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名琴第二十六章阳春白雪二

“你还问我。老实说，这次去重庆干了什么好事？”

看蒋乃文严厉的样子，只得小心翼翼回答道：“我没有的啊……”

“还说没有，人家电话早打到我这里。”看他有些嚅嗫不安的样子，蒋乃文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道：“哈哈哈……你个好小子还瞒着我，给我找了个好媳妇啊。”

“义父，这是没有的事。”

“你还抵赖。其实他家的若兰自小我就见过，确实是个聪敏漂亮乖巧的好女孩。能看得上你也算是前辈子修来的福份呢。”

“义父，我……若兰的父亲说是你的老朋友，果真吗？”

“不错！他叫斯盛豪，当年我们年轻时一起求学报国，是多少年交往的老朋友了。如今他是军械部的副部长，与我也算是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我就替你做主了。”

急道：“万万不可。”

“怎么？”蒋乃文纳闷道。

“其实……我在老家是早就有婚约的。”

“是哪个？”

知道再瞒不过，只好全盘托出道：“我以前与您提起的义妹，其实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她的爷爷是我的古琴老师，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还有过救命之恩，我岂能做个见利忘义之徒。”

蒋乃文一听搔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有些复杂。盛豪兄来电话时询问你到底是否婚配，我回了他没有，因此满口应承。不想其中还有这些曲折，你刚才所说倒让我为难，我平生最恨的也是见利忘义之徒。这个，这个……”

“请义父无论如何好言劝慰斯付部长，确实是我对不起他家人了。”

“那好吧，我再想想法子，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蒋乃文无奈地摆手说道。

隔天，在营中无事，翻看军情简报。其中有条浙东战事概况，因为是家乡所在地，故而特别留心阅读。见其上写着：“自杭城沦陷后数年间，国军虽经艰苦卓绝的抵抗，浙西数县仍不免遭受沦陷。本年初元月23日，钱江北岸日军千余人，乘漫天大雪，白衣白帽在萧县西北六百亩头渡江，萧县失陷。我守军“义乌营”守卫于萧县南部凤凰山前线，与敌奋战40多天，数次被敌包围轰炸，损失惨重。萧县沦陷后，日军以萧县为中心，东起曹娥江，西到富春江，与我军形成对峙，其锋芒直指宁绍，目前浙东一线防守情势危若累卵，但守卫浙东前线的以刘建绪为总司令的第十集团军所属将士，斗志高亢纷纷表示要用生命与热血捍卫国土，坚决消灭来犯之敌，守住浙东防线云云。”

看了军情，不免心头大躁。萧县与暨县比邻，萧县沦陷则家乡无时无刻不处在被日军侵占的阴影笼罩之下。小红与大牛他们会怎么样？是正在前线与鬼子浴血厮杀吗？如此一想在营中坐不下去，来寻义父。见面后，蒋乃文道：“你说的情况属实，我都已知悉。但你要相信刘司令长官带领下的国军将士，他们一定会抵死守护好我们的家乡。”

“话虽如此，但离开家乡数年，我的兄妹小红与大牛也不知生死。如今这边暂且无战事，而家乡已经是与鬼子拼杀的最前线，因此恳请义父让我回到暨县去参加抗日。”

看他坚毅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道：“你的要求有些复杂，容我考虑一下再说。”

见义父如此说，只得暂回营帐中耐心等待答复。等了半月多没有回音，正有些焦急想去寻义父时，传令兵过来叫他到总司令处去。见面之后，第一句就问义父答应没有？

蒋乃文点头道：“你的事情我考虑了好些时日。前些天刚巧得知消息，暨县方面的民防长官，大战在即竟然携带妻儿临阵脱逃，因此有了空缺。我替你谋了一个差事，是暨县抗日救国军兼民防总司令，职衔中校团长。协助第十集团军守卫暨县一带，你看如何？”

大喜道：“多谢义父。”

“我已经与第十集团军的刘司令长官打过招呼。你到了暨县之后，一定要与他们精诚合作通力杀敌。我知道地方民防武装在军械上略有欠缺，因此特别给你配置了一部电台，一个班的国军警卫兵力，82毫米迫击炮一门及数箱弹药，还有德国造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一挺，7.9毫米捷克式轻机枪三挺，再给你毛瑟二十响自动手枪一支，给你做防身之用。略表我的一点心意。”

知道义父处处替自己考虑，心头的感激无以言表。

“还有这次回暨县，你要替我办点事。”

