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镇东路永宁城西门外的清水河畔。
张诚上前搀起永宁知县刘敏慎,道:“有劳县尊出城相迎,张某如何敢当!”
即使张诚已由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降为卫指挥佥事,却也还是正四品的官阶,比刘敏慎的正七品高上许多品阶。
但此刻的大明文贵武贱,莫说张诚只是一个正四品卫指挥佥事衔的参将,就是原先从二品官衔的副总兵张国威,这位知县老爷刘敏慎也是见之不拜!
此人本是进士出身,颇具才华,亦有些见识,却失之孤傲,因其不满东林诸人把持朝纲,却庸庸碌碌,不思振奋朝政,专一排除异己,行营私肥己之事,便上书弹劾他等,因此遭到报复打压,才被派到永宁来任知县。
这永宁不同于别处,城中大半皆是军户,又与守备、分守参将、副总兵同在一城,其军务重于政务,不只是县衙拮据,不好干出政绩,更是常被东路诸将忽视。
但刘敏慎却是凭借其以一己之力单挑朝堂东林诸公的勇气,再加上他的那份孤傲与自身的才华见识,愣是在这永宁城中争下一席之地。
此时,见张诚待之以礼,他忙道:“久闻张将军威名,箭射多尔衮,阵斩玛瞻、岳托,我大明虽不乏冲锋陷阵之勇将,但如将军者,怕亦是无人能及,确是叫下官佩服之至!”
张诚笑着回道:“匹夫之勇,何足挂齿!”
他接着又道:“到是刘知县以一己之力,直言不讳,将我大明症结所在公诸与众,如此胆魄,张某亦是敬佩不已!”
“哈哈”
张诚提起刘敏慎的光辉事迹,他也是心中自豪,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刘敏慎笑罢又对张诚言道:“张将军一首‘净胡尘,誓扫鞑虏不顾身!’使我亦觉豪情万丈,真英雄气魄!”
“哈哈哈”
张诚闻言也是一阵狂笑,他二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了一阵,相谈甚欢。
但大军总不能一直在此处清水河边列阵以待,只见张诚对左右喝道:“传令,吴志忠领步营崔士杰部、龙门所守备高金功部驻扎城东军营,魏知策领车营驻扎城南营中,林芳平引护卫亲军部随我进城,驻于将署旁小教场内。”
“喏!”
几名亲军大声接令,便策马奔去,不一会,两侧军阵便开始滚滚向前移去,虽数千人列阵而进,却不显丝毫的慌乱,仍是如来时那般齐整严密。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鞑虏兮觅个封侯。”
谷又是一阵嘹亮的军歌之声,震天动地,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着,永宁城中出迎的诸官将几曾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都是满面惊惶之色。
就连在远处围观的人群都是有些慌乱,虽与大军相距甚远,前排的人群却依旧是惊惧异常,他们竟被压迫感逼得向后退却,竟至引起人群中一阵混乱。
永宁城参将署前堂官厅内,张诚未曾稍歇,便急招诸将前来。
诸人坐定后,林芳平起身报道:“督帅,张广达的骑营传回信息,陈忠所部游骑悄悄已进驻至永宁东南二十里台沟堡外的群山中,预计明日进剿东山贼‘天霸王’在大阴沟的匪寨;
王铁人所部轻骑已前进至永宁东北二十里外的北山梁一带潜伏,明日可一举剿除大牛家峪的‘天霸王’北寨贼窝;
张广达将军领陈大宽部步兵、李长胜部亲军骑兵,再加滴水崖千户徐进勇领三百骑兵已进至永宁东二十里外苇子峪的山谷中,明日可拿下‘天霸王’位于凤凰驼的主营大寨。”
张诚听着林芳平的军报,不住的点头表示满意。
他深知这股贼寇能在东路盘踞经年,决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明刀明枪的出击,其定会有办法应对,又或者提前卷带金银粮谷潜入深山,那时就无法追击,毕竟不能使大军经年累月的在大山中与之周旋。
因此,张诚便来了个暗度陈仓之计,他自领大军择日拔营出发,浩浩荡荡的前往东路永宁城,却暗使三路精兵昼伏夜行,悄悄潜在贼子匪寨附近,出其不意,一股荡尽匪贼。
如今各路奇兵都已到位,而匪贼尚未有所察觉,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张诚心中甚慰,他高声说道:“我大军初到永宁,诸将士一路辛苦,传我帅令,今晚杀猪宰羊犒劳诸将士,明后两日暂停营操,三日后,拔营发兵,进剿东山‘天霸王’贼穴!”
“喏!”诸将都是高声唱喏应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今晚又可大吃二喝一顿啦。
张诚望着诸将,又道:“今晚,永宁知县代表城中诸官设宴款待本帅,酉时,吴志忠、魏知策、高金功随本帅同往,林芳平随行护卫。”
他说到这里竟站起身来,一脸郑重的朗声说道:“我等大军初至永宁,虽不便立时接管城内守御事务,然前车之鉴,亦不可不防,
崔士杰专司永宁城守之事,要安排四队军士往来巡守,永宁各门亦要关注,勿使门卒懈怠,疏于防范,尤以参将署更是重中之重,且不可叫历史重演。”
“喏!”崔士杰大声接令。
他扫视厅中诸人,又点名喝道:“骑营镇抚官房知海,你去城东营房驻地,勿使军士们酒后乱营;车营镇抚官秦大忠,你负责城南营区事务,你二人须谨记,既要叫军士们吃饱吃好,又要使之不致酒后乱了营区。
“喏”两位镇抚官房知海、秦大忠也是站起,齐声大喝接令。
张诚起身离座迈步向前走去,在官厅门口处停下,护卫立刻上前打开了厅门,张诚却并未继续前行,他就站在门口处,沉声道:“诸位,自今日起,我等就已踏出北路,即将在东路开始新的征程,本帅观天下之形势,流寇肆虐,历十余载而不衰,其势难当,不久的将来,我等或会与之沙场交锋。
因此,这营操一事,确确不可疏忽,想那流寇累战经年,其中老贼皆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与之相对,切切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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