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宝明早早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房间里靠一盏又暗又旧的灯泡照亮着,在床上摇摇欲坠着,而房间里的光线也随之摇晃起来。
摇得苏宇兰眼花缭乱起来。
她整理好一切后,也爬上了床准备休息了。
方宝明关了灯后,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了,粗糙得长满老茧的大手掌,摸到了苏宇兰那光滑的手臂内侧。
苏宇兰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弹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反应。
她只知道,她开始厌恶他了。
厌恶他的面貌,厌恶他恶心的邋遢,厌恶他那永远剃不干净的胡子,厌恶他的语气,厌恶他的大男人主义。
她就是厌恶他,也可以说是痛恨。
你干什么。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响了方宝明那把低得让人觉得发抖的声音。
我——
你闭嘴,少给我解释,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
苏宇兰突然开始害怕了,全身颤抖着。
啪。
她的力量永远不容许她反抗他。
是永远。
事后,方宝明用扫把将她赶了出去,她被方宝明直接摔在家里的门口前,方宝明狠狠的关上了门,关门前还不屑的朝她头顶呸了一下。
贱人,给脸不要脸,有多远滚多远。
苏宇兰忍受着深夜的凉气,进了自家院子的小茅屋里,里面住着鸡和一条老黄狗。
月色平静得很,偶尔吹来一阵风,
狗,你家那个贱男人又把我赶出来。
苏宇兰轻轻摸着躺在干稻草上,正在安静的看着她的老黄狗,眼神有点哀怨,似乎流露出对她的同情。
小茅屋里还住着鸡,里面夹杂着一股一般人不能忍受的家禽气体。
对于现在的苏宇兰来说,没什么比这里更好了。
她情愿呆在这里一辈子也不愿意和方宝明睡同一间床。
她伏在老黄狗身上,不知是错觉还是一时昏了头脑,竟嗅到一股比方宝明还好闻的气体,静静的伏在它身上,像一个乖孩子偎依在妈妈的怀里,喃喃自语着。
你家那个贱男人。
方宝明在黑暗睁着眼睛,房间里漆黑得看不见一个影子。
他粗鲁得抓过被子盖在身上,闻到了一股不知道如何形容却淡淡地、很好闻的味道。
是来自苏宇兰身上的气味。
我给不了你什么。
你他妈的,男人真的有那么犯贱吗?
也只能这样了。
苏宇兰大一早就带着老黄狗跑到一个没人的山顶去了。
深绿色的灌木像没爹娘的孩子一样,在山顶疯狂的生长着,蔓延着,似乎像伸展去一个和地面没有交点的地方。
笼笼统统的拥挤在那个地方里。
她躺在枯黄的草地上,仰望着天空。
天空失去了以往让它骄傲的蓝色,剩下的,只有白云孤独的在漂浮着,不留下任何痕迹。
苏宇兰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开始因为秋天干燥而干裂,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死皮,她用手向天空慢慢伸去,轻轻的动作,仿佛抓到了一片云,然后,又用手在空气中比画出一个名字。
苏,宇,兰。
她眯着眼睛望着天空,即使没有太阳,但是天空应有的光线射入了她的眼球,她出于本能的闭了一会儿双眼,又慢慢睁开了,透明的液体充满整个眼眶,像小露珠一样打着转。
她忍住泪水涌出,用有点脏的手背擦拭了一下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方宝明贱男人一个。
不,是世纪贱男。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宇兰才醒来,好象已经到了黄昏了。
她看见自己还是躺在草地上,而黄狗也安静的趴在旁边,闭上眼睛在闭目养神。
你真幸福。
苏宇兰看着黄狗,摸了一下它那有点粗糙的毛。
时间在无休止的老去,却永不死,而心,已经开始慢慢的死去,慢慢的。
苏宇兰牵着黄狗回到家里时,看见家里来了几个人,包括村长。
她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个死人,当我死了吗!一天到晚滚去哪里了!
脸上顿时出现了红彤彤的手指印,她低着头,没说话,也没用手去捂住那张疼得已经让她失去知觉的脸。
你哑巴了啊?说话啊。
苏宇兰又打她了一巴掌,那声音似乎贯彻了整个安静的祠堂。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说话,倒是被方宝明的举动吓到了。
你去哪里了?快说啊。村长的老婆容嫂扶着她的手臂,脸上流露出对她的同情,其实心里一直在窃笑着,直骂她,以为长得几分所谓的姿色就能勾到村长吗?别以为自己是个好看点的女人,每个男人就会受你这一套,不过是个小狐狸精耍点小手段罢了。
你一个大女人进来祠堂干吗?关你什么事?快回去给孩子喂奶。村长拉开了容嫂,边说边把她推出了祠堂,还对她做出了一个摆手的动作,意思叫她不要再进来了。
容嫂嘀咕了几声后,便屁颠屁颠地走回去家里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回家两夫妻好好聊聊吧。村长的父亲撑着拐杖说道,语气很平淡。
两夫妻,这个惹人发笑的字眼。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狗的叫声,显得有点怅然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