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两个人没再谈论小洋楼的事,而是谈论了一下当前的工作,江帆问彭长宜,“长宜,政府工作报告的初稿出来了,有时间你看一下。”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哪有资格看啊?再说政府工作报告那是经过层层修改的。”
江帆侧过头,看了一眼他,说道:“你是我私人朋友,是最有资格看的。”
江帆这么说彭长宜反倒没话说了,“行,谁有?”
“曹南,回去后你跟他要,就说是我说的。”
“好的,回去我就找他。”
“嗯,有不妥的地方可以按照你的意思修改,长宜,不满你说,我心里没什么底。”
“呵呵,您跟樊书记有一个共同的不足,就是跟上边沟通不足,我就没怎么见您往锦安跑。”
“是啊,你说的太对了,我不能跑的太勤,如果人代会顺利的话,我会注意跟上边搞好关系的,眼下先安内吧。”
“呵呵,您不用担心,人代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通过我跟下面接触,您的口碑是历来市长中最好的。” 彭长宜琢磨江帆的话说的很有道理,鉴于目前樊文良跟锦安市委的关系,江帆不好太显山露水,毕竟,对于江帆目前来讲,“安内”是至关重要的。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还是和江帆有很大的距离的,江帆远比他更深沉,稳妥。
“长宜,我心里有数,你就别奉承我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尤其刚才林岩悄悄告诉他,宾馆的女领班上了张怀的车,尽管由此还不能断定她跟张怀是否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这件事说明张怀没有闲着,难怪翟炳德告诫他,让他注意跟女人的关系,除去姚静,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去过他的房间,就连男人也只有林岩和小许去过,彭长宜都没去过。现在他明白翟炳德说这话也不是无根无据了。
“有件事不知小林跟您说了没,您住的宾馆有个服务员好像跟张怀有些关系,我们来时看见她上了张怀的车。”
“嗯,我刚听说了。”
“您要留意了。”
“嗯。”
“您发慈悲了,别人可不见得领情。”
“是啊。”江帆动了动,说道:“长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办完了吗?”
彭长宜知道江帆误会自己了,以为跟他说小洋楼的事。关于小洋楼,江帆已经表了态,作为彭长宜就不会再多说一句了,他是非洲知道该怎样跟领导处的人,他想说的是“魇镇”那事。其实彭长宜不让林岩告诉江帆,也是为林岩好,他想由自己出面跟江帆说要比林岩自己说强,林岩当初找自己说这事,也是想得到彭长宜的帮助,有机会跟市长解释清这件事,他正在措着词,想着怎么跟江帆说的时候,没想到江帆却反问起自己来了。
彭长宜不好跟江帆说是看靳老师去了,因为他帮助樊文良发表了那篇文章后,心里总觉得对江帆有亏,就说道:“我找的人出差去了。”
“哦,你果真去找那个记者去了?”
“您怎么知道是她?”彭长宜心想这能这么认了。
“呵呵,那天小亮来开会,说起了她。”
彭长宜心里一动,要知道他家和任小亮家目前还是邻居,按寇京海的话一个东宫一个西宫,如果任小亮到家乱说的话,沈芳肯定会知道,难怪沈芳最近总是对自己疑神疑鬼的?半夜起来查呼机。想到这里,他心虚的说道:“您别他们胡说,我跟叶桐是不打不成交,这个刘忠他们几个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长宜,我没说什么呀?”
“哦?哦。”彭长宜心想真是做贼心虚,本来江帆就没说什么,自己还来了一通解释,真是越描越黑。
“哈哈哈,你心虚了。”
彭长宜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长宜,部长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见过没有,这是那天开常委会,大家逗闷子时说的,他说,如果世上的男女,不发生点什么,是对不住岁月的。”
不知为什么,两个男人此时都沉默了。
还是彭长宜打破了沉默,说道:“这些老同志有时很有意思的,对了,我怎么感觉小丁像有心事?”
“哦,你也这么看?”
“难道您也看出来了?”彭长宜问道。
“嗯,有那么一点。”
“呵呵,如果女孩子有心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恋爱了。”
听了彭长宜的话,江帆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说道:“咱两个大男人,在背后琢磨人家一个小姑娘,呵呵,不合适。”
彭长宜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势?”
“嗯?什么攻势?”
