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周亭和科拿紧随其后,他们转眼跑出十几步,却听见背后响起了枪声。
路诤回头看去,清国石彻正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向火焰对面的那个人影射击,但子弹没有命中祂,甚至没有触碰到祂的衣角。
虚空中,冰系能量向祂的身前凝聚,化为一面白色的菱形冰盾,所有的子弹全都被那面冰盾挡住。这一幕让人想起希伯来神话中大卫王的盾牌,神圣的六芒星在天空中展开,象征着神的庇佑,一切的邪恶都不能触碰神的子民分毫。
清国石彻的人又举起肩扛式火箭筒,火箭弹像是飞掷的投矛那样落在冰墙上,爆炸声如雷震、火光四射。
但浓烟还未来得及腾起,就立刻静止,连带爆炸产生的高温火焰,也向内凝聚成一团被黑色的外壳包裹着的小球。
祂缓缓伸出手,那颗小球轻盈地落入祂的手心。
这简直是挑战物理常识的一幕,狂暴的空气和火焰被牢牢地约束在很小的空间内,这些气体分子和等离子体转瞬间化为凝聚态物质,像是一只乖巧的鸟儿,在主人的手心上盘旋。
见到眼前的一幕,路诤再无疑虑,除了圣子之外,没有人能同时操作冰系、火系、超能系,让它们自发结合,轻巧得像是控制自己的手指。
圣子微微抬头,没有露出兜帽下的脸,但路诤战栗起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张被藏在阴影中的脸好像对自己笑了一下。
路诤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这东西的对手,北原希尹也不行,能杀死祂的只能是那位冰之神鸟。
他扭头就跑。
在他的背后,包括清国石彻在内的十几名军人在某种力量的重压下齐齐跪倒,像迎接末日审判的刑徒。圣子从袖子下面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点在他们的额头上,一颗晶莹的血珠顺着额头一直流到鼻尖。
穿过走廊,“嘭”的一声,路诤狠狠关上了背后的铁门,他大口喘息着,和周亭奋力拧紧铁门上的绞盘,从后面锁死。这扇门当然挡不住祂,但也许能稍微争取到一点时间。
周亭颤颤巍巍地问:“刚才那东西就是圣子么?”
“只能是祂了,但我猜祂应该还不完整。”路诤说。
“天呐噜,不完整就这么厉害?那要是完整了岂不是要逆天?”周亭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
路诤低头看了一眼游戏系统,第三环阻止圣子降临的任务状态依然显示是未完成,“所以我们绝不能让祂补完。祂的目标是北原希尹,老家伙的血里有祂需要的东西,我们必须赶紧把他转移走!”
“然后呢?”
“离开冰蓝未来号,以他为诱饵,让圣子暴露在急冻鸟的视线中。神的问题,交给神自己去解决。”
周亭龇了龇牙,“这样的话,不管是老家伙还是咱们,听上去都活不了。”
“又不让你真死,怕什么。”路诤意有所指,同时眼睛试探地看向科拿。
这位关都地区现任的冰天王和前任的冰天王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她听到路诤要设计用老家伙做诱饵的时候,脸上却没露出丝毫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对他并不太关心。
科拿淡淡地说:“也行,就这样办吧。”
北原希尹养病的地方并不在医疗舱,而是在独属他的船长办公室,那地方在舰桥上,需要穿过与甲板平行的中堂才能抵达那里。
三人狂奔着一路向上,来到中堂的入口,周亭飞起一脚踹开门。
现在整艘船的人全集中在里面,人挤着人。之前各种谣言在人群中传播,人心惶惶,气氛十分紧张。他们一听到动静,赶忙回头看向这三个不速之客。
周亭被密不透风的人墙拦住,他大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人群没有散开,反而围向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底舱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亭正要开口解释,路诤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喝道:“你嚷嚷什么?想引起恐慌吗?”
说着,路诤直接拔出了手枪,对着头顶发射,一连六响,“紧急情况!让开!”
