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少年行 第二十章

    空！

    绝对的空无一物！

    没有血肉，没有经脉，没有精血，没有念头，甚至没有魂魄！在这一刻，方长命的体内，居然空无一物！

    然而这一刻极短，短地连九层真仙都无法感受它的存在；这一刻又极长，长的似乎时间停顿，空间凝滞，彷佛这天地尚未诞生、生命尚未起始；就在这短到连一个念头都未曾起的时间中，连亿万劫已过。

    暴戾的天元，充斥着方长命体内。他现在，似乎只是一个躯壳，一个毫无生命体征、毫无意识的无体。甚至连这躯壳，在天元的肆虐下，竟然出现虚化，竟有散去的迹象！

    躲在十界天书之中的吞天鼎小白对这些一无所知。十界天书，乃天地孕育出的至宝之一，属性五行皆备，只欠阴阳，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之中，天空是灰色的，大地也是灰色的，无边无际，如星空一般深远，不知道有多宽多广。

    只不过，这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吞天鼎悬挂在这灰色天地之中的本体之外，连棵小树苗都没有，一片死寂。小白的本体吞天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巨鼎，上面自然凸显十条金色纹路，如同张牙舞爪的飞龙，看起来厚重而华丽。不过此刻那十条金色龙纹，全部被自不知多深邃的灰色天空垂下、数千万丈长、一丈来粗的赤红铁链锁住。那赤红铁链上，冒着数十丈高的五彩神焰，被锁住的龙纹似乎不甘被困，拼命挣扎。

    自己本体被锁住了不说，偏偏这个十界天书之中死寂无比，真是太寂寞了，小白想。要不是遇到了狐妖道人把自己从那最后一个主人的洞府之中带出来，要不是因为遇到了饭票……唉，那时候的日子简直不敢想！一滴鼎髓啊！那可是自己精元中的精元，希望饭票不要浪费了它……

    “不好！大道余痕！”突然，一声惊慌无比的狂吼充斥着原本死寂的灰色空间，吓得小白一哆嗦，圆滚滚的身子差点没从空中掉下来。只见一个一身灰衣、灰发灰瞳、面貌英俊的青年男子突然自半空显化，冲着正在得意洋洋做白日梦的小白狂叫道：“大道余痕！这是仙尊大人都无法抵挡的大道余痕！你这个白痴！到底给那小瘸子吃了什么鬼玩意儿！”

    小白讶然看着那男子，从圆乎乎的身体之中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道：“吱吱吱吱！！”（元神化体！你是困住小爷的死天天！）

    “天你妈蛋！爷是天宝·封坤－－！”十界天书怒极，“你这个笨鼎！看看你四周，再不助我施法，咱俩都得灵元飞散，和这小瘸子一起被天元吞噬，散逸在天地之间，成为大道余痕！”

    十界天书困了他数万年，小白当然对这个从未显化身形的“死天天”没什么好感，撇撇嘴道：“吱吱吱吱……吱？”（不就是一颗四品地丹嘛，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可怕……啊？！）它还没来得及对天天表示不屑，却悚然发觉，整个十界天书的空间，竟然开始逐渐虚化！连自己的身体、天天的身体，都已经有虚化的征兆了！

    这下子可把小白吓了个屁滚尿流。它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也没听说过什么“大道余痕”，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家伙本来就胆小，此时哭丧着脸说：“吱……”（人家还小，人家不想死……）

    “五行逆转！”一声暴喝，不远处十界天书“封坤”已经在空中打出数不清手印。每一只手印，自他快到变成虚影的手心溢出，形成肉眼可见的光影，然后迅速扩大至无穷，融入到这十界空间之中，顿时整个空间开始发生诡异的扭曲，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空间逆转的错觉，连正在虚化的空间，也似乎停了下来！

    然而这停顿只不过维持了一瞬，空间虚化只略略被阻挡了不到一息，便又开始继续虚化。而一旁封坤则因此而承受了巨大的反噬，不由“噗”地一声，喷出一口气状精元，顿时萎靡不少，灰色的眸子中，竟染上一丝墨黑。

    小白见状，不由惊讶的张大嘴巴，心中暗道：“这个变态天天法力竟如此之强，居然已经强到了堪比七层天仙的地步！怪不得能封印小爷我，原来他已经能在自有空间停滞时间啦！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可是在天宝里，已经很了不起了。空间天宝能拥有时间能力的，我可从来没见过。”