“呵呵,丁一呀?”
“长宜,这事我想过,我确实喜欢丁一,不过我现在还不具备资格,你知道我的情况。”江帆情绪有些低落。
“嗯,这倒是。可是万一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怎么办?”彭长宜感觉自己特别他妈的虚伪、猥琐,明明自己喜欢的女孩,非要往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推。
江帆说道:“那就是命该如此,徐志摩有句诗说的好,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彭长宜在那一刻感到江帆的确是喜欢丁一,而且喜欢的有点悲壮。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丁一是个好女孩。”
“是啊。”
进了腊月,基层政府除去做好访贫问苦送温暖外,几乎就没什么工作了,高铁燕分管的这一块工作大部分是农林口,入冬以后下乡的机会就少多了,丁一前几天请假回家了,爸爸要做腿上钢板拆除手术。
尽管爸爸腿上带着钢板行动不便,但是他居然没有拖欠学生的课程,丁一奖励了爸爸一个大拇指。奇怪的是爸爸人不但没有瘦,反而长了好几斤,她嘱咐乔姨不要总给丁老师大鱼大肉的吃了,要他减肥。乔姨说还真很少吃那些,主要是不活动的原因。爸爸原来天天慢跑,坚持了二十多年了,冷不丁停下不跑了,肯定会长肉。
在小年的头天下午,丁一回到了单位。
刚进门就看到了曹南,曹南说:“小丁回来了,怎不在家过了小年再回来?”
丁一说:“都歇了好几天了,高市长在吗?”
“高市长过两天要歇探亲假,估计你也就放假了。”说着,就盯着她手里的军用提包,说道:“从家里带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重?”
丁一笑了,说道:“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曹主任,您忙,我上去了。”说着,就跑上了楼。
曹南不由的笑了,心想,倒是年轻,总是那么轻松自在。
丁一上了楼,来到宿舍,蹲身就把提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锁,呵呵,原来提包里“乱七八糟”的竟然是小狗一一。
小狗显然对这个环境熟悉,它跳出来,围着屋子嗅来嗅去,跳上椅子,又跳上桌子,丁一拉开窗帘,小狗就往外看,然后又跳到了床上。
四条腿一趴,就窝在了床上。
丁一笑了,说道:“起来,去你的窝。”说完,她才想起小狗的窝早就让她扔了出去。她笑着就摇晃着它的脑袋说:“呵呵,你这是鸠占鹊巢,懂不懂?”
“呵呵,谁鸠占鹊巢了?”这时,雯雯从外面进来,丁一才知道自己的钥匙在外面的门上。
“汪,汪汪汪。”小狗立刻向闯入者发出了警告。
“啊!小狗?”雯雯惊喜的说道,“哪儿来的?”
丁一赶紧关好门说道:“别囔,我从家里带来做伴儿的。”
“你真行啊?”雯雯说道。
“雯雯,保密啊,反正这几天单位也不会有什么事,过几天放假我就把它带回去了。”
“嗯,我不说,保证不说。”雯雯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小狗,小狗冲她立起耳朵,眼睛瞪的溜圆,警惕的看着她。
“哇塞,它太可爱了,还是双眼皮长睫毛呐!”雯雯惊喜的说道,忍不住又伸出手去。
“汪!”小狗再次发出警告。
“一一,住!”丁一下了指令。
小狗赶紧低下头,趴在前腿上,不时的用眼角偷看着主人。
“哈哈。可爱,太可爱了。丁一,借我玩两天吧?”雯雯对小狗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丁一说:“只要它肯我没有意见。”
雯雯蹲下,跟小狗说:“狗狗,我给你骨头吃,给你鱼吃,给你蚂蚱吃,你跟我走吧?”
小狗扫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哈哈,看它那样,还蛮高傲的!丁一,哪儿来的?”
“是哥哥给我的生日。”
“哦,你哥哥的对象怎么着了?”
“他们准备正月订婚。”
“哦,那么一个帅气的军官就要名花有主了,悲哀呀!”雯雯见过丁一相册里哥哥的照片。
“呵呵,怎么,你感到遗憾了吗?我早就说过,杜蕾把哥哥套牢了,你没有机会了。”
“死丫头!”
“幸亏哥哥没有机会,不然王总就没机会了。”丁一话题转的很快。
“好了,别王总王总的了,真肉麻。”
“呵呵,怎么了?是不是要我改口叫姐夫?”