“义父请吩咐。”

蒋乃文含笑拍了一下手道：“就是替我护送一个人回去。”听见拍手声，里面休息室走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若兰小姐。若兰含羞一笑道：“蒋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略有些尴尬道：“这是何意？”

蒋乃文道：“我拜托你的事，就是将若兰毫发无损地护送到暨县。”

心中不解问道：“虽说暨县没被日军占领，但是也是抗日第一线。若兰小姐一介女流，不好好住在重庆，到暨县去干嘛？”

若兰嘟了一下嘴道：“抗战难道也分男女，只是你们大老爷们的事吗？”还要说时，蒋乃文笑着摆手道：“是这样的，若兰的奶奶去世多年，爷爷孤身一人住在暨县。盛豪兄一向忙于公务，与若兰的爷爷也多年没见，心中好生记挂。这一次委托你带若兰回去，如果情况允许就让她带爷爷回重庆，一家人好团聚。”

“原来如此。不知若兰小姐的爷爷住在暨县何处？”

“这个好找，若兰的爷爷叫斯伯仁，老先生是我暨县名绅，一向就住在螽斯村。”一听见“斯伯仁”三字，心头泣血。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若兰原来就是斯伯仁老贼的孙女。自己还没去寻他，仇人的孙女竟然就找上门来。可是看义父与斯家的关系，也非等闲可论，因此虽然心头滴血，脸上也不敢装出模样来。于是推诿道：“这一去路途遥远，万一发生点意外情况，我看护送若兰小姐的事还是……”

蒋乃文打断话语道：“你先不要推。我知道回暨县路上遍布敌占区，因此考虑好你们两个办了良民证假扮作夫妻，电台、军械与警卫班从另外通道走。你先回到暨县接任然后熟悉防务。若兰路上的安全，必须全权由你负责。若有半分差错提头来见我。”

见义父如此说，再不好推辞，心中转念头想道：“既然若兰是斯老贼的孙女，带着她寻找斯伯仁倒也省些力气。”安排下来之后，蒋乃文设宴为两人送行。之后与义父告别，带着琴与谱，也没多少行李，无非是些换洗衣物，准备好行装，动身前往暨县。

一路坐车过桥，遇店息宿。在旅馆打铺时都是若兰睡床自己睡地下。因为事先准备好，沿途没受到多大盘查。只是看到民生凋敝，到处千疮百孔，老百姓的家园大都沦于兵燹水潦，景象十分凄惨。到此心中也唯有数声叹息，更加痛恨鬼子的残暴行径。这日在火车上想到不久就能到达暨县，见到日思夜盼的小红与大牛，心中的欣喜溢于言表。当日在山中与小红假结婚前，已知道她怀有身孕，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不论是男是女按着时间推算，如今应该是四岁了。小红母子可还平安？小家伙不知长得什么模样？看见自己会叫爸爸吗？

若兰看他歪着嘴笑，亲呢地用胳膊挽住手肘道：“蒋大哥什么事这么开心？瞧把你乐成这样。”

恼怒地甩开手道：“靠这么近干嘛，离我远些，你顾你自己吧。”本来对若兰抱有十分好感。但所谓恨屋及乌，知道她是斯伯仁的孙女后，对若兰的感觉时时像吃了颗苍蝇一般。

“你这是干嘛？我又没招惹你。来时蒋伯伯都说了，让我们假扮夫妻。若是让旁人看见，不是要怀疑我们俩个吗？再这样，不理你了。”

说着翘哆哆嘟起嘴，坐在边上生闷气。

知道做得有些过了，只好涎起脸陪着笑，直到把她哄转来。

到了暨县地方，好些年没见，有些物是人非，心中一番感慨。带着若兰先去暨县的县政府，让人通报见祝县长。见面相互介绍之后，祝县长十分客气道：“好好好……上峰早已经来电，派个新的城防司令来。如今前线战事吃紧，我都不知怎么应对好，你来了就是帮了我大忙啊。”

“守疆卫土是我军人的职责，也是卑职的义务。祝县长太客气了。”

“想不到蒋团长还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相信你，好好干，在我暨县必然大有一番作为。”

“希望与祝县长精诚合作，一起通力杀敌。对了还有一份委任状，因为过敌占区不方便携带，过些天其他人员到达时一并带来。”

“这个没甚么，你可已去过军营？”

“还没有。”

“那好，我先派人送你过去。等你落脚熟悉一点，咱们再好好叙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