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之暗夜使者 第四十三章 北角的世界

    北角，顾名思义位于h市的最北端。

    老旧的房屋，狭**仄的楼道，永远捡不完的垃圾，街边售卖的廉价的衣衫，一脸冷漠的居民，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奇装异服眼神迷离的男人女人飘来荡去　。这就是北角，贫民区中的贫民区，粉友，赌徒，凤姐，非法移民的聚居地，h市犯罪率最高，破案率最低的地方。每届h市的行政长官们力图改变，而最终无功而返的地方，几十年过去，依旧如故，一个滋养犯罪的温床，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世界。

    今日是展学辉调任北角警署的第一天，为了熟悉环境，他自告奋勇的跟着警员巡街。现在和他一起走在街上的这个吊儿郎当的警察叫做威水强。

    “展sir，第一天，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呢！”威水强嘴里咬着牙签，走的歪歪扭扭，吊儿郎当地问。

    他何止是不习惯，留学回来报考警队以来，他都不知道h市还有这些地方。在他来看，每个行人，包括这个威水强都像是嫌疑犯，可疑人物，都应该抓到警署调查一番。心里这么想，脸上尽力保持平静地说，“先熟悉一下！”

    威水强一脸了然的神情，“是，是，熟悉一下，慢慢地，不惯，不惯都习惯了咯！”

    “你对这个区很熟悉吗？来了多少年了？”　展学辉颇看不惯威水强，走路不正，说话不正，不是这身军装，更像古惑仔而不是警察。

    “哦！真是好多年了！”威水强板着手指数着，牙签在嘴里旋动，一口吐掉牙签，“算算都快十五年咯！真是快！想当年我都是重案组的破案之星，那个什么公仔人头案，雨夜杀手啦，我都有份破的哦…”讲起当年的威水史，威水强不由之主的挺直了背脊，神采飞扬，那一刹那，倒有几分警察的样子。

    听着威水强讲了几分钟，展学辉忍不住打断道，“那你怎么….怎么会调来这里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被贬来这里吧！”神采似乎马上被抽走了，眼神中的光彩散去，威水强又恢复了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这个人，没啥毛病，就是喜欢喝两杯。有次破了案，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谁知道，旁边有人闹事，我们就去阻止，谁知道那帮人乘我喝多了，居然抢了我枪，还开枪打伤我们兄弟。最后了，人是抓了，我也衰了。就调到这里，十五年，无知无觉就是十五年了！”

    威水强笑着述说着，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神却是一片落寞。听得展学辉心里越来越凉，这事他也听人说过，不过以前就当个故事，没想到正主就在眼前，十五年，难道他都要在这里呆上十五年。

    “唉，对了！你知道当年和我一组，被我的枪误伤那个警察是谁吗？”威水强老友似地拍拍展学辉的肩，“你从总区来，我说出来你一定知道啦。司徒礼，现在的总督察哦！”

    “哈哈，本来我都有份升督察的，一夜之间，全都变了。你看看，以前一个组的，现在一个是督察，一个巡街的警察。”威水强自嘲地笑笑，怪腔怪调地哼着歌，“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喂！死佬啊，抢我包！”女人尖利的叫声从身后响起。

    一个瘦瘦身影从身边闪过，几乎本能的，展学辉一个箭步冲过去，没理会后面威水强的声音。

    “展sir，不要….”

    没追几步，那个瘦子就被展学辉一把抓住。一个胖女人接着冲上来，一把抓过包，猛抽那个瘦子，“你个死毒友啊，老娘的包你都抢！”瘦子双手抱头，抵挡着。

    “不要打了，我们会带他会警署处理的！”听到这句话，那个瘦子松开手，扬起张老脸，不恼不怒，反而笑了。

    这时威水强跑过来，对着那女人说，“阿婶，他抢你包了？”

    “是啦，你不是都看见了！”那女人扬扬手里的包。

    “啊，这样啊，那你是证人，要跟我们回警署录份口供！”

    “录口供？这么麻烦?”

    “是啊，你要录口供，我们才有证据定他的罪啊！”威水强说。一旁的瘦子听着一个劲的点头。

    “这么麻烦，我还要去买菜煲汤呢！不去了，不去了！”女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那瘦子却一脸紧张的猛摇头。展学辉正要出声，却被威水强眼神示意。看威水强很有经验的样子，展学辉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

    “你不去，那就是不打算告他了？！”威水强一手抓着瘦子问那个女人。那瘦子眨巴着双眼，一脸渴望的神色。

    “告？告谁，谁有空管他！”那女人挥挥手，又拿了包猛打了瘦子一下，“死毒友啊，下次看清楚点，老娘的包都敢抢！”扬长而去。

    威水强，松开瘦子，扬扬手，“走啦！”

    “不是哦，阿sir，我真的抢包了哦。你看到的，这位阿sir都看到的，你抓我啦！”瘦子一脸渴望地要被抓，把展学辉看糊涂了。

    “抢包？谁？谁抢了，我没看到哦！”威水强摆出一脸无知的样子，转头问展学辉，“展sir，你看到了吗？”看展学辉无语的样子，眨眨眼自问自答道，“你都没看到，对吧！你有证人吗？都没有哦！”