“死丫头。”雯雯说着就抬起手要打丁一,哪知小狗立刻扑到丁一的身上,护住丁一,冲着她呲牙。
雯雯赶紧收回手,吓的愣住了。说道:“丁一,你这哪儿是狗啊,简直是警卫员!”
“哈哈哈。”丁一抱着小狗,说道:“一一,你把卢阿姨吓着了,快,跟她握握手。”说着,就伸出小狗的右爪,让雯雯握。
雯雯刚刚握了一下,小狗就抽回手。
雯雯说:“你怎么养它啊,这是机关?”
“没事,我们早就摸索出经验来了,是不是呀,一一?”
“经验?还早就?”
“对呀,只要你保密,保证一一在这里呆半年也不会有人发现。”丁一狡黠的看着她笑。
雯雯茫然的看着她,显然不理解。她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丁一抬头看她,说道:“叹什么气?是不是和王总闹意见了?”
雯雯说道:“丁一,你谈过恋爱吗?”
丁一的脸红了,她低下头说:“没有。”
显然雯雯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说道:“我早就想跟你说说,让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这个王圆吧,要说他对我不上心吧,又委屈了他,要说他对我有多上心吧,又谈不上。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样子。”
丁一笑了,说道:“你是不是彻底爱上他了?”
雯雯说道:“开始的时候还真没啥感觉,只是觉得大人们在一块工作,谈不谈对象的认识一下也无所谓,后来接触了几次吧,我还真是有点动心了。你不知道,他尽管年轻,但是却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很强硬的男子汉,原来我就以为他是靠父母才有了这样的事业,接触几次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部长除去挑毛病外,几乎对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
“呵呵,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两个字,崇拜。”丁一说。
“嗯,的确有那么一点,如果对一个男人没有崇拜的话,怎么能有爱呐?难道你就没有崇拜过男人?”
“崇拜过,爸爸,哥哥,还有科长,部长和市长,我都崇拜。”
“别捣乱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嗯,我听着。”丁一认真的看着她。
“我现在的确爱上他了可是他总是对我若即若离的,让我摸不准。你说都到年底了,我妈妈天天囔囔着,什么时候带你对象认门来呀?你说王圆不说去我家,我怎么好让他去我家认门呀?万一他要不满意我,我这不是羞死了?”
“嗯,这倒是个问题。”丁一继续说道:“谁让你这么早告诉家里,老人都是那样。”
“嗨,哪儿是我说的,是叔叔回家说的。”
“不过认门的事我感觉你还真不能提出来,如果王总不去你家可能是他太忙,做生意的,到了年关,哪个庙不得拜到?”
“嗯,我理解,他从腊月初十就几乎没在亢州呆着,总往外跑了。”
“雯雯,你到底为什么叹气?”
“不满你说,我谈过几个对象,这里面有别人不愿意我的,也有我不愿意别人的,但是不满你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我总能看清对方的内心,可是王圆我看不透,他太深沉了,深沉的即便是他笑,我都不认为他是因为高兴才笑。感觉他的城府太深了,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人。”
这一点丁一似乎和雯雯有同感,就说道:“也可能他当过兵,又负过伤,经历坎坷,又加上他现在管理着一个公司,肯定会比同龄的人要成熟,这一点你要正确对待,你看哪个搞企业的让你一眼就看到底了?”
“嗯,倒也是。”雯雯没话说了,这时,她的呼机响了,她看后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说道:“他在呼我,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就跑了出去。
丁一放开小狗,开始收拾屋子,既然明天是小年,自己也把宿舍好好清洁一下。她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又把屋子拖了两遍,这时雯雯又跑了回来,进来后说道:“你把地拖这么湿会冷的。”
丁一说:“增加湿度,太干了。对了,雯雯,你有纸箱吗?”
“干什么用?”
