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会玩儿啦!
实在是太会玩儿啦!
什么大狗拉雪橇啊!冰陀螺啊!冰爬犁啊!!
相较之下,何子衿只会教孩子们堆雪人啥的,实在是弱爆了好不好!
兴哥儿光讲他们今天如何冰雪上做游戏,就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把个小嘴巴都说干了,给何老娘心疼的,直叫余嬷嬷兑了盏蜜水来给孙子润喉。于是,兴哥儿喝了两盏蜜水后,又讲了一个时辰,一直吃过晚饭,讲到睡辰的时候,兴哥儿方意犹未尽地表示,“姐姐,姐夫,你们带着阿曦阿晔回去睡觉吧,你们想听的话,明儿我再讲给你们听。”
何子衿:明明是你非要讲好不好,真是的,她早就听困了,看兴哥儿兴致这般高,方没打扰兴哥儿的兴头,听他一直吧啦吧啦讲哪。
何子衿自诩教育小能手的人,故而,又是兴哥儿的亲姐姐,所以,她是万不能伤兴哥儿自尊的。于是,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很是和气的与兴哥儿道,“好,明儿我再来听兴哥儿讲啊。”
兴哥儿不愧是他祖母的亲孙子,一见他姐都来预约他明天的演讲啦,简直无师自通的就捏起小架子来,他仰着圆润润的小胖脸道,“白天我没空,得晚上啊。白天我们跟朝云师傅约好了。”
阿念忙问,“约去干啥?”
兴哥儿道,“朝云师傅说,待雪停了,带我们去县外大河上滑冰。河水都冻结实啦,朝云师傅给我做了冰鞋,只有我一个人能穿,阿曦阿晔忒小,还穿不来。”
待兴哥儿又显摆了一通,何子衿阿念才抱着宝贝们辞了何老娘回屋睡觉去了。
何子衿阿念以为他们这回去就能歇了,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阿曦早困了,人家洗过小脸儿搽过香香,脱了棉衣,就滚肉团似的滚小被窝里睡去了。阿曦这孩子素无心事,一向都是三秒钟入睡。阿晔不一样,他跟妹妹一道洗脸搽香香脱棉衣入被窝儿的,阿曦睡着了,他还睁着眼睛呢。何子衿拍拍他,柔声哄道,“阿晔赶紧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出去坐雪橇的么。”
阿晔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睫毛在灯影下一闪一闪的,越发显得卷翘浓密,将一双杏仁大眼衬得水水的,他眼睛望着母亲,口齿清晰,一字一顿,“不,困。”
“你怎么不困啊?”小孩子其实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了,何子衿就尽量与孩子说话讲道理。
阿晔,“今,天,我,们,在,师,祖,院,里,小,湖,上,玩,冰,爬,犁……”好吧,一字一顿先生因为要跟父母讲述他今天如何游戏的事儿,所以不困来着。先时因兴哥儿到底长几岁,口齿伶俐,说话也快,故而,都是听兴哥儿一人说来着。阿曦学说话慢,阿曦倒是没啥,她听着小舅舅说游戏的事儿,听到自己能听得懂时,还会咯咯笑哩。阿晔不同,这小子估计光听着小舅舅说,而自己插不上嘴,可是给憋坏了。阿晔这憋了一晚上,好容易到了父母院里,这会儿也没小舅舅抢着要说了,终于轮到他啦。
于是,小夫妻二人,就被迫听阿晔这个一字一顿先生又念叨了半宿坐雪橇冰上游戏的事儿,最后,何子衿都不晓得自己何时睡着的,第二天据阿念说,阿晔直念叨到一更天才睡。何子衿笑的,悄悄道,“不知阿晔这是个什么性子。”
阿念也是笑,“你先睡过去了,我阖眼装睡,阿晔见咱们不说话,还爬起来戳咱们来着,见咱们都不动弹,他这才睡了。要是看有一人醒着,他还不得说一宿呢。”
何子衿也是笑得不行,令小沙也兑出一碗蜂蜜水来,阿晔这昨夜演讲半宿,早上醒来定会干渴的。
因昨儿个玩儿的有些疯,孩子们都累了,第二天就醒的晚些,何子衿阿念也没叫他们,结果,还落了顿埋怨。
阿曦嘴笨说不出来,就知道撅着嘴不高兴,奶声奶气的嚷嚷着,“晚啦!晚啦!”催着她娘赶紧给她梳小辫子来着。
阿晔这位一字一顿先生则是板着脸批评他爹他娘,“要,早,点,叫,我,们,起,床。”
何子衿手下俐落的给阿曦绑俩羊角辫,再给阿晔绑个朝天辫,道,“怪你们自己起不来呗,还怪谁啊。那冰雪一天也化不掉,有的是玩儿的时候。”
阿晔板着小脸儿思考片刻,坚持,“要,是,醒,不,了,娘,叫,我。”
“知道啦。”
兴哥儿在一畔蹦哒,一个劲儿念叨外甥外甥女,“还是我好吧,要不是我,你们得睡到晌午去。小小年纪,咋这么懒哩。你看看我,我早起来啦!我比姐姐,姐夫起的都早!”
