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蒙然真正的了解了胭脂,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么的狼狈,也知道一直对自己严格的刘守田,对月儿是有多么的娇宠和溺爱。
从他们进来到来到桌边坐下,刘守田一直冷着眼看他们,见月儿没有一丝悔改,他终于指着月儿的鼻子怒道:“让你娘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别人家的闺女十四岁琴棋书画,织绣女红都是样样精通,再看看你,长这么大,除了玩你还学会了什么?”
“爹,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就好好呆家里好了,你别再说了。”虽然狠狠地挨了刘守田一顿批,月儿也紧紧地低着头,但蒙然却分明看见,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反而在悄悄的朝着蒙然挤眉弄眼。
刘母对他们的这一套显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非常平静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诱人的红烧肉,送进蒙然的碗里,才说:“哎呀,好啦!好啦!小七第一天来,你们两个就不能都消停消停吗?”说完,她又跟蒙然说:“小七,吃饭,别理他们。”
“哼,慈母多败儿,你这样看以后有谁家敢要你。”说完刘守田也端起了碗筷,月儿见状,也吐了吐舌头,也不甘落后的快速拿起了筷子开动起来。
刚吃玩饭,刘守田就开始说给蒙然联系书院的事情,蒙然还没有体验过上学的滋味,对即将到来的上课也是非常的期待,他认真的听刘开田说着,但一旁的月儿小千金却似乎非常的不乐意了,眉头一皱说:“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送小七去读书,他才刚来我们家,在家里多呆几天不好吗?”
她一插嘴,刘守田气便不打一处来,盯着她严厉的说道:“玩,你就知道玩,我就是担心小七天天和你呆一起,迟早会被你带坏了。还有,从明天开始,小七读书的时候,你不能去打扰,我会问你母亲的,如果你敢去吵他,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哦,知道了。”月儿噘着嘴回答。也难怪刘守田拿她无可奈何,她就是一只狡猾嬗变的小狐狸,刚刚还在和你信誓旦旦的顶着嘴,转瞬间便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刘守田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直接选择了无视他。
几天之后,刘开田便带着刘守田去了他所说的书院,位于絮柳镇中心一角小山上的烟柳书院。早在没来之前,关于这所书院的故事蒙然就已经听月儿说了无数遍了,它之所以命名为烟柳,只因为这所书院是为柳诗莺而造的,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筑造这所学院的人,就是朝国当今的皇上了。
书院离街道并不远,临近它的时候,蒙然首先便远远的看到前方山上竖立的一座书写‘烟柳书院’四个大字的巨大的白玉石牌坊了。走近,蒙然又看到牌坊两边的石柱上还写着‘飘絮翩翩银龙吟,烟柳纷纷栖凤鸣’两行对联。
蒙然虽然对书法还不是很擅长,但看到这些字,他还是知道这些字写得苍劲有力、神采飞扬,早就听月儿说了,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以皇帝亲笔书写,通过大师之手篆刻上去的。
从繁荣的絮柳大街走过来,山上的景色显得格外的幽静,虽然毗邻着繁华,但书院看起来就像身处深山中一般,无比的恬静安然。书院三面环山,唯有前面是一片点缀着寥若晨星的古树的大草坡,极目观望,可以看到草坡上面散布着一群群穿着学生服饰的学生,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的坐在草地上,或互相激情讨论,或一起安静的读书,甚至还有人在摇头晃脑忘我的背诵朗读着。
白玉石阶从山下一路铺进了山上面的书院里边,漫步在这些干净简洁的阶梯上,心情不知不觉也会变得舒朗起来。蒙然一边欣赏着山上这些新奇的特色,感受无数不在的书香气息,一边不紧不缓的跟着刘开田的脚步走上了上边的书院正门。
学院里边的节奏比外面山上就要快许多了,学生们进出教室看起来都是一路小跑,就连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学生,也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样子。