“给小狗当窝。”
雯雯眼睛一转,说道:“小狗的窝我负责,保证给它一个漂亮舒适温暖的小窝,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王圆他们单位明天有个联谊活动,你陪我参加,另外帮助王圆写个讲话稿,你知道我对写东西向来不行,他提前十天让我写我到差不多能憋出来,现在让我写我实在憋不出。”
丁一笑了,说道:“小狗的窝我自己解决,不用你了,一会我到楼下找曹主任要个纸箱子,里面垫一个坐垫,就好了,哪儿还有你那么多的条件。”
雯雯说,“丁一,我没骗你,王圆办公室有个非常漂亮的狗房子,带阳台的,里面还有沙发床,特别精致。一次都没用过。他说是给一个朋友的爱犬准备的,后来这个朋友始终没来取,估计是不用了。”
丁一心一动,记得王圆说过让她白天把一一放到他公司,有专人照顾,晚上再牵回来,不然在单位没法养。难道那个小房子是给一一准备的?
想到这样她说道:“这样,小房子我不要,稿子我给你写,但是你不能说是我写的。”
雯雯一听丁一答应给她写稿子,就高兴的说道:“太好了!”说着,就要向前就来拥抱丁一,小狗这时站起,警惕的注视着雯雯,雯雯呆在原地说道:“这个小狗纯粹就是你的保镖!以后我就叫它保镖。”
“那你得给它举办一个命名仪式,要不它不知道你跟它叫保镖。”
“好了,一会我负责给你和保镖打饭,你赶紧给我写稿子,明天他就要。”
“哈哈,他?才几天呀,都这么称呼了?”
“你个死丫头。”雯雯说着就又伸出手,看了一眼小狗没敢打她,就说:“什么时候交稿?”
丁一说:“明天早晨保证给你,一会我还要找纸箱子,还要打几个电话。晚上在写。”
“对了,丁一,我还有个事求你。”
“什么事?”丁一摆弄着小狗的小爪说道。
“明天,你要陪我出席王圆公司的联谊会”
“这个……”丁一想了想说道:“人家公司内部的联谊会,你干嘛去呀?我不陪你去。”
“他说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的,我也在想该不该去。”
“到时再说,尽量别去,你那么早就亮相不好吧?”
“嗯,明天再定。”雯雯说。
晚上,丁一给高市长打了电话,果然如曹南说的那样,高市长正在家里筹备回老家的事,她说:“过几天我们要回山西老家,处理一下手头的事,上班不会那么准时,你就在单位当班吧,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丁一放下电话,他想给彭长宜打个电话,想想又放下了。她就呼了林岩,林岩说刚跟市长出了锦安市,正在往省城赶,晚上住在省城,估计过两天才能回来。林岩还说估计高市长也不怎么来了,嘱咐她看好电话,有事呼他。
丁一知道年底领导们都在忙,这段时间机关上班应该不会太正常。正想着,雯雯追了下来,进门就说:“不赶紧写稿子,跑到这里电话打起没完?”
这时,一直被丁一藏在脚底下里的小狗出来,可能它认为雯雯对主人有暴力倾向,就警惕的看着雯雯。
雯雯说,“你敢把它带到办公室来,小心被领导发现。”
丁一说:“领导们都不在。”
丁一认为年底领导们都不在,其实她错了。此时,在三楼的小会室里,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樊文良、王家栋,还有崔慈。
樊文良看完手里的一封信后,就默默的交给了王家栋,然后靠在沙发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北城区去世的主任张良写给市委的那封信。
他的夫人依照他头去世前的嘱咐,当着三个市领导的面交到组织的手里。
张夫人知道政府在二楼办公,市委在三楼,她进来后便直接上了三楼,正好看见马登科,马登科认识张夫人,他的母亲曾经跟张夫人在一个单位,马登科说道:“阿姨,您来找谁?”
张夫人说:“哦,是小科,我来找崔书记,他在哪屋?”
马登科说:“我领您去。”说着,就领她来到了崔慈办公室。
崔慈没在,但是门开着,马登科说:“您坐在这等他一会,估计没走远,不然就锁门了。”说着,给她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
张夫人坐在这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崔慈回来,她就开开门,站在门口往楼道两边张望。也可能是年根底的过,楼道里居然没有人。她就溜达出来,往前走,就看见王家栋的办公室敞开着。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见王家栋手拿着报纸在往出扇着里面的烟味。她认识王家栋,王家栋去北京看过张良,也知道他的身份,就走了进去。
王家栋一看进来一个妇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就说道:“你找谁?”