枪声震慑了人群,在里面维持秩序的军方人员也向这里迎了过来,想要把他们几个控制住。路诤毫不客气地丢出精灵球,把帝牙海狮召唤了出来。
以帝牙海狮的体型,军方人员必须要用重火力才能对付,但这里的人员实在太密集了,他们投鼠忌器之下只能选择放弃,眼睁睁地看着路诤等人挤开一条路。其中有人掏出对讲机,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己的同僚。
路诤等人跟在帝牙海狮后面,很快就穿过了中堂。
周亭看着茫然无知的人群有些于心不忍,“这里的人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了吗?”
路诤深吸一口气,“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你实在要管,一会到了出口,我和科拿去找北原希尹,你想办法引导他们疏散吧。”
周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嘀咕道:“我也没想疏散,就是想让他们要么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别一照面就进了圣子的肚子。”
中堂通往舰桥的电梯门就在眼前,路诤按下呼叫键,指示灯闪烁着,数字下降。他们一边盯着数字,一边盯着出口的门。
就在指示灯上的数字从2变成1的时候,通往底舱的门却再次被推开了。
门外七八个身穿蓝色军服大衣的人直挺挺地走了进来,竟然是清国石彻和他的下属。他们的装扮和去时的几乎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亭脱口而出:“别过去!”
但他的喊声被一片嘈杂鼎沸的声音淹没了,没有人在意这句没头没尾的警告。很多人向清国石彻那里移动,试图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清国石彻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和他的部队都紧紧闭着嘴,脸色木然。
在他们的后面,一个披着橘红色防寒服的人站在了门口。
最前面的人看到了兜帽下的那张脸,他愣住了,然后浑身颤抖,像是蒙主召见的罪人那样惶恐不安。
“叮”的一声,通往舰桥的电梯放了下来,路诤、周亭和科拿慌慌张张地钻进轿厢,几根手指同时在上行键和关门键上猛按。
清国石彻和他部队在圣子身训边站成了两排,像是天使的羽翼那样张开。
人群中终于有人察觉到了危险,他们试图反抗,但在圣子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圣子没有说话,祂也不必说人类的语言,祂只需要站在那里,然后刚才还在躁动的人群忽然一排排跪倒,从前到后、整齐划一,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最后他们全都拜倒在了圣子的脚下,就如同曾经匍匐在西奈山前的以色列人。
路诤站在轿厢中,透过还未来得及闭合的门看着中堂中发生的一切,他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等待电梯等待关门的时间竟然有这么漫长。
门终于关上了,电梯缓缓上升。
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路诤再次打了一个冷颤,他又生出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圣子好像隔着人群在看自己,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轿厢里雅雀无声,周亭脸色发白,那张讨人嫌的嘴完全闭上了,但路诤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也绝不比他的好看。
这种沉默维持了好一会儿,周亭低声问:“圣子在做什么?”
“祂把自己的血分享给了人类,或者说是用自己的基因污染人类,把人类改造成祂的子民。好吧,也可以说是拯救人类,把人类从弱小、肮脏和短生的地狱中拯救出来。”路诤顿了一下,说:“祂是圣子,是神的儿子,有资格宽赦或者审判人类。”
后半句像是一个玩笑,但周亭却笑不出来,他把手惴惴不安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不是吧,你真的把那头异形当成耶稣基督?”
路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电梯打开之前,他把帝牙海狮召唤了出来。
电梯停在了四楼,又是“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门外是七八个齐齐对准了他的枪口,全是清国石彻的手下。
路诤没心情跟他们多说废话,“帝牙海狮,急冻拳!”
帝牙海狮硕大的身体封死了所有子弹射击的角度,然后强壮的前肢奋力猛击。这些军人原本接到同僚的消息,原本打算守株待兔,却不料目标竟然主动发起进攻,猝不及防之下一个个全被锤翻在地。
路诤毫不理会他们的目光和质问,径直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这些人后面居然跟着两个熟人,正是被派出去求援的狼牙和细雪,他们见到路诤刚才的举动,全吃了一惊,双双把手举过头顶。
“我们在这里是找他们支援的,但他们说人手不足,然后一直拖着不肯去,我也没办法。看到你们没事真我就放心了。”
周亭嘟哝着说:“妈的,太不靠谱了吧,要是咱们眼巴巴地等着你的援兵,已经全凉了。”
狼牙脸上顿时露出惭愧的神色。
周亭蹲下来,从倒地的人的怀里摸出几枚手雷揣进怀里,然后拍了拍他们的脸,“兄弟,武器还给你们留着,记得看见圣子的时候千万别犹豫,立刻打过去,要么就当光荣弹。别问什么是圣子,等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他一抬头,看见路诤和科拿已经走远了,“喂,等等我!”
