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祐五年开始,大夏南征北讨打了好几场国战,皆是大胜而归。
这对于武将来说,是最为辉煌的时刻。敕封封赏的圣旨接二连三的从内阁发出,文臣们看着自然眼热无比。
相比晋爵封管的武将,除了偶有几位负责后勤的兵部、工部官员外,甚少有因这几场国战得到封赏的。
眼见武将的地位又一次隐隐压过了文臣,朝中立马就有人再次喊起了好战必亡的口号,开始用放大镜仔细寻找着此次瀚海大战的毛病。
王子腾就不说了,坑杀数万战俘,光这一条就足够用折子把勤政殿给淹了。
等到皇帝封赏贾琏的圣旨发下来后,那些本就看不惯宁荣贾家的人就像是被踩了脚指头,跳起来就打算开喷。
但喷总得有些理由吧,当初内阁首辅周炯一听贾琏无诏出了长城,立马就请皇帝补了一封圣旨,堵住了这个口子。
但偏偏有人将贾琏一路屠到土剌河的秘密给宣扬了出去,这下子皇帝不得安宁了。
通政司的大门从清早打开,至夜间就没断过投递折子的身影。
若说这个弹劾对贾琏、对贾家的影响,那还真没有多大。毕竟贾家是武勋,武勋不杀人那还叫什么武勋。
可这件事偏偏牵连到了宫中的元春,身为四妃之首的贤妃,十月十八,她负责协助皇贵妃杨氏举办太后圣寿节。
就在太后娘娘圣寿节的当日,有命妇直接朝元春发难,说是贤妃既贤,何故其弟杀戮成性,屠戮无辜,岂可称贤?岂能教导皇子仁善?
小皇子当搬离凤藻宫,交予他人教养,以避贾家戾气。
此事闹得满朝皆知,虽说大部分的官员还没无耻到拿女人作伐,但亦有不少人赞同此议,将原本冲着贾琏的矛头转向了后宫中的元春。
圣寿节刚过的第二日,元春就让人送来了亲笔信,嘱咐贾家众人以不变应万变,并言她在宫中一切都好,让家中诸亲不必担忧。
但老太太岂能不担心,二十六这日一大早就带着王熙凤,由贾琮护送来到了皇宫门口,递上了请见的折子。
“祖母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老太太一进凤藻宫就拉着元春上下打量,见其气色依旧,满脸的笑容就放心了不少。
她轻轻拍着元春的手背:“还不是那些弹劾你的折子……一群没皮没脸的货色,见弹劾琏儿没有效果,竟然拿你作伐。若不是你姑父拦着,琮哥儿都要打上那些人的家门去了。”
元春扶着老太太进了凤藻宫正殿,女史送上茶点后,元春挥手让其退下,只留下抱琴伺候在旁。
她这才笑盈盈说道:“祖母不必担心,外面吵得再凶,也不可能影响到宫里。我呀,有太后娘娘与杨娘娘护着呢。”
元春放低了声音,跟两人说道:“原本陛下是想处置几个跳的欢的人,不过我拦下来了。朝中对陛下新政不满的人很多,有我这事挡在前面,陛下那里就能轻松一些……”
老太太眼中一亮,甚是赞赏的看了一眼大孙女。
大孙女这一步棋,可称完美。
无时无刻都在为皇帝考虑,甚至不畏风言风语,用自己为饵,替皇帝挡刀。
这样的后妃若不能称贤,谁可以?
……
外朝的风吹不到凤藻宫去,但宫外的贾家人听着闹心。
贾琮想要施展贾家传统,去砸了跳的最欢的几家大门,却被林老爷出面拦了下来。
这一次的弹劾人家是一石三鸟,一鸟为贾琏,一鸟为宫中的元春,实际上还瞄上了最大的一只鸟,剪除皇帝羽翼,反击皇帝的新政之策。
“顾全大局?那没问题。我不砸人大门,跟他们对喷总没问题吧!”
