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江的电话。
我按下接听。
“我买好了高铁,今天晚上就出发去Y省。”沈江的声音平淡的传来。
“今天晚上?”
“下午六点半的高铁,顺利的话九点之前能到Y省。”沈江说:“阿秀的资料已经查到了,按照那边提供的情况,可能要牵扯到一起几年前的凶杀案,我今天晚上开始调查,尽量能早点查出结果。”
“你自己一个人?”我迟疑了一下。虽然沈江战斗力不低,但如果单独遇到白衣女鬼那样的怪物恐怕也还是难以对付。
“我有准备……我设法搞了几枚手榴弹,就算到游戏里面也应该能发挥点威力吧。”
“……”不愧是警察,手榴弹这等神器都有办法得到。
沈江顿了顿:“秦筝那边……你尽量帮着照看一下吧。”
“哦?”我坏笑:“你不是还不承认喜欢人家?”
“和你想的不一样。”沈江否认:“她母亲和我们家有点瓜葛,我照顾她也多半是因为她母亲的关系。”
“真的?”我有点不信。
“随你怎么想吧。我有点事先挂了。”
电话挂断了。
我打了个哈欠,大致计划好了晚上之前要做的事情:先小睡一会,下午先去把华安小区闹鬼房间的钥匙拿了,然后去课堂继续睡觉……
计划有条不紊的顺利进行,只是在拿钥匙的时候,我注意到刘姓房东看我的眼神总有些躲闪。
临近晚饭的时候,我拨通了秦筝的号码。
第一遍响了几分钟,没人接听。
第二遍同样响了很久,电话接通,慵懒的女声从那边传来。
“有事吗?”
依稀听得出来是秦筝的声音。她那边很吵,听起来极其喧嚣,这种声音多半是酒吧、歌舞厅一类娱乐场所才有的。
“你现在在哪?”我微微皱眉:“今天晚上……”
“晚上怎么了?”
这个女人怎么好像完全忘记了一样。我摸摸鼻子:“晚上你要不要来我们学校?沈江去Y省了,你自己一个人……”
“我一个人怎么了?要你管?”秦筝的语气很冲,听声音像是刚喝了不少酒:“姐姐没空陪你聊天,先挂了啊。”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那个女人居然真的挂断了。
胸大无脑!我不无恶意的想着,难怪人们总说胸大无脑,秦筝就是典型的证据。难道她不知道以她自己的战斗力,昨天那只蝗虫就能秒杀她么。
电话再拨回去,这次居然直接关机了。
我郁闷的抓着头发。如果秦筝现在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一桶凉水泼过去让她清醒过来。
郁闷归郁闷,听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秦筝恐怕是喝醉了。不然也不至于做出关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这下子是没办法找到她了。
这应该不怪我吧……毕竟是她自己的错,如果她今天真的死了……啧啧,沈江那边怎么解释?如果秦筝死了,沈江岂不是又要单身了……
虽然沈江极力否认自己喜欢秦筝,作为旁观者的我却隐约的看出了一点苗头。或许还不算喜欢,但沈江肯定对秦筝有好感,这一点是经过我11点的感知确认的。
要不要告诉沈江,让他发挥一点特权查查秦筝的位置?我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就算是警察,想直接定位一个人的所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想想就知道: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警察局哪里还会有抓不到的人。
我一边走路一边还在犹豫不决,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前面的路人。
“你没事吧?”
清脆的女声。
我一团乱麻的心思陡然一清。
抬眼看清,是一双清澈的、可以映出我自己的瞳孔。还有一张漂亮的面容。
平心而论,我见过的美女并不算少。但却从未见识到哪一个女孩拥有如此漂亮的面容。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我忽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我没事,你……”和这样惊艳的美女说话,我心跳有些不自主的加速。
“不小心撞到你,不好意思。”美女声音很柔,语气更柔。似乎听她说话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没事没事,是我不对……”加速的心跳让我的舌头有点转不过来。
“哦哦,那就好。”女孩露出放心的神情。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忽然想起来了。中午在食堂看到的那四个陌生玩家里面那个女生,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当时只是匆匆一瞥,现在细看起来,才发现这个女孩居然是个一等一的极品美女。
“学长,你的搭讪手段有点老套了嘞。”女孩捂着嘴偷笑。
“唉,学长?”这女孩难道也是SK大的?如果是的话,没道理从未见过啊。
“我是N大的。今年大一,刚来S市还不到四个月。以前是在K市上的中学。”女孩解释:“看师兄你的样子应该是大二大三的学长了吧?”