路诤等人来到北原希尹的病床前,老家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伸手摸了一下北原希尹的脉搏和呼吸,身后的科拿说:“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标准他在冰的天赋方面远高于我,普通的寒冷冻不死他。”
科拿的语气平淡,但路诤好像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隐藏的情绪,“所以你对他那么有信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北原希尹托在了背上,老家伙体重大概在85公斤左右,以鹿田英二的负重能力,背着他行走,没有丝毫问题。
“嗯,他昏迷不醒,真正的问题应该在于精神方面。”科拿淡淡地说。
“精神方面?”路诤闻言皱了一下眉。
这时,一直跟着他后面的狼牙忧心忡忡地问:“然后呢,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路诤看了他和细雪一眼,心里泛起一股怜悯,“听着,神印地的门已经开了,圣子现在就在这艘船上,我不知道祂算不算是复活的斯瓦洛格,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祂不会怜悯人类。”
“如果你们不想变成祂的养料,就得赶快从这艘船上逃出去。我观察过,甲板上还放着来不及收拢的雪地摩托。等下了舰桥,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试试能不能把那些雪地摩托启动起来,你们去客舱那里把那些雪橇犬放出来。如果发动机打不起来,也许它们能拉着你们返回故乡。”
狼牙和细雪想到白熊的惨状,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做好安排,路诤背着昏迷的北原希尹走出房间,奔向处于同一楼层的船长指挥室。那里也是信息中台,能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冰蓝未来号各个角落的状况。他们必须先搞清楚圣子的位置,知道走哪条路能绕过祂去往甲板。
刚转过一个转角,却听指挥室外那里传来密集的枪声。只见指挥室外,留守在那里的军人正持枪向着一个方向扫射,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不到十个。
阻击敌人的军人看到路诤等人,眼神中带着茫然和惊恐。
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摄像头看到中堂内出现的圣子,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就在他们眼前,一个被圣子之血洗礼过的水手被子弹打成了筛子,但那些弹孔中立刻长出了肉芽,肉芽抽搐着发育出一条细长的触手,伸向那些开枪的人。
周亭颤颤巍巍地问:“路爷,咱们要上去帮忙吗?”
路诤伸手拽住他,“帮个头!圣子在进攻指挥舱,祂是个高智能生物,祂理解冰蓝未来号是个什么东西,祂是来接管这艘船的!”
“不是吧,它连船都会开?”周亭震惊了,“这还有天理吗?”
“我不知道圣子会不会开船,但清国石彻手下的人会!你没看到祂是被清国石彻簇拥着进来的么?”
五个人狂奔着冲出走廊,狼牙伸头向安全通道下面一望,说:“下面有人,他们在上来!”
“楼梯不能走了,走电梯。”
但安全通道旁边的电梯指示灯也亮了,指示灯显示,轿厢正从一楼开往四楼。
几条逃生的路已然全部断绝,周亭神色惊慌,“路爷,怎么办?”
路诤抬头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丢出精灵球,“帝牙海狮,急冻拳!”
帝牙海狮接到训练家的指令,砂锅大的拳头在电梯门上连续猛击,电梯门竟然被它重拳轰开,露出里面布满了钢索的电梯井。电梯的安全保险生效,轿厢被弹出来的卡锁固定在了一楼和二楼之间。
路诤收回帝牙海狮,指着打开的电梯井,“会高空速降么?”