刘守田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带着蒙然径直穿过这建筑堪称庞大的校舍,然后直接走向了学院的最深处。蒙然这时才感觉到,这座看起来不高的小山,面积确实不小,一路绵延竟然看不到它的尽头,他们沿着这没有岔路的小路一直走,穿过一片竹林,蒙然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处庭院。一路走来,周围学生的身影就明显的少了,蒙然看到这里不少地方还开垦出了土地,种上了瓜果蔬菜,俨然就是一个农家内院。
刘守田嘱咐了蒙然几声,便带着他走进了院子,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的白发老人,蒙然知道他这就是烟柳书院的院长,一个学识非常渊博的长者。根据刘守田一开始的提示,蒙然见面就给他见礼问好,只是老头看起来不苟言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周身都仿佛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势,只是随便的扫一眼,蒙然就感觉自己心头一紧,全身的汗毛都为之颤了一颤。
老人将他们领进内厅之后,刘守田和他寒暄几句,他们便直接切入主题了。老院长开始有意识的向蒙然提问,只是这是蒙然最拿手的环节之一,他的样子看起来也顶多只有六七岁,所以院长也并没有问太难的东西,只是简单的识字以及最常见的一些诗书礼仪,对蒙然而言,回答这些自然都不是难题。老院长听他流利的回答后,绷着的冷脸也慢慢开始舒缓了下来。
本来院长的考验就此就结束了,只是因为刘守田害怕蒙然过不了关,所以带来了蒙然以前写的功课,一早便交给了院长察看,只是这才让蒙然的考验又多了一环,那便是写一篇毛笔字了。
书法是六艺中最简单的一门科目,因为它并不需要一个人有多聪明,只要你付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便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水平,但它同时也是最难的一科,因为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和磨炼,谁也不可能短时间之内一蹴而成,除非是真正的书法天才。
老院长怎么也不相信,以蒙然这样的年龄,能够写出这样隽逸工整的字体来,所以本来原则性很强的他,也破例给蒙然多增加了这样额外的一科考试。当他第一次看到老院长脸舒下来的时候,其实他的心情也就放松了,因为蒙然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被院长认可了,也就没有必要为能不能进学院而提心吊胆了,想及此处,他的心自然也就踏实了,院长再看着他时,他也能够欣然面对了。
其实,院长并不是怀疑蒙然没有写这笔字的能力,他和刘守田非常熟悉,自然也知道刘守田不会,也没有这个必要来骗他,他这样做完全只是因为心底的好奇而已。也难怪他会这样,因为当他看到蒙然提笔将字写出来的时候,脸上竟然难得的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来,显然是对蒙然的这种能力非常的在意。他只看蒙然写了几个字,便开始迫不及待地纠正他写字以及持笔的一些错误了,等蒙然写完,院长就有些生气的说道:“刘先生,这个孩子的习字是谁教的,怎么能够这样的敷衍,你看他一提笔就有这么多不良的习惯,如果及时不改正,对他以后书法的影响会有多大?”
见他似乎真的来气了,刘守田连忙拱手道:“苏老学士,实不相瞒,这孩子以前一直生活在刘家庄,学生平时公务繁多,难得回去一趟,所以只是布置些功课,并没有来得及系统的教他。”
老院长一听就眉头一皱,指着刘守田,半天才说:“你呀,真是太草率了,你这样能教好孩子吗?”
刘守田也连忙低头称不是,同时也非常诚恳的说:“是,学士教训的是,学生自知小七资质颇高,教他也是倍感压力,所以才会将他送过来,希望能从学院中学到更广博的知识。”
他话说得非常有水平,不但捧高了学院,同时也将蒙然彻底甩给了他们,只是刘开田心底不忿的是,学院里面这么多的学子们,练字哪会是一个个教出来的,就和自己以前一样,还不都是靠自己去琢磨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蒙然自己不认真,怎么却把责任全都堆在自己身上了。
老院长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多,接着就不耐烦的摆手,说道:“行了,你回去忙吧,这孩子就留在这儿了,老夫会给他安排班级的,晌午吃饭的时候,你再着人来学院门口接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