    说着耸耸肩，对着那个瘦子说，“阿城，你就不要老想着入去吃长餐了。进去这么多年，都废了一只手，你还想废了另外一只吗？好好地，找份工作过日子啦！”

    “阿sir…我！”那瘦子还想说什么。

    “走啦，走啦！阿sir又不是救济院，不会收你的！死了这份心啦！”威水强不耐地说。瘦子只好转身不甘的离去。

    威水强这才解释到，“这个阿城，吸白粉的，上次替人带白粉，都进去过十年，刚放出来不久，没力气又没一技之长。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心想犯事，再被抓进去（监狱），吃安稳饭哦。他以为监狱时什么？救济院啊？现在h市的监狱，正经重犯都快不够位置，哪里有位置收这些小偷小犯的。”威水强冷哼一声。

    “这条友啊，大事又没胆子，天天抢个包啊，偷个东西的，扣留48小时就放了。他就又犯事，这么抓抓放放，我们这个区都知道了，现在谁都懒得理他。”

    “没其他机构可以收容的吗？”

    “戒毒所，去过几次了，戒了又吸，没用。他又是成年人，又不够老，不够救济的条件，那个机构可以管？”威水强长叹口气。

    “生的不好，又染上毒瘾，自生自灭啦！”威水强说的自然，扬扬眉，对展学辉说，“这个区，好多这种人！社会管不过来，我们也没办法。慢慢地，你就习惯了！”

    展学辉神情冷峻，漠然无声的跟着威水强走着。

    拐过一个街口，一样的冰冷灰白色的唐楼建筑，多了些不同年纪的女性，站着，靠着，一个个不惧寒冷穿着短得仅能遮住臀的迷你裙，几个女人熟悉地朝威水强飞着媚眼。

    “强哥，几时再和我们讲讲你的威水史啊!”一个女人扭着腰肢，娇滴滴的朝威水强靠过来。

    威水强往边上一挪，避开，尴尬地开口说，“丽姐，我执勤呢，下次再讲！”

    “嘁，”丽姐嗤笑道，“哟，卫sir，今日真是好认真哦！”

    威水强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不我今天带新同事来熟悉下环境。”

    “新同事！”丽姐眼光瞟到展学辉身上，眼睛一亮，人就黏过来，“这位sir，新来的？真是型！几时来的，有空上来坐下，请你吃靓汤啊。”

    威水强赶紧过来拉开丽姐，打圆场，“丽姐，丽姐，　我们这是正在做事。”

    “我都好正经啦，来我我家体察下民意，都要的！”

    “得闲再讲啊…”

    威水强和丽姐打着哈哈，展学辉却一眼看见前面几步外，一个胖胖的腆着大肚腩，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搂着个少女说说笑笑地走向一栋唐楼。那男人眼神色迷迷的，一边走一边对那少女又搂又摸。那少女打扮入时，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任那男子上下手脚，无所谓的模样。展学辉眉头一皱，径直走上去，在门口拦住两人，“身份证！”

    两人不得不停下来，少女不耐烦地翻着白眼，“阿sir，又要怎么样？我成年了的！”

    “身份证！”展学辉坚持到。

    少女不情愿地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上，“看啦，看啦，我上个月刚过十六岁生日的。我成年了！”

    身份证上显示邓敏如，1998年11月26日，还真的是刚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的。

    展学辉看看那栋楼，底楼墙上贴着　“温柔少妇”什么的标签，明显是一楼一凤的所在。

    “去哪里？”展学辉递上身份证。

    “回家啊！”那少女一把抢过身份证，径直走进楼梯。胖男人嬉笑着跟了上去。

    展学辉神情一凝，跟了上去。威水强赶紧摆脱丽姐也跟着后面上楼。

    一层层上去，楼梯里贴满了露骨广告词，三楼，几间房间门口贴满了“长腿妹”，“翻版嘉欣”之类的标示。

    看少女站在三楼某个门口站定，那男人猴急的对着少女又亲又吻。展学辉隐身在道中。

    少女一把推开男人，手一伸，“先给钱啦！”

    “我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值不值！”

    此时门一开，走出一个半老徐娘，涂脂抹粉，抱着双臂嬉笑着说，“阿如，这么年轻，你都抵了，五百，先给拉！”

    男人稍一犹豫，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五百，刚放在少女手上。展学辉一箭步冲过去，“喂!站住，控制他人非法卖淫，跟我回警署！”

    那少女看看老女人，讥笑道，“控制他人？谁控制我啊？我自愿的。”

    “还有，h市法律115条…”

    少女气乎乎地打断道，“我知道啊。她是我妈，我回家，这里没有两个人在这间房做生意啦。阿sir，法律么，我懂得。我没犯法!”

    展学辉被驳的七窍生烟，又确实找不到理由反驳。那少女一说完，拉着男人进屋，“砰的”一声关了内屋的门。

    “阿sir，都给条生路走啦!我们都要吃饭的。我一把年纪了，不靠阿如出来做，饿死吗！”那个半老女人冷笑着关了门。

    展学辉愣愣地站住门外，半天回不过劲来，北角，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