周亭赶快摇头。
“那今天正好学习一下。”说着,路诤转头看向科拿等人,“你们先走,下去接应我。”
科拿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当即看准位置跃出去,一把抓在中间的钢索上,双手和双腿绞在上面往下滑。狼牙和细雪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但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也不再犹豫,抱着狗先后跳了下去。
“快!”路诤瞪了周亭一眼。
周亭低头向着黑漆漆的电梯井下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沫。他正要往下跳时,走廊那边出现了一排表情木然的人,男女都有。他们是刚才参与对指挥室发动进攻的人,之前就发现了他们,现在追了过来。
周亭叹了口气,忽然在路诤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说:“妈的,我还是替你断后吧!”
“记得一定要通关,虽然我知道单人通关可能有点难,但我和顾爷的那份可都记在你身上了!记得一定要替我们暴打圣子!妈的!”
说着,他丢出精灵球,指挥刺甲贝向涌上来的使徒们使用冰锥阻击,同时连连开枪点射。
路诤站在电梯井前,郑重地点头说:“我会杀了祂的,我发誓一定会杀了祂。”
这时,周亭忽然扭头说:“对了,看在我最后一句台词这么帅的份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记得把推荐票投给在下!”他丢掉了打空的手枪,从怀里拔出冰镐冲了过去。
路诤肩扛着北原希尹,两个人的体重让他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所幸四层楼的高度不算太高,下面的狼牙和科拿接住了他。
现在他们都站在被卡在电梯井的轿厢上。
路诤和科拿分别指挥帝牙海狮驮起玛狃拉,从里面把二楼的门打开,然后帝牙海狮把他们一个个驮着送出了二楼。
他们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弯,从二楼的安全出口绕到了中堂。路诤伸头往里一瞧,之前还挤得密密麻麻的中堂大厅已经空空如也了,圣子也不知去向。
“就在这里分手吧,就按之前的计划办,到了甲板上汇合。”路诤拍了一下狼牙的肩膀。
现在的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狼牙和细雪立刻带着他们的狗向尾舱跑去,路诤和科拿从工具室找到一盏能用的煤油喷灯,向着甲板上跑。
刚打开门,零下100度的寒风吹过,转瞬之间四肢就沉重得不听使唤,好像被灌入了一层铅。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但白色的水蒸气还没离开多远,就凝结成一层霜,脸上汗毛和皮肤表面的油脂也冻上了,像是戴着一张冰面具。
路诤抬眼看向空中,此刻巨大的环状黑云以地上的冰蓝未来号为圆心在天际形成,如同天空睁开了巨眼,那颗巨大的瞳孔正冷冷地注视着地面。
白色的粉末从天上缓缓飘落,但那不是雪,而是在低温中凝结为干冰的二氧化碳,如果温度更低,氧气和氮气也会凝结,形成更加致命的冰雾。而空洞周围环绕的黑云是高速的冰风暴,一个由低温和风暴组成的绞索已经把冰蓝未来号套在了绞刑架上。
真像是末日审判。
路诤循着记忆奔向甲板上雪地摩托的位置,在路过主炮管的时候,他看见几十个白色的人像立在那里,他们闭着眼睛,浑身覆盖着一层白色,像是一具具栩栩如生的石像。
“是清国石彻的部队,当时急冻鸟来袭的时候,主炮被冻住了,只能靠人力加热。”科拿说,“幸亏他们的努力,地面进攻才被击退了。”
路诤在里面看到了清国石彻的副手,他没有敬礼,低头和这些被冻毙的尸首擦肩而过。
他有什么资格表达敬意或者怜悯呢?这艘船是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索多玛的囚徒,除非接受圣子的救赎成为义人,否则必将被神的天火化为盐柱。
路诤向前跋涉着,冰蓝未来号甲板上不到两百米的距离简直像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他和科拿飞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雪地摩托。
“柴油已经完全结冰了,转轴里的润滑剂也冻上了,电池也报销了。看来只能手动融冰,让柴油机先动起来,用柴油机激活电力加热机械。”路诤趴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喷灯。”
科拿把加热用的喷灯打着了,递过去。
路诤拿着喷灯在油箱上烤着,柴油的凝点大概在零下20度,掺了抗凝剂后,凝点大概在零下40度,但在零下100度的超低温环境中,也有60度的温差。
他趴在地上操作着,喷灯喷出的火焰灼烧了他的面部,让他的脸流出汗,这些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后又很快冻上,让他觉得更冷,就像是油箱里的柴油那样,外面是热的,但里面还结着冰。
最危险的地方还不在油箱,而是输油管道,一旦操作不慎,外层过热而内层结冰,很可能导致爆炸。
科拿在旁边拖动其他雪地摩托,在冻原熊的帮助下,她把雪地摩托前面的滑雪板拆了下来。这是这种雪地摩托有意设计的,一旦发动机损坏或者因为低温用不了,把前面的滑雪板拆下来就能拼成一架现成的雪橇。
这件事虽然安全许多,但对一个瘦俏的女人来说,同样并不容易。
科拿刚拆下一边的滑雪板,搭话道:“喂,等会你准备到哪里去找急冻鸟?”
