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璧闻言果然眼前一亮,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
“哪来的小子?不要命了吗?”贾赦使劲拉住缰绳,看着差一点就被马蹄踩到的少年,心里很生气,今天一大早出门去寺里为玉娘做法事,若是伤了人怕是不妥,拧着眉怒道。
差点命丧马蹄下的少年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衣服虽然洗得干干净净,上面却打着补丁,可见家境贫寒,只是此时原本干净的衣裳已经扑满了灰尘,他是被人扔出来的,结果滚到了马蹄前方,现在已经晕了过去。
贾赦跳下马,本想教训少年一番,没想到人已经晕了过去,便看向少年被扔出来的方向,那是一家名为‘保和堂’的药铺,此时那药铺将少年扔出来的两个伙计,本就因为少年差点被马蹄踩到吓了一跳,又见了一脸怒气的却穿着打扮富贵的贾赦,心下更是害怕。
“是你们把人扔到老爷我马蹄下的?想陷害我杀人呐!你们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借刀杀人,若不是老爷我骑术好,只怕那小子此时已经没命了,亏得你们还是开药铺治病的。”贾赦说话像连珠炮似的,满腔的怒气砸向两个青衣小帽的小伙计。
“这位老爷息怒,都是小的们不好,都是小的们不好。”两个小伙计满面堆笑,点头哈腰的陪罪,两人身为京城最大药铺的伙计,眼力自然不错,贾赦的人虽都没见过,但衣料是名贵的云锦,配饰精致不凡,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贵人。
贾赦把缰绳扔给小厮,见两人不住的陪罪,心中怒气略消,鞭子在手中敲了敲,看向被扶起的少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爷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药铺不医人,倒把人从里面扔出来的。”
小伙计心道这是您见识太少,不是没有!他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找人,双手抱拳施了个礼,陪笑道:“这位老爷您有所不知啊!这小子没钱买药,非说要我们赊药给他,我们东家自然不好答应,您想想啊!这世上那么多买不起药的人,他这一开了头赊了帐,以后再有人来怎么办?这是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您说是这个道理罢?”
贾赦点头,心里最后的一点怒意也没了,他笑道:“好溜的嘴皮子!”
“嘿嘿!您过奖了!”那小伙计摸摸后脑勺傻笑一会儿后又道:“可这小子他坏啊!一直跪在那里不住的磕头,把头都磕青了,我们东家就急了,这要是有买药看病的客人进来,不定以为我们把他怎么了呢!所以东家让我们把他赶出来,没想到他自个儿没站稳,就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这不就冲撞了贵人您了。”
贾赦心道这小伙计好利的牙口,这么一说倒是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了,他这一推二五六的把不好全推到那布衣小子身上了,而且那小子现在晕迷不醒,根本无法反驳。
贾赦心里很不爽,这是怪他运气差的意思。
贾赦哼笑一声,一手打开折扇,摇了摇,嗤道:“照你这么说,就是老爷我倒霉喽!活该被那小子给吓到,还差点伤到人,你们药铺到是没有不对,罪过都在老爷我身上了,谁让我差点踩着他呢!”
那小伙计原本满面笑容,心下以为自己把不是推到少年身上便算完了!毕竟自己已经说了,是他自己没站稳才滚到马旁的,冲撞了贵人也怪不得自家药铺了。
只是现在听到贾赦这样一说,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急的满头是汗,不明白为什么贾赦这样生气,忙道:“冤枉啊!老爷!再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贵人吶1
小伙计不知道贾赦小时候便吃过被人当枪使的亏,被嫡亲的弟弟给坑过,让亲爹狠狠揍了一顿,因此极厌把不是推到别人身上的人,若是那小伙计直接道歉,贾赦怕是懒得同他计较,现在倒是让贾赦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自然越发火大。
此时,周围的人越骤越多,听了贾赦的话皆对着小伙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保和堂的人这样心狠手辣……”一人说道。
“可不是吗?竟然把人往马蹄下推。”另一人咋舌。
“啧啧啧!不就是没钱买药吗?好好的把人劝出去不就得了!还非把人给扔出来。”这是同情少年的人。
“就是就是!还说人家是没站稳才跌下来的,我瞧着是故意的吧!”这是另一个同情之人。
“可不就是故意的吗?瞧这位老爷,一看就是富贵之人,怕是打着被马踩伤了逼着这位老爷出诊费,故意讹人的吧!”这位兄台想象力很丰富。
“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这少年郎虽现在穷困,不定什么时候就一飞冲天了呢!”这是一个满腔气愤的布衣少年。
小伙计急的快哭了,听了周围之人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忍不住心里喊冤心,道:“一看那位老爷的排场便知是位贵人,我又不是傻子,敢去讹诈他,就是要讹,也不会……”
想到这里,‘呸呸’两声,自己可是个识字的文化人,才不会讹人呢!他打了两下自己的嘴,腰弯得更低,陪笑道:“这位老爷请息怒,都是小的这张臭嘴不会说话。”
他看了看被扶着的布衣少年,对贾赦道:“方才这位少年郎是在咱们药铺晕倒的,请老爷身边的这位小哥儿帮忙把他扶进药铺去,请大夫瞧瞧罢!”
