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 【008】意乱情迷

    大家都醉成这样，老校长又急又气，差点晕过去。他想将大伙散开，无奈众人皆醉他独醒，他实在势单力薄，力不从心。他刚扶住张老师，李老师却跑了，怎么也控制不了局面。着急之际，他猛然发现教育专干余胜憨态可掬地坐在厨房里开怀大笑，他冲过去喝道：“余专干你笑啥？如果这事传到局长那里，我看你怎么交代？”

    余胜这厮最怕局长，一听到局长两字犹如五雷轰顶，吓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不少。他当即跟老校长一道组织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将老师们一个个扶回宿舍，然后清洗餐具，清扫垃圾，骂骂咧咧地回家去了。此时已近破晓时分，鸡鸣四起，天快亮了。

    天刚蒙蒙亮，老校长早早起床，督促全体老师起来上操，生怕昨晚这事被人知道于己不利。老师们经过一夜折腾，心中积怨已尽，满腹牢骚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不但没误事，反而更加精神焕发。上操的教师方队步伐整齐，口号嘹亮，酒气腾腾，精神可嘉。老校长高兴不已，大家跑步完后，他列队集合训话。内容无非是形势大好，问题不少；纪律要强，不是减弱之类的废话。他欲将昨晚之事略点一二以表重视时，体育老师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背后指了指。

    他回头一看，只见炊事员老张拎着一个饭盒，佝偻着腰站在篮球架下，准备去给朱老师送饭。他走了过去，老张附在在他耳边嘀咕道：熊十八叫你和余胜去他办公室一趟。他瞟了老张一眼，好像在说：这老东西八成是将咱昨晚的事儿捅出去了！他想都不敢想了，连忙派人通知余胜，一路小跑赶往乡政府。

    熊十八找余胜和老校长商谈的破事，无非是想把朱莉莉塞进中学安排工作。这明明是他自己的想法，还硬逼着老校长和余胜主动提出，由他向乡党委打报告。他的理由是学校缺少一个文艺骨干，因此教风学风不够生动活泼。他还装腔作势地说：“文艺工作历来是我们党的一项重要工作。它能起到宣传群众，教育群众，团结群众的引领作用。一个不懂文艺工作重要性的领导不能称为一个好领导。我以前忽视这方面的工作，因此给全乡教育工作带来不小的损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我明白了，愿意改正错误，因此需要你们帮助，需要你们合作。”他眼里充满希望和企盼，甚至有点央求的神色。

    他多希望余胜和老校长茅塞顿开，可是他们都没说话，因为按照领导意图提拔朱莉莉引起的麻烦太多。余胜可能因为这件事在全乡的村干部会上费好多口舌，而老校长则必须再次地调整那些原本就很紧张的老师宿舍。毕竟朱莉莉和我不一样，我可以跟老校长挤在一起住。可朱莉莉往哪挤呢？难道专门为她一个人再腾出一间房吗？老校长和余胜两人十分委婉地告诉熊副乡长，文艺工作是要加强，可为此专门招进一个人很难，也没名额。

    熊副乡长生气了，他大骂前任太滑头，搞了这样一个烂摊子要自己来收拾。骂到最后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前任副乡长跟我交接工作时，不是说有一个教师患白内障退休了吗？这不是一个现成的名额吗？”

    他扫了余胜一眼，继而又语重心长地说：“余专干，这个名额咱们可要慎用呀，不能让全乡群众戳咱们的脊梁骨。”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要么看他的面子把朱莉莉塞进来，要么我的岗位也保不住了！余胜着急得涨红了脸，他直朝老校长使眼色，想让老校长帮我说一两句好话。老校长没理他，找个借口告辞。回来的路上他逢人就打招呼，套近乎。

    近段时间吉凤仙的心情好多了。前任副乡长调走之后，淳玲玲的教学态度和人际关系都变了。她变得好合作，肯下功夫。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主动和吉凤仙商量，好像吉凤仙就是她领导似的。

    吉凤仙并不是一个想当领导的人。何况这个处在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子并不太，学生也不多，只有她们两个老师，还谈啥领导不领导呢？因此她更加卖力地工作，困难留给自己，方便尽可能地让给淳玲玲，她从不感到委屈，反而感到自豪。只有一件事使她感到委屈，感到愤懑，感到无所适从。

    每逢周六下午，淳玲玲便要提前离校赶去跟丈夫幽会，留下吉凤仙一人，感到很可怜，很孤独。人都七情六欲，特别是一个已婚的熟女，辛勤工作一周，哪个不想周末依偎在丈夫的怀抱里缠绵？可她的丈夫说不定现在正和哪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在一起鬼混。

    吉凤仙并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今年二十六岁，是一个结婚四年的少妇。在这四年中，他除了和丈夫有过半个月十分别扭的夫妻生活外，只和余胜发生过一两次勉强谈得上从容的性生活。现在一切都完了，余胜这男人再也不能可靠。她的归宿在何方？她那枯干的心都快要冒烟了。

    这种十分烦躁的心情随着学生的纷纷离去，校园里突然安静而变得更加剧烈。到后来她简直无法自拔。她想出去走一走，呼吸户外清新的空气冲淡自己烦乱的思绪。一出门就看见村姑们，出双入对地在田间劳作。男的重活抢干，女的端茶送饭，夫唱妇随，多么浪漫。这一切使她更加心烦意乱。她连忙从墙根抢了一搂柴禾，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与无奈。

    我提着一包东西从医院的坡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和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打情骂俏，被路过的吉凤仙逮了个正着，她喊道：“李亮，你这厮也谈女朋友了？啥时候给大姐吃喜糖呢？”正和我说话的女护士仿佛触电一般，一转身消失了。我冲着吉凤仙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你心虚个啥？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她酸溜溜地想着，提高嗓门喊道：“哟，你年纪轻轻的也成一个情场高手啦？刚来学校没几天，就勾搭人家小护士了？时间一长还不知弄出啥事来呢？”

    她口无遮拦地说着，我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几乎命令一般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再说我生气了。”

    吉凤仙捋起胳膊一看，那白嫩的胳膊被我掐出一片红晕。她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份，柔声儿解释道：“吉老师，你别往心里去，这事确实不能说呀！”

    吉凤仙一边转身往宿舍跑，一边气呼呼地说：“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我只说一句话就踩人家的驴尾巴了，弄得我下不了台。我吃饱了撑着？”

    我也恼了，很想走人。可想起她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我只好忍着性子追到宿舍，推门而进，冲着她喊道：“我不是告诉你说这事不能公开说，你怎就无缘无故地生气了呢？像你这样子，谁还敢和你交往呢？”

    吉凤仙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涨红了脸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我故作神秘地说道：“吉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说出去，若说出麻烦来，咱俩这教师就当不成，我听那小护士说，有天晚上熊副乡长和朱莉莉折腾一夜，染红医院的白床单。你说他们两个在干啥呢？啥弄出血来的？”

    吉凤仙这才转怒为喜，故意板起脸儿道：“我啥知道人家干啥呢，既然小护士都跟你说了，你问她。小护士这几年搞计划生育见多识广，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哪像我没皮没脸，马屁拍到马蹄上，落得一脸黑青。”

    接着她抱怨我动手没轻没重，弄疼她胳膊，还将袖子捋起来，一边指点一边趁我不备，狠狠捶了我的肩膀。当下彼此会心一笑，冰释前嫌。她穷根究底地问我关于熊副乡长和朱莉莉的事，一时间彼此谈得十分投机，吉凤仙狂得像团火一般燥热；我则浑身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