路诤手握喷灯前部的蓝色外焰接触管道来回摆动,不快也不满,像是个正全神贯注在手术上的外科医生。
“不是去找急冻鸟,而是让急冻鸟来找我们。船长在我们手上,只要圣子想要拼图的最后一部分,祂就一定会来找我们。只要我们带着祂在北极兜圈子,把时间拖长就行了。当然,前提是急冻鸟有守时的美德。”
这时,甲板那边传来一阵狗吠声,狼牙和细雪带着一大群雪橇犬跑了过来。
科拿刚好把两片滑雪板从雪地摩托上拆了下来。细雪赶忙帮着她一起把缰绳套在了雪橇犬们的身上,狼牙则去甲板另一边放下着陆用的滑梯。
“喂!别搞你们的铁车了,用这个就足够了!”狼牙指着组装好的狗拉雪橇大声说。
“你们先走。”他摇头拒绝。
路诤当然没有打算带上狼牙和细雪的意思,这两个向导可能在极地探险中有点用,但用处不大。这条船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搭上他们的性命。况且主人要是死了,狗狗会伤心的。
狼牙还再劝说,这时,他们同时扭头看向甲板那边。
甲板通往的门开了,门后站着身披红色保暖衣的人,头颅低垂着。
狼牙浑身一震,来自血脉的召唤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斯斯瓦洛格?”
路诤从雪地摩托下爬了出来,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把油箱里的油融化。
他跑到雪橇旁边,细雪和科拿已经坐了上去,他和狼牙在雪橇上推着,同时狗狗们奋力在前面拉,雪橇的速度加了上来,狼牙跳了上去,伸手去拉路诤:“来!”
但路诤此刻做了一件惊人的事,他没有跳上雪橇,而是站住了,目送着雪橇滑下甲板。
狼牙惊呆了,他大吼道:“上来啊!纳鲁卡,快上来!”
路诤愣了一下,狼牙曾经告诉过他,纳鲁卡在伊努伊特语中的意思是朋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固执的伊努伊特人居然把他当成了朋友。
他挥了挥手,“再见了!希望在真实的历史里,你也活了下来!”
路诤还是很希望有人从这条该死的船上活下来的,别像报道的那样,只有一个人从极地生还,最后还疯了。
因为即使是在注定要毁灭的索多玛里,难道不也有罗得一家逃了出去么?
就在雪橇滑下的最后一刻,科拿忽然也从上面跃了下来。她提着手里的包裹,几步奔向路诤,与他并排站在一起,面对逼近的圣子,“说好的等急冻鸟呢?”
“狗拉雪橇的速度不够,我们逃不掉的。而且我忽然觉得,见了祂就跑,会被瞧不起的。”路诤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科拿叹了口气,她伸手指了指被路诤提在身边的北原希尹,说:“老头子在你这里,我总不能放下他不管。”
“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看你早就想问了吧?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憋到了现在。”科拿无声地笑了,“要是咱们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
圣子的步子不急不缓,仿佛永远都是这么的庄重和从容。
“站住。”路诤掏出手枪,按在了北原希尹的太阳穴上,“我赌你需要活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