何子衿轻敲兴哥儿大头一记,道,“行啦,你是世界第一早。”
“我不是世界第一早,我是咱们家第一早。”兴哥儿郑重其是,“姐姐你说话可不能这么浮夸。”
靠!一不留神,自己竟成了个浮夸人!
何子衿深深觉着,守着一群小混蛋,日子简直过不下去啊!
兴哥儿还过去帮着梳好头的外甥外甥女拽拽衣裳,理理袖子,那一脸长辈的郑重哟,何子衿都不忍心看。尤其,兴哥儿给他们理完后,还要说一句,“亏得有舅舅吧,要不,你们可怎么办哟。”
让何子衿郁闷的是,阿曦还很赞同的点点小脑袋,觉着她小舅说的简直是真理,要不是有小舅过来喊他们起床,他们今天的计划可就要泡汤啦。
阿晔就比较会思考啦,他道,“舅,舅,好,娘,也,好。”
把何子衿感动的,险没甩下两缸感动的泪水来。结果,一字一顿先生又补了一句,“娘,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把他娘教育他的话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还给了他娘,险没把他娘噎死。
何子衿气地,就没叫两个小坏蛋起床,她还有错了!
何子衿道,“你们赶紧走吧,别吃饭了。”
只是,吃饭啥的,明显威胁不到孩子们啊!阿晔阿曦竟是很认同的点点头,兴哥儿则是道,“姐姐,我们在家吃也来不及呀,我们跟着闻道哥去朝云师傅那里吃。晚上我们也不回来吃啦,朝云师傅说,沙河上还能挖个冰窟窿钓鱼。我们钓了鱼做晚饭。”
何子衿一听要去冰上钓鱼,问,“你们小孩子,会钓鱼吗?”
兴哥儿瞪圆一双眼睛,觉着他姐有些土包子,兴哥儿道,“这怎么不会!就是这会儿不会,学一学也会啦!我们昨儿说商量好了。”
何子衿笑,“商量好了啊。”
闻道笑,“是啊,都商量好了。”
何子衿道,“那就去吧。”
闻道带着孩子们去了,何子衿越想越是心动,她也好想去的有没有。朝云师傅也是,这喜新厌旧的,自从有了宝贝们,有啥好事儿也不想着她这女弟子了。
何子衿也不是个矫情的,她先打发人去前头瞧瞧,知道罗大儒去了朝云师傅那里,就心下有数了。何子衿想着阿念定也是没空去的,她着人同阿念说了一声,便带着何老娘也去河边玩儿了。
何老娘兴头儿高,一面让余嬷嬷去给她拿新做的大毛衣裳,何老娘与自家丫头片子道,“我听庄太太说,冬天的鱼反比夏天好钓。”
庄太太与何老娘是性子相投,有时,何子衿没空,庄太太也要过来陪何老娘来说说话的。故而,有些事,何老娘倒比何子衿是更清楚一些。何子衿道,“咱们就去凑凑热闹,这鱼好不好钓的,就当出去溜达一二,也活动活动手脚。”
“是啊,自从下雪,好几天没出屋子了。”何老娘对余嬷嬷道,“阿余别去了,你年岁大了,腿脚也不俐落。”
余嬷嬷道,“奴婢也不过比您大几个月,哪里就大了。再说,奴婢腿脚也没不俐落。”
看余嬷嬷不乐意在家守着,何老娘只好一并带她去了。
何子衿带着何老娘余嬷嬷出门,倒是有四喜提醒着,四喜道,“河边儿离县里还有些车程的,要是去河边儿钓鱼滑冰,如今不好坐车的。在咱们沙河县,冬天下雪都是坐爬犁或是雪橇。”
何子衿问,“家里有雪橇不?”