“您是王部长吧,我是张良的家属,我来找崔书记,在他屋里等半天,他没回来。”
张良的家属找崔慈?王家栋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有文章,因为彭长宜跟他说过小洋楼和张良、张怀的事,难道……
他警觉了起来,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坐。崔书记刚从我这屋出去,你找他有什么事?”其实刚从他这屋出去的是张怀,但是他知道崔慈在樊书记办公室。
“我……”她想起丈夫头走时告诉她的话,一定要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把这封信交出去,就说道:“我有一样东西,是当家的头走前留下的,他告诉我交给市委,但是要有三个领导在场才能交出来,所以,今天看见您,您也就当个证人吧。”
王家栋意识到冰山露出了水面,他说道:“行,我去给你找他,顺便在给你叫一个领导来,这样,你到接待室来,我这里总来人不方便。”说着,就给什么人打电话,让把接待室的门开开。过了一会,王家栋就领着张夫人来到了市委的小会议室,重新给她到了一杯水后,说道:“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找他。”说着就走了出来,把门关严。
他没有去找崔慈,而是回到办公室迅速拨通了彭长宜的电话,这小子没在办公室,他又找出通讯录,记得有一次彭长宜把他的手机号码写到了这个本上。
拨了彭长宜的电话号码后,里面传来呜噜呜噜的杂音,那时,模拟信号非常差,只要有这种杂音就说明他可能在离市区较远的地方。果然,彭长宜说自己正在慰问军属,王家栋小声的说道:“张良的老婆来了, 你知道吗?”
彭长宜根本就听不清,在那头大声的说着:“您大点声,我听不清,信号不好……”
混蛋!这是大声说的事吗?王家栋赌气挂了电话,心想不能让张良老婆等太久,她能从崔慈屋里出来,就还能从小会议出来,那样唯恐事情出现枝杈。想到这里,他几步来到樊书记办公室,敲门进去了,果然在里面不仅坐着崔慈,还有张怀。
当着张怀也不能说啊?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后什么都没说就又出来了,重新回到小会议室,又给张良老婆倒满水,说道:“等一会吧,崔书记一会就来。”
出于组织纪律,王家栋不能问任何有关信的事,就询问了一些他们生活情况,说如果有困难就找组织,组织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
张夫人听着听着眼里就有了泪光,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尼龙绸的布包,说道:“当家的头走也这么说的,我今天这不就来了。”
王家栋没敢问下去,唯恐她说出什么,因为多年官场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分寸和原则,否则就容易被人挑出毛病。他想了想说:“我再去看看,马上就回来。”说着,起身又出去了。
樊文良见王家栋出去又进来,就说道:“家栋,你有事?”
王家栋“嗯”了一声。
樊文良跟张怀说道:“你说的再就业的扶持计划很好,我原则上是同意的。这样吧,你们政府先上会研究一下,然后拿出个方案,再报请常委会讨论决议。”
张怀说,:“那好,只要您赞成我心里就有底了。”
樊文良笑了一下,说道:“鼓励失去工作的职工再就业,对保持社会稳定是有积极意义的,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最终目的,我没有理由不赞成啊?”
张怀站了起来,说道,“如果领导都像您是的就好了!”
王家栋觉得他这个马屁拍的太没水平了,不禁有些可怜他了。这等小事也来书记这里汇报,除去告诉樊文良“我只听哥哥一个人的”外,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反而让领导看轻了你。王家栋知道张怀越过政府又来直接跟书记汇报工作来了,这种情形王家栋遇到就不止一次了,可是张怀就是不长记性,看不清形势,樊文良怎么有可能搀和这等小事?
樊文良收住笑说道:“不要带着个人成见说话。”
“个人成见?别说别人,就是那个曹南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有时间我好好跟您磨叨磨叨,我还不怕这话传出去……”
“够了,不像话!”樊文良压低了声音但是非常严厉的说道。
张怀双手一摊说道:“您总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那样我会憋出毛病来的。”
“有话民主生活会上去说,少在背后瞎嘀咕!”樊文良有了怒气。
张怀看着王家栋,委屈的说道:“看,都不让我说话了,好,不说就不说。”说着,把手上的材料卷吧卷吧就赌气出去了。
樊文良说道:“不让说他也没少说,最近怎么回事,跟个祥林嫂似的,磨叨起没完没了,不分场合和地点,想说就说,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了,就不知道给手下人做个表率!前两天李立特地找我,想出去,这说明了什么?对不处理曹南有意见,有什么意见,怎么处理人家,你当领导的都没做到位?算了算了,气糊涂了。”樊文良这才意识到王家栋找他有事,就赶紧说:“什么事?”