    “快……快施法！”封坤一边擦着嘴边残留的精气，一边怒道。他只不过五百余万岁，毕竟法力有限，所修行的法门也不是最顶级的，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将体内空间停滞一瞬，已经是倾尽全力。如果再来这么一次反噬，必然不等空间完全虚化，就会灵飞元散。

    “吱吱吱吱！”（“我不会呀，这怎么办！”）这下子小白更慌了，它被人圈养了这多年，最大的能力不过是炼丹，根本连最基本的法术都不懂多少，此时遇到这种完全超出它的见识、想象和能力的事，这孩子就完全懵了。

    要知道天宝不是行者，他们的本体大多特别，与各族都有很大不同。如当年天生石猴一般，生来便接近人族、妖族行者，能够使用仙人妖魔修行法门，在短短数百年中，就能堪比天仙二层的绝无仅有——要知那石猴天纵奇才，惊才绝艳，其修行之快，就算在人界、妖界，都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大多数天宝，都如小白一般，由于本体受限，只能依仗主人为自己寻找适合的功法。如小白本体为鼎，它的本体，只可通过各种金属性的材料逐渐加强；而它的本体，也只可修行金属性的法门。又如十界天书，本体为土属性，可惜它天赋异禀，生来便没有人关心它的灵性、法力，都只注重它可自行成药，故而也没几个主人特意为它寻找什么极品功法的。

    然而可谓天无绝人之路，它无意间看到那半空悬着的本体，一瞬间福至心灵，大叫道：“吱吱吱！”

    封坤见它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巨鼎，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失声道：“怎么回事！你的本体居然比我虚化的慢！”

    “吱吱吱吱！”（我可是金属性的鼎类天宝！）小白得意叫道，一边迅速向半空飞去，瞬间元神入体，融入巨鼎之中。

    “不可能！”封坤有点傻眼，“爷我五行如此之兼备，法力如此之高强，相貌如此之英俊，都无法抵御大道余痕……不对，大道余痕这种东西，乃大道衍生时产生的一丝痕迹，连仙尊大人都无法抵挡，你一个小小鼎器，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看起来不过是虚化的慢些而已……可是，爷我五行如此之兼备，法力如此之高强，相貌如此之英俊，你一个小屁孩儿，还是个囚犯，爷怎么能靠你的庇护！不妥，大大不妥！”

    “吱吱吱吱！”（妥你个头啊！你本体已经快不见了，还不快进来！等会儿连元神都没啦！）巨鼎发出不满的叫声。

    “算了！我这样爷我五行如此之兼备，法力如此之高强，相貌如此之英俊、万中无一、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天宝，怎么能死在自己的本体之内！罢罢罢！吞天鼎，这回就便宜你了！”封坤一咬牙，咬破舌尖，冲着那锁着金色龙纹的十条火链喷出一口精元，手上起印，头上青筋暴出，口中喝道：“封器火行，给我——开！”

    “轰——！”一声巨响，在那精气喷出之时，数条火链轰然寸寸崩断！那破碎的火链自空中流星般坠下，狠狠砸在灰色的大地上，如同星火燎原，一瞬间无边无际、数百丈高的五彩神焰，自大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那火链并非封坤本有之物，乃是封印吞天鼎那人，特地寻到死去的火神祝融的一根头发炼制而成，其五彩神焰甚是凶狠，瞬间就将燃烧的地面烧下去半尺有余，以致封坤神色越发委顿。要不是因为他本身亦具备火属性，而且这数万年来更一刻不停地在不停地炼化这根头发，而这头发则因为火神消亡过久而神力大减，那么就算十个他，也弄不断这玩意儿。

    火链崩断，神焰离身，镇压了吞天鼎数万年的枷锁就此消失。

    “嗷——！！！”巨鼎身上，十条金色龙纹中的一条龙纹，瞬间灵动起来，在巨鼎体表内外游动，似乎困龙入海一般欢快之极，不由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啸声。

    “吱吱吱吱！”（哈哈哈哈哈！小爷我终于完全自由啦！）小白只觉得本体一片清凉轻松，浑身舒坦地不得了，开心得简直北都找不着了，本体在空中狂飞乱舞，翻着跟头，简直高兴疯了。

    “你这个吃货！白痴！老子都解开你的封印了，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封坤破口大骂，“还——不——快——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