“怎么?现在又舍得给他治病了?”贾赦嘲讽的说道。
“老爷,还是让人先把这少年送进去罢!叫大夫瞧瞧,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贾琏看了一会儿,见贾赦大有继续嘲讽的趋势,忙劝道。
“令公子说的极是,人命关天,还请这位老爷暂时息怒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袍老者扶着另一个小伙计的手,颤巍巍地走近说道。
“你就是这里的东家吧!都让人把这孩子给扔出去了,亏得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人命关天。”贾赦一脸的不屑一顾。
“老爷!”贾琏好笑,忙叫道,让他别意气用事。
“这位老爷说的是,都是老朽教导无方,才导致这小少年晕迷不醒,这样罢!这回这少年郎的诊费药费就免了罢!由老朽垫上就是。”青衣老大夫并未因贾赦的口气不好而生气,反而有礼的道歉。
“算了算了,你快给这小少年诊治吧!”贾赦最受不了老大夫这种人,因此讪讪一笑,故作不耐道。
贾琏拱手向老大夫道:“家父只是担心这少年,因此有些失礼了,还请老人家勿怪。”
青衣老大夫摆摆手,笑道:“小公子客气了,令尊这是真性情才是,老夫哪里会怪罪?老夫姓赵,小公子叫老夫赵大夫便是。”
赵老一面同贾琏寒暄,一面指挥小伙计把人抬到屋里去。
“璧儿,你怎么在这里?”贾琏正在旁边看着老大夫诊脉,听到贾赦的声音忙扭过头,果然见到屋子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贾璧。
“你姐姐呢!你一个人跑过来做什么?”贾赦见赵老正在诊脉,压低声音斥道。
“老爷方才好厉害,说的那个推人的坏蛋都没话说了。”贾璧嬉皮笑脸的道。
“我过来瞧瞧老爷和二哥哥,看看老爷和二哥哥是不是饿了,给你们带了点心。”见贾赦颜色不好看,忙笑道。
他不舍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贾赦,里面放的是迎春给他装的点心。
“我看你是过来看热闹吧!”贾赦无语的道,见他拿着荷包一脸不舍的样子,恶趣味的接过,果然见他胖脸垮了下来。
贾琏看了看赵老,轻手轻脚地走到贾璧身旁:“璧哥儿,你过来的时候告诉你姐姐了吗?”
贾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笑道:“二哥哥放心吧,姐姐知道的。”心道我没告诉她,但姐姐知道自己过来就行了。
贾琏听懂了他的话,心知这个小子是偷溜的,但是迎春没抓住,所以才说她知道,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从话里找漏洞,倒真是有些像他大舅舅,贾琏摸摸他的头,无奈的想到。
“赵老,这少年怎么样了?”贾琏见赵大夫已经让人收拾脉枕,忙问道。
赵大夫捻捻胡子,摇头晃脑的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并无大碍,劳累过度,身体较旁人瘦弱而已,吃点好的补补就好。”
“老爷爷,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呢?”贾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仰着头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老大夫,问道。
“老夫现在为他扎一针就好!小公子不必担心。”赵大夫抚了抚长须,摸了摸贾璧的头笑道。
赵大夫说完,打开针灸包,拿起一根银针扎在了少年的身上,果然不一会儿,少年就醒了过来。
“后来呢?”迎春问道。
“那位哥哥醒了,老爷把我的点心给了他,就让人把我给抱回来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贾璧撅着嘴,不看他的脸,只听声音就知道很不高兴。
“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跑出去的,还嫌热闹没看够是吧!”贾琏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哥哥,那少年为什么跪在那里不肯走呢!”迎春撩开帘子问道。
“他有一个弟弟得了重病,但家里又没钱,听说保和堂的赵大夫妙手仁心,便想去求求他帮忙救他弟弟,没想到遇见了一个以前读书时的同窗,那同窗嫉妒他得师傅欢心,仗着自己是赵大夫的亲戚,便要他给自己磕头,就借钱给他买药,没想到只是羞辱他而已,根本没打算兑现承诺,最后更是威胁伙计把他扔了出去,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好了要出发了,妹妹做好吧!”贾琏骑在马上解释道。
“知道了二哥哥。”迎春放下车窗帘,依言坐好。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都有狗仗人势的这种人,从贾琏的语气当中便可听出他很欣赏那人,要知道贾琏出生国公府,虽然已经没落,但被他自己身为大学士的外祖父教导,十二岁便考上秀才,称一声少年英才并不为过,如今不过相处两刻钟的功夫,便对那个少年青睐有加,足见其人并非池中之物。
估计赵大夫的亲戚肯定没听过,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