在王家栋的印象中,樊文良很少在背后批评一个干部的,正听的入神,樊文良突然问他,他就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更年期了,您也别生气着急。”
崔慈站了起来,说道:“男人哪有更年期,你就埋汰人吧。”
“男人也有,只不过比女人靠后。”樊文良说道。
“呵呵,您说这话应该是有根据的。”崔慈指的是他家里有梅大夫,“既然王部长的事情比我急,我先回去。”说着,就往出走。
王家栋冲他招手,意思他别走,就跟樊书记说道:“张良,您还记得吧?他老婆来了,是找崔书记的,在崔书记办公室等了半天,就到我屋来了,说是张良有封信要交给市委,前提是,要有市委三个领导在场她才能交出来。”
王家栋此话一出,樊文良和崔慈愣住了,半天樊文良说道:“她人哪?”
“在小会议室。”
樊文良点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吧。”
王家栋试探着说道:“张良都去世那么长时间了,还能有什么事?”
樊文良回头打量着王家栋,说道:“有什么事咱们也得出去接待人家啊?”
崔慈惊喜的说:“这么隆重,肯定是一起腐败大案!”
王家栋发现崔慈的眼睛里冒出兴奋和贪婪的光芒,就像是猎物嗅到了血腥气息一样,嗜血的本性暴露无疑。
樊文良狠狠的瞪了崔慈一眼,甩袖向门口走去。
长期搞纪检工作的人,都有这个本性,说是职业病也不为过。纪委是党清除自身病灶的一把刀子,肯定要沾染鲜血的,这是其职责所在,本应无可厚非,但是王家栋就是看不惯他这种饿猫见了耗子的贪婪相。
在所有腐败的大小案例中,每一个被查处的干部都是一个悲剧,每一个被查处的干部都有一个内容丰富的故事,这些故事和人性、欲望、道德有关,和原则、规则、命运相连。是查处见证了官场的血腥和残酷,是查处使得仕途如畏途,机关无数,地雷遍布,如飞蛾扑火,如鸠酒止渴。所以王家栋才经常教导彭长宜们仕途需要自律,官场需要智慧。
其实细想想,这么多年来,亢州还真没有认认真真的查处过一个干部,党的这把伸向内部的刀子更多的是起到教育和威慑的作用,这固然跟樊文良爱护干部有关,也跟他的执政理念有关,试想,有哪个当家人愿意把刀子指向内部,牵一发动全身,谁都不愿在自己的任期内处理干部。但是,这并不等于纪检部门的人就可以闲着无事,他们始终都没有放弃寻找猎物的本能。王家栋就曾经跟崔慈说过:我是戴帽子的,你是摘帽子的,咱俩管着一个干部的两头,尽管水火不容,但目标一致。不过今天这个人的帽子可能崔慈摘着费劲了。因为对县处级干部的查处权在锦安市委,何况,这个案子还有可能牵涉到厅级、省级的领导,你眼睛的光白发,即便这个案子东窗事发,你一个小小的县级纪检会也只是协助上级有关部门的工作,既立不了功,也得不了奖。
王家栋在心里愤愤的想着,最后一个走出樊文良的办公室,他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后,紧走几步就到了小会议室门口,抢在樊文良前面推开了门,樊文良率先走了进去。
张夫人不认识樊文良,认识崔慈,她站起刚要跟崔慈打招呼,王家栋说道:“这是樊书记。”
张夫人一听最大的官都出来了,就一阵激动,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
“这是崔书记,我们按照你的要求,三位市领导在场,你有什么需要向市委反映的就请说吧。”王家栋说道。
崔慈也说:“说吧,别怕,什么也不用担心,樊书记在这儿,会给你做主。”
张夫人尽管丈夫当了多少年的干部了,也见过一些世面,但她还是有着那么一种朴素的百姓感情,看见了大官,就有些激动,她颤抖着声音说:“老张头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让我把这封信交到市委,特地嘱咐我要有三个领导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拿出,我没想到樊书记也来了,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说着,就从那个尼龙绸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报纸包着东西,展开后,就是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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