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风沙滚滚,阮慈文与赵肖站在一道,眺望着远方的营帐军旗。
“圣上即便再信任你,也不会讲虎符交与你吧?”
赵肖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慈文,笑道:“还是你懂我呢。”
“不过为何能跟洪文杰手上的虎符如此契合?”
赵肖抿嘴轻笑道:“这虎符乃是父皇留下的。都是大内预制,我拿来,不过是碰碰运气。”
“这是死罪。”
赵肖轻轻地躺在阮慈文怀中,笑道:“我说过,君若驰骋沙场,我必擂鼓助威。”
“这又是何苦?”
赵肖瞪了眼阮慈文,怒道:“没良心的东西!你说为什么?我能忍心看着你消弭在长安宫?”
“谢谢。”
“谢?你跟我谈谢?这是你欠我的!你得用一辈子来还!”
阮慈文刚想亲上去,却见到林岚及不合时宜地站在边上,双手环抱地看着他们。
“呵呵,驸马爷跟大长公主继续,我可以等着。”
阮慈文恼怒道:“等你妹!有屁快放!”
“洪督军答应了。”
阮慈文喜出望外,问道:“真的?”
林岚道:“不错,不过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这洪胖子不是吃亏的主儿,什么条件?”
“要出兵反攻,他不会下令,但是您也不可下令。”
阮慈文一愣,问道:“那他说了什么屁话?这玉门关,他和我不下令,谁还能够调动得了大军?”
林岚笑道:“我呀。”
肖大家和阮慈文异口同声地问道:“你?”
“洪督军说了,我是钦差,除了我能挑这担子,其余之人敢私自调兵,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阮慈文看了眼林岚,笑道:“你来和我来,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阮慈文眉头一皱,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懂带兵吗?你会打仗吗?”
“不会。”
“那不就好了。”阮慈文拉了拉衣襟,“阮某虽不才,但兵法韬略还是略知一二的。”
“嗯,我知道,所以你得给我打下手。”林岚很认真地说道。
阮慈文眼镜一瞪,问道:“你说什么?”
“你得给我打下手。西北毕竟不曾来过,所以还得你来帮忙。”林岚抿了抿嘴微笑着。
阮慈文惊讶道:“我不知道你何来的勇气?”
“我想试试。”
阮慈文呵呵一笑,道:“让这西北将士将性命交到你手中?你问问他们愿意吗?”
“但我知道,有些老卒愿意跟您,但是大多数新兵,还是很不愿意听到阮慈文这个名字的。”当年经历血战独孤城的老卒,大抵知道阮慈文的苦衷,然而新兵呢?他们要不道听途说,要不没听说过,阮慈文这个名字,终究还是西北军的耻辱。让他们想到割地裂土的羞愧。
阮慈文一滞,脸上出现了一丝哀伤,终究,终究还是无法避开当年的伤感,这是英雄迟暮的感叹。
他原本还想雄心勃勃地东山再起,然而被林岚这么一点醒,四顾茫然,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阮慈文,还有谁,敢跟他血战到底?恐怕无人。
肖大家眼神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肩,什么话都不说,带着宫人回去了。
城头大风起,将旗猎猎。阮慈文眯缝着眼睛,开口时声音哑然,直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佯守大谷口,放蛮子入关。”
阮慈文瞳孔一缩,骇然道:“放他们入关?你知道一旦失控,关中百姓怎么办?”
“我知道。”
阮慈文惊骇道:“那你还敢如此大胆?”
“我有个问题,将军您能替我解惑吗?”
“你问。”
“大夏多少人口?”
“不足五十万。若是出去那些联盟的番邦,恐怕就二十万余。”
“我大京呢?”
“三千万。”
林岚点头道:“那就好了。大京朝若是改朝换代,定然不是这些外虏的过,一定是内乱了。”
阮慈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放进关中,必然是有不稳定因素,然而我们的战线没变,这些蛮子的战线却被拉长了。北有西宁军,西有西北军,至于东南,各州各府,都有城防营。”
“城防营那些歪瓜裂枣你别指望了。他们混口饭吃,平日里剿匪都还干不过那些点子硬的,若是西三族的精兵杀入,恐怕难以阻挡。不行,这个计划太过危险了。”
阮慈文宁可两军血战,也不想按照林岚所说的那样,故意将西三族的蛮兵放入关内。
林岚眯缝着眼睛,道:“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能快抢占独孤城。如果真火拼起来,西北军占不到便宜,西三族进可攻退可守,一旦轩辕烈阳率军赶来,到底战,还是不战?”
阮慈文眉头一皱,明白林岚在做一个巨大的赌注,然而还是有些惊骇,长叹一口气,道:“你想过没有?如果入关的蛮兵杀入洛阳,你就是千古罪人!朝廷之上,那些文官弹劾你的奏折,够你诛九族的!”
“他们攻不到洛阳。”
阮慈文皱眉,道:“反正我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
“大谷口放进西三族三万骑兵,守得住。夺取独孤城,只需要一万精兵。”
“一万?林岚,你没打过仗,知道攻城略地,是多难吗?当年大夏用了五万,才攻下独孤城,你现在告诉我一万精兵就行?你真当城楼是纸糊的?”
林岚说道:“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西北军帐之中,各路总兵分坐两侧,洪文杰看着前线告急的情报,皱着眉头,道:“这三个老杂毛看来是真的疯了!居然如此不要家当的倾巢而出。”
“督军,他们只要大夏使团,反正都是蛇鼠一窝,咱们犯不着为了几个蛮人而大动干戈,依末将之见,还是交人为上策。”
“对对对,王总兵说得对,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洪文杰双手负背,说道:“那三个老杂毛狡猾多端,咱们交了人,落下口舌,等到呼延烈阳大军赶至,如何收场?”
“朝廷不是准备谈和了嘛。到时候,再解释也来得及。”
一边的孙汶捋须道:“万一咱们交的人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