贾琮一个转身就回了书房,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挥毫泼墨写了好几份新闻稿,第二日就登上了《京城晚报》的第二版。
第一版是宝玉亲笔写出来的《瀚海战纪》第十一回——[贾世子孤军入漠北,好男儿万里战群狼。]
这一回的故事,详细介绍了万里奔袭路上,大夏好男儿在粮草不继、群狼环伺的草原大漠,如何艰难行军,一路与敌人厮杀。
宝二爷特意编了一个故事,说是大夏勇士原本怀着仁慈之心,放过了鞑靼部落中的妇孺,并赐给了她们食物。
不想一名年轻的禁军将士,将食物递给鞑靼女人的时候,不小心遭了这人的暗算,将性命丢在了离家万里的异国他乡。
这原本是贾琮教给宝玉的,说是可以引起百姓的共鸣,却被宝二爷好一顿鄙视。
这算什么?如此干巴巴的无聊故事,岂能引得百姓共鸣?
宝二爷大笔一挥,就给铁血的故事中添了一笔柔情悲凉。好男儿在家中还有个等着他回家的未婚妻子,两人在大雪纷飞,男子将行的时刻有过约定,当来年景山枫叶红时,他就会带着荣耀回到家中,娶她过门。
可惜今年的景山枫叶红遍山野,女子站在红枫之下,只等来了军中送来的讣告……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京城晚报》连载宝二爷的长篇战事纪实《瀚海战纪》第十一天,无数少男少女为之落泪。
青楼中的花魁娘子为战死北境的大夏儿郎唱起了《无衣》,南池的画舫弹奏着一曲又一曲的挽歌。
原本聚集在青楼雅间,商议联名弹劾贾琏、王子腾的某些科道言官,被人套了麻袋,打的鼻青脸肿。
去了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县衙门告状,却连个凶手都找不到。
这事最后都闹到了朝会上,这群人认定了打他们的就是贾家的人。
“陛下,您要为臣等做主啊!臣身为朝廷命官,却在天子脚下被人打成了这样,这是藐视国朝,藐视律法……”
“陛下!臣断定此事乃荣国府的人所为。臣等不过就事论事,依制弹劾不法,却被贾家的人打成了这样,若陛下今日不秉公处置,今后还会有人不畏强权,正义直言吗?”
“这是妄想阻塞言路,陛下,此例绝不可开!天子脚下就敢殴打朝廷命官,若贾家人去了地方,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如此恶徒若不处置,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荣国府的人暴虐成性,今日敢打朝廷命官,明日是不是就要冲击皇宫……”
奉天殿上的文武官员神色各异,有人同仇敌忾,有人漠不关心,但更多的官员是强忍着笑意,憋得好生难受。
这群疯狗,平日里逮谁咬谁,今日总算有人治他们了!
言官风闻奏事,经常拿勋贵宗亲刷业绩,这是常事。
而且勋贵宗亲多有纨绔子,大罪不敢说,小毛病是真的一抓一大把。
皇帝也是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这些言官每每上奏弹劾,只要查实了,皇帝都会拿那些纨绔子杀鸡儆猴,
可惜这一次那几个言官失算了!
元春前几日才忍着委屈,替皇帝老爷挡了刀子。今日这群言官竟然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又冲着贾家喷唾沫星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看皇帝老爷就要发飙,林如海递给贾琮一个眼神……
“奸贼受死!”
贾琮之前忍着没发飙,不代表他会一直不发飙。
他在收到林如海的眼神示意后,飞奔到大殿两旁,夺过大汉将军手中的金瓜,冲着那个说贾家暴虐成性的青袍中年言官就杀了过去。
“大帽子一顶又一顶,既然你说我家之人暴虐成性,那今日小爷我就将这顶帽子戴实了!”
嘭!
这大金瓜虽然只是仪仗性的,但用料一点都不虚,在贾琮的巨力砸下,大殿上的金砖都被砸裂开了。
那人在看到贾琮冲他杀来之时,惊惧的退到了一边,躲在一听出列弹劾的同僚身后。
地砖开裂,飞溅而出的碎片正好冲他们飞去,只听一声惨叫在大殿中响起,挡在最前的那人当即捂住了右脸,蹲下了身子。
指缝间流出了血,那人顿时尖叫道:“完了,破相了!”
大殿上又一次上演了武行,皇帝老爷表面上脸色铁青,但内心中第一次对大殿上的冲突极其满意。
他只是象征性的开口训斥了几声,随后就乐呵呵的当起了吃瓜人。
至于说今日来参加朝会的文武百官,熟练的让出了一个大大的空圈,四下窃窃私语。
“我就说嘛,贾家的人什么时候还改了性子……”
“齐兄说的是,前几日我一直在等贾家出手砸门拆家的好戏,没想到这一回贾家会憋这么久!”
