着一股哀色。

    叶橙突然感觉有些心疼，兰沐已经33岁了，这个年级了还是单身，一直忙于事业，听公司的人说她很久没有交过男朋友了。

    “怎么会呢？”叶橙说：“兰总监你这么能干，今后一定可以嫁一个好夫婿。”

    “真的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恋爱的感觉了，我感觉自己每天就像个冰冷的机器一样，只有一个事情要做，那就是工作。能干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孑然一身。”

    有钱的，没感情，有感情的没钱。

    人总是这么矛盾。

    叶橙安慰她：“我觉得，有时候感情来得很突然，也会很自然，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两个人有两个人的痛，有时候随缘就好，不必太勉强。”

    “上次你也看见了，那份请帖，是我前男友给我寄的，”兰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能他觉得给我寄婚帖是一种礼貌，可是，我觉得我去了就是难堪，看到请帖上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我心里更难受。”

    叶橙当然记得那份请帖，而且印象很深，因为后来，她分明看见，兰沐又从废纸桶里捡起了那份请帖。

    “你觉得我应该去么？”

    “这要看您了，您想不想去？”

    “我不知道……我好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