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值得[兄长番外]
那一年冬天很热,却也很冷很冷,径直寒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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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霓一头火红的及腰长发用黑色的头绳干脆扎起,黑色的皮衣紧身裤外面随意套着一件宽大的白大褂。右手捧着一叠厚厚的a4纸,左手插在左边的口袋里,嘴角轻轻勾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坐在轮椅上的迪恩听后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淡色的薄唇依旧紧抿着,显然不想陪着霓姐闹玩,进行这种无聊的话题。
然而霓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不怕死地继续开口:“怎么,想好了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说着,还不忘作死地蹦跶两下。
“坏消息。”迪恩轻轻地冷哼一声,作为一个深知自家部下所患有的死缠烂打癌已经深入骨髓的boss,迪恩酱表示不和他们一般玩耍。
身为黑手党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深知这句话的霓毫不意外迪恩会选择先知道坏消息,毕竟这么多年经历下来,这早已变成潜意识里的习惯。
霓想起自己即将要公布的是所谓‘坏消息’,立刻就扯下上勾的嘴角,瞬间就连眸中的色彩都沉了下来,沉淀出浓浓的紫色,有点压抑,有点勾人。
他抬起拿着的文件的右手看了一眼上面所写,轻声道:“坏消息是,你的腿想要治愈……有点难。”
听见他的话,迪恩顿时感到呼吸一滞,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沉声问:“那好消息呢?”
一听他发话,一旁的霓立刻就像又换了张脸似的,狭长的眸子一眯,弯弯如似月牙儿,那‘烈焰红唇’微微一抿,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好消息是——就算再难也是能治好的哦~”
他说着,尾音像猫儿似的轻轻挑起。
“是吗……”
听闻,他双手猛地一颤紧紧攥成了拳,然后将拳头重重敲打在了轮椅扶手上,仰起头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双眼微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双唇带着些颤抖地道。
那么多年了啊……早就已经习惯没有双腿的日子了。
小的时候会苦苦抱怨着,咆哮着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行走,就不能和同龄人一样奔跑着,他也想那样呀……
会梦寐着,像常人一样。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初的祈望早已没那么强烈,甚至早就已经淡忘无感,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实际上的情况确实完全相反的,也是他万万没有意料到的——他在激动,他在癫狂着兴奋,那种异样的情感从内心的深处森森蔓延,但却并不讨厌。
也就是此时才得以知晓,那种自以为淡忘的情绪实则早已深深根中心底,只是被硬生生压抑住了,然后不停孳生,在压抑中疯涨。
然后到此时,终于到达巅峰!终于冲破某张屏障!
“呵……”他不禁忍不住一声冷笑,抬起右手掩上自己的双眼,嘴角扯起的,是嘲讽的弧度。
边上的霓姐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伴在边上,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奇异滋味。
他深知迪恩的个性,却又分毫不知。
很矛盾呢,他知道迪恩本身就是一个自带嘲讽不屑的男人,单看他的眼神,即便再温和宠溺其中也有几分难以抹去的嘲讽之色,没有人知道那是在嘲讽着谁,亦或是自嘲着。
所以他想,也许迪恩自己都从未发现过吧。
不过,他不需要知道。
此时,在迪恩被霓告知双腿有救的时候正好是君代初来意大利的第二年初。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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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就在迪恩刚刚平复好自己心情的时候,有一个身穿家族制服的男人突然连滚带爬地撞进了迪恩所在的房间。
只见他抬起头来,早已面目全非被揍成了猪头,浑身上下满是血且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迪恩刚才有些放下的心立刻就又猛地提了起来,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猛地一紧瞳孔猛缩,心里立刻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怒燃着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只是自己人被打成重伤所产生的怒火,他分明从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仅存完好的五官上看出这不就是自己派出去保护好君代的人吗!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boss……小姐她,被带走了……”
那男人艰难地咬硬生生说出这句断断续续的话后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噎在喉咙里许久的血,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听到意料之中却最不想实现的话,迪恩立刻眉头紧紧一皱脸色一黑,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间就堵住了,紧紧握着扶手的手大力发颤,节骨发青。
重重地冷哼一声后吩咐族里的人收拾好去挽救一下这个人,身边的霓脸色一变,可仍是随后就立刻推着他的轮椅两人一同去准备出动。
迪恩始终脸色暗沉。
他绝对,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不惜一切代价。
他虽还未接受家族但却身经百战,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人才,很快便找到了敌人的巢穴,可待他闯入其中时却不见任何一个别人,只有手术台上昏迷着颤抖的,他的妹妹。
他的小君代。
在那种囚禁并且施虐拿人做实验的地方自然不会有暖气这种东西。
而他的妹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脖颈处被针扎的全是血,头发乱七八糟脸上全是泪痕。小小的身子整个都蜷缩着,像是在试图努力保护着自己,欲要寻求一点点的温暖。
那可是……他的妹妹啊……
眼前的一切都在猛地刺激着他的心脏。
他伸手想要推动自己的轮椅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就动不了了,低头一看却见那手正猛烈的抽搐着,阵阵强烈的刺痛企图麻木着他,然后,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抽搐。
他愤愤转头,却见身后的霓脸色惨白,右手扶额无力地跪下,神色沉痛地看着他们。
因为作为医生的他知道,现在的迪恩根本就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刺激,在那张成列着迪恩治疗双腿的要求里,‘不能受过多刺激’是归于必要选项的。
所以在迪恩得知君代被带走时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时,他的脸色很诡异,但却依旧选择了随行营救。
因为作为陪伴迪恩多年的人的他知道,迪恩绝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失去另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因为他是疯狂的,为了有些东西将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所以他不会阻止。
迪恩浑身抽搐崩溃着咆哮,君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颤抖着流泪,霓跪倒在地上扶着额心如刀割。
那时已是晚上,
那天,天上飘起了雪。
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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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迪恩醒后对于自己的双腿终于失去最后意思痊愈的希望时,他表现的很淡定。
他想,是够了的。
哪怕没有双腿。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轮椅上的日子,并且从未在自己的记忆里寻到过一刻行走的感受。
因为从未拥有,所以镇静。
他想,如此而已,他用一个飘渺的希望换回了他最爱的妹妹,岂不是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