“开盘了开盘了!有人压黄木垌赢的吗?一赔十!”
“方御史,你拿我们当傻子?永丰伯年纪虽小,可人家是荣国公调教出来的武将!会输吗?”
殿御史方静严撇了撇嘴,暗道傻子越来越少,不好骗了啊!
他悄悄伸出手来,比划了个二:“二选一,赌一把,看黄木垌他们能在永丰伯手下撑多久?我赌一刻钟以上!”
“哟,方大赌神,今日准备当散财童子了?一刻钟?陛下怎么会让殿中闹上一刻钟?”
一人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方静严的手中:“赌了,我赌一刻钟以内!”
“我也赌一刻钟以内……”
“这钱有点好赚啊,方兄,你是不是说错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反悔啊~”
方静严几乎在殿中转了一圈,将一份份赌注收进了荷包内,喜滋滋的站回了丹陛下殿御史的位置。
他偷偷看了一眼嘴角明显微扬的皇帝老爷,心中暗笑不已。
“你们呀,还是太年轻。凤藻宫那位被弹劾了这么久,陛下能忍着没庭杖几个,就该看出来陛下是什么态度。这一次,不好好出出气,朝会都不会结束!”
……
“狗贼,哪里逃!”
贾琮一锤锤的砸在黄木垌等人的脚边,一块块金砖碎裂,吓得这几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好险!好险!就差一点点了,幸亏贾琮小儿准头不行……
┗|`o′|┛嗷~~
突然,贾琮的准头貌似好了一点,大金瓜狠狠砸在了黄木垌的脚背,只听咔嚓一声,黄木垌直接瘫倒在地,抱着左脚丫子痛呼哀嚎。
贾琮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不是跳的很欢吗?小爷我的确暴虐成性了,那又怎样?我二哥就算杀戮暴虐,那又怎样?不过杀了几个鞑子罢了,你就像死了爹一样。怎么?鞑子是爹吗?你急着给他们哭丧!”
“粗鄙……”
“我粗鄙?尔等的嘴脸我早就看出来了,不就是这次的功劳封赏没你们的份,眼见我贾家又多了个县主,我二哥位列五大都督,眼红嫉妒……”
贾琮咚的一下将大金瓜砸在黄木垌的右脚边,吓得这人哀嚎都忘了,惊惧的看着大金瓜。
“来来来,是男人就站起来跟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黄木垌眼见贾琮强势逼来,不自觉的用手撑地,想要躲开杀气腾腾的贾琮。
“懦夫!也敢大言不惭,说我天朝将士的不是。”
贾琮嗤笑一声,提起大金瓜扛在肩膀上,抬手一指缩在柱子后的几人。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既然说我贾家昨夜偷袭了你们,那今日咱们就好好抡一抡这个理……”
抡理,真是个好词!
贾琮拎着大金瓜,在殿中追着几人砸,每一次使得力气都会恰到好处,绝不会将其砸死,甚至是除了黄木垌外,都不会令这几人伤筋动骨,但绝对会让他们疼到刻骨铭心。
“我宁荣贾家,从来都是有仇当面报!偷袭?呸!你们也配?”
嘭!
大金瓜最后一次砸了过去,将一人直接砸飞,噗的一声喷出了血来。
皇帝老爷看着殿中躺着抽搐的几人,总算“怒”了!
“放肆!”
“给朕将贾琮拿下!”
“当着朕的面殴打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必须严惩不贷!”
“来啊,将贾琮拖出去,杖责三……二……十下,罚俸一年,用以赔偿黄木垌几人的医药费用。”
“身为儒门弟子,又是国朝勋贵,殿前失仪,不知礼法……打完了扔回荣国府,禁足一月!”
殿中诸臣几乎人人都深吸一口凉气,真是好“严厉”的处罚!好一个“严惩不贷”!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皇帝哗啦站了起来,冷眼扫过众人,冰冷的再次开了口。
“黄木垌、钱同峰……妄议宫妃、诽谤勋亲……不堪为国朝言官,罢去其职,发往诏狱,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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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更到这里,明日继续,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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