N大是S市的顶尖学府,尤其在人文社科类更是国内首屈一指,完全不是我们这所一本垫底的学校能够比肩的。
我下意识的点头:“哦,我叫慕容永夜,今年大二。”
K市是我家所在的城市,从七八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在K市生活,一直上了小学初中高中,直到考入大学。K市也不算大,拥有这般惊艳相貌的美女本该是无数目光的焦点,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我是临近高三的时候才转到K市上学的。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女孩看出了我的疑惑,落落大方的指着自己:“我姓夏,夏以月。”
“夏以月。”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道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泛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露出月光一般柔和的光泽。看起来颇有所谓‘闭月羞花’的味道。
“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我讪讪地摸着鼻子,称赞了一句。只是听上去有点干巴巴的。
“是吗?”女孩的脸上露出纯净的笑容:“师兄你的名字也很有味道哦。”
“嗯?”我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一些应该调查清楚的正事:“我中午在食堂好像……”
“哦,我记起来了。”夏以月皱皱鼻子:“中午我也看到过你!原来师兄你说的是真话呀,我还以为你和那些男生一样……”
“是么……”我不动声色的吸了几口凉气,让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脉搏缓和下来:“中午好像你旁边还有几个人,是你的同学么?”
“哦,你说高增他们啊。我和高增都是N大数学系的,我们今天是来找陈教授的。”夏以月说。
陈教授我倒是知道。我们学校数学系的一位牛人,在我们这所以工科为主的学校相当有名。听说每年都有不少大四毕业生考研的时候放弃中科院一类的学术机构巴巴赶来给陈教授当弟子。夏以月和高增既然是数学系的高材生,来找陈教授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你们已经见过陈教授了?”
夏以月嗯了一声:“下午就见过了。我们晚饭后就回去。”
N大和SK大本来距离就不远,就算走路回去也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
“哦。那不打扰了。”我侧身准备让路。
“师兄。”夏以月忽然浅笑:“不留个电话么?”
……
“那个女孩有问题。”
教学楼的天台。
这是老段和我约定的集合地点。
轻手轻脚的推开铁门,顶着迎面而来凛冽的晚风紧了紧衣襟,我随手把闹鬼房子的钥匙扔给靠在天台边缘正一心一意吞云吐雾着的老段。
“那个女孩有问题。”说话的是老段,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架便携式的双筒望远镜。
“唉,你的望远镜……”
“我下午回了一趟家。顺手拿了这个过来。”
我们宿舍四个人里面,老段和李湛云都是本市人,回家的确要方便的多。
“那个女孩有问题。”老段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有问题了,现在我们在别人看来也有问题。”一阵忽然猛烈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哆嗦。这么冷的天气跑到天台上来吹风,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干的事。
“几点了?”老段问。
“你没带手表?还有手机?”
“带了还用问你?”老段瞥了我一眼。
“问问题怎么也该有个问问题的样子啊。”我撇撇嘴,摸出手机看了看:“七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我擦了擦天台的水泥地面,随意的坐下来。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展开:压缩饼干、面包、巧克力棒、矿泉水和两本杂志。
老段不客气的拿起一块面包三两下拆开包装啃了起来。
按照我的意愿,我们应该在宿舍老老实实的待到八点半左右再出来,宿舍里有床有暖气,怎么都比天台上的条件好。老段却坚持说要时时刻刻关注那一行陌生玩家的动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于是我们就只好像两个傻瓜一样放着柔软的床铺跑到这里来吹风了。
关于夏以月他们的来意,我们还完全不清楚。说不定就如同老段的猜测,他们是来刷BOSS的。也或许是像我一样,是因为接到了什么支线任务,而我们学校恰巧是任务的地点。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我和老段今晚在学校,就十有八九会和他们相遇。
算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以小队形式出现的玩家。对老段更是如此。
不管是敌是友,总要试着接触一下的好。在命运游戏里,和其他玩家产生交集是早晚的事情,逃避绝对不是正确的应对办法。早一点接触也能积累一点经验,不至于以后遇到的时候手忙脚乱。我是这样想的。
……
图书馆四楼某办公室。
“小月,怎么了?”
高增伸出五指在夏以月的面前晃了晃。他注意到这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不在焉。
“哦,我没事。”夏以月回过神来:“他们两个呢?”
“不知道去哪里商议什么了,看来他们也没有放松对我们的戒心啊。”高增不屑的笑了笑:“欺负我们年轻还想算计我们,真是头脑简单的家伙……你没事吧,我看你有点不在状态?”
“没事没事。”夏以月摇头:“只是有点累。”
“今天晚上会很危险,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好了,进游戏之前我会叫醒你。”高增的语气显然有点担心。
“哦哦,你去忙你的吧。”
高增随手带上门,夏以月才长长舒了口气。她手上牢牢握着白色的诺基亚N97,清澈的眸子阴晴不定。
修长秀气的指尖在‘发送’与‘取消’之间徘徊了很久,夏以月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下了‘发送’的图标,然后随手删掉了发件信息。
只有四个字编辑信息:发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