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谋 第十五章

    寒沙军大营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季节的变换绕着寒沙城流动。春冬天地萧瑟，西北多有流军充盗，大营便立于寒沙镇北。夏秋来往商队繁多，盗事多发于镇南，大营也会从北边起拔，前往南边驻扎。

    此时已到秋末。黄沙国与寒月国因地理原因，再难以通达，两国前往南方的商队多数已经原路返回了自己的国都。而因为无利可赚的原因，南方的商贾也多开始打理收购的货物准备离开，到南国再大赚一笔。寒沙镇里除了小型的商队，和已经在寒沙镇里开了店铺的商人，剩下的便只余寒沙镇附近的军民。

    也因此，寒沙军大营已经提前从南边拔营前往了多瑙海附近。留下的两只千人队，在护卫了最后一波商人离开寒沙镇范围便也会直接来到多瑙海。

    多瑙海不是海，而是一个超大的淡水湖。当年刘将军会选在这里建城也多是因为此湖。边外的气候多是干燥，就算到了冬天也不会遇到雪天，除了干枯的草木，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只剩下这里特有的干冷。或许是冬天温度太低，连寒月国内众多的湖泊也被冻住；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每当冬天到来时，寒沙镇附近几处主要的河流都会进入枯水期。所以冬天在边外生活的民众第一要事便是寻找水源。也因此多瑙海的重要性便更被凸显了出来。

    既然如此的重要，自然不会无人驻守，从秋末开始，寒沙兵营便会来到这里驻扎，直到夏初。就算夏秋两季，兵营起拔去了南边，也会有兵士留下在这里巡逻看护。

    大自然的神奇永远不是人所能揣测的，与寒沙镇仅隔几座山丘的寒月国边境便是另一番场景。

    寒沙镇的冬天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干燥阴冷，风一吹过，便似乎能将人身上的所有水分一同吹走。而数十里外的寒月国的冬天则完全不同。那里的冬天雪花永远是飘落无休的，这也是那里奇特建筑存在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那里的环境原因，师傅才会留下我？”石头站在多瑙海旁边往北边望去，低声的喃语。

    旁边已经穿上兵甲奉命守护方庆的张远有些疑惑的问道“庆哥儿，你刚才说什么？”显然是石头的声音太小，所以没有听清。

    石头面向张远绽放出一脸的笑容“没，一定是三哥你听错了。可能只是风刮过。”在刘家的那段时间，石头已经知道了张远在家排行老三，大家也多习惯叫他‘三儿’‘三哥’‘小三’而不是他的大名张远。

    张远狐疑的点了点头，答了句“哦。”不过也没有深究。

    石头再次往北面看了一眼，在心里坚定的说“我以后就叫方庆了，不管如何，我也一定会帮师傅把你要做的事完成。”至于神通广大的师傅给自己按的这个身份究竟是为了什么，方庆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会知道的。

    ......

    “你姓方？”一双锐利的眼睛像审视战俘一般的审视着石头。

    石头被盯的不舒服，略带抱怨的开口说道：“大叔，你这样看我，我真的感觉很不舒服，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眼睛的主人明显有些楞然，随后轻笑一声，化解了刚才的尴尬，竟直接道歉说：“真是抱歉，多年来在军营养成的恶习，却不想吓到了...你”最后一句的停顿，明显是在考虑怎么称呼方庆。

    石头听了这话，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却没有追究。但在心里却暗赞了一声对方的坦荡。

    眼睛盯着手中的毛笔，那人再次问“你姓方？”

    方庆也不回避，直接回答“嗯。我叫方庆，点万方，广大庆”这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姓方就姓方呗。又不是姓‘楚国’，姓楚国可是杀头的罪过。

    那人将毛笔放在桌上，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佩“这个是你的？”说话时眼睛紧盯这方庆，也不顾之前发生的事。

    方庆定睛看去，也不隐藏自己的惊讶，询问道：“咦，它怎么在你那？”怪不得方庆惊讶，因为对面那个男人拿出的是师傅从不离身的一块玉佩，一块浮刻着‘安’字的白色玉佩。那玉佩很普通，至少在方庆眼里如此。那玉佩又极为不凡，因为它是师傅唯一一件就连洗澡都不会离身的物件。

    既然看到了，方庆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玉佩取回来。不管它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对方身上的。

    对方看的出方庆的惊讶不是作伪，是真的认识这个玉佩。如果没有这个自信，坐在这里询问的也不会他了。

    收回目光，将玉佩放在桌案上递给了方庆。

    方庆虽不解男子的作为是什么意思。却自然的伸手接了回来。心里想着“至少不用犯险去偷了。”递向对方的眼神也是感激。

    之后男子也不再问什么，招了个守在门外的兵卫，让他先领着方庆去找个住处，先住下再说别的。而他则是又拿起了桌上的毛笔，翻改起了桌上的文书。

    方庆顺从的跟着那个人出了帐篷。

    秋末的萧瑟在多瑙海并不是很明显，多瑙海附近是有树的，只是这树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样子，并不能从上面分辨季节的变化。天气也是如一日的晴朗，秋之将尽除了影响了寒沙镇附近的那几股河流，剩下的变化或许便是各地商队明显的减少和日渐凌厉的风了吧，今天没有风，就算有，方庆也不知道夏天和初秋的风是什么样子，没办法去作比较。而商队，更是不会来多瑙海附近过夜。

    刚刚出了帐篷的方庆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分辨，如果师傅不是突然出现来接自己的话。

    来到自己的住处，那个卫兵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方庆躺在水草晒干编成的席上，开始思考现在的自己有那些可以用的筹码。

    “看来这个‘少城主’并不如想象般的重要。就不知到底有多没用，又在那些地方拥有特权。”随后又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着“当时对这个身份的期望还是太高了！太多的打算都是在这个身份的前提下做出的。如今要全部推倒从新来过了。”

    “自己救过刘莹，只要不是违背刘利员的原则，他应该会帮自己一些。”然后便是从他的那些手下那里或许可以探知更多情报。

    随后方庆又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个神秘男子。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自己真的出事。或许他会帮自己很多。”

    猛地从席子上坐了起来，使劲的摇了摇头，甩开那个荒缪的想法。只是才见第一面，话也没说几句，对方也不曾表现过特别的亲密，如果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方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帮自己呢？

    是因为师傅的突然离去，自己又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造成的不习惯？

    思绪太乱，方庆也不再勉强自己。

    从包裹里拿出一本还未看完的书，点了自己带来的油灯，屏空了杂念，全心放在书本上。方庆在军营里的生活便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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