四喜道,“老爷先时让小的置下了几套,说是怕是老太太、太太出门要用。”
何老娘一乐,“阿念想的周全。”
何子衿也是一笑,让四喜预备雪橇去了。
何子衿他们刚一出县城大门就觉着,四喜说的太对的,这雪橇预备的太好了。人家没人乘马车的啊,大家都是坐雪橇,果然,一出门这路就走不来了。城内的道有阿念组织百姓们清扫,城外谁管啊,亏得路两旁有树木,不然,如此苍茫大地,人们简直是连哪里是路,哪里是田都分不清好不好。
何子衿何老娘余嬷嬷都是平生第一次坐雪橇,三人裹着大毛衣裳,戴着狐皮帽子,围着大毛的围巾脖套,十几只大狗拉着雪橇呼啦啦的在冰雪地上飞驰,何子衿高兴的,扯着嗓子问何老娘,“祖母,威风不?”
何老娘哈哈大笑。
余嬷嬷也很是喜悦。
一路直跑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沙河边儿,何子衿她们来得晚了,朝云师傅一行来得早,闻道已带人将河面清理出了一块,正在那儿钻冰洞准备钓鱼呢。兴哥儿带着阿晔阿曦在一边儿跑跑停停的打雪仗玩乐,朝云师傅已坐在新支起的狼皮大帐子里,守着红泥小火炉,悠悠然的烹一壶好茶。
何子衿高兴地过去打招呼,“师傅,你们也来啦。”
这话假的,朝云师傅根本不接,笑道,“我以为你是跟着我们来的呢。”
何子衿道,“这么说也没差,师傅你出来冰钓,怎么也不叫我啊。我一听说你们要来,可不就跟着来了。”
朝云师傅请何老娘进帐子坐,何老娘过去,先搓一搓手,守着炭炉烤火,笑道,“这帐子搭的好,还真暖和。”
朝云师傅笑,“一会儿钓了鱼,咱们就近吃,这才鲜哪。”
何老娘赞,“这主意好!”她老人家是个闲不住了,烤了会儿火,就去看冰洞钻的如何了。
何子衿跟朝云师傅打听,“师傅,怎么罗大儒没来啊?”不是听说罗大儒没来衙门么。
朝云师傅露出不以为意的模样,“他那人,如何懂得冰钓之美。”当然,朝云师傅是不会说他要来冰钓,结果被罗大儒嘲笑的事的,罗大儒的话是,“我都冰钓几十年了,无趣的很,也就你喜欢,你去吧,我不去。”把朝云师傅气的,决心再不邀请罗大儒出来玩儿了。
何子衿也觉着冰钓有趣,这冰钓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北昌气侯严寒,一入秋,基本上河水就开始结冰,鱼在水下能呼吸的痒气就少,在冰上钻出窟窿,鱼儿们都跑过来呼吸,钓鱼自然好钓。何子衿与朝云师傅打过招呼,也去看着凿冰洞,待冰洞凿出来,何子衿先试一试,唉哟,这鱼真的不要太好钓,何老娘旁观的都觉眼馋,尤其看何子衿左一条右一条的钓,何老娘急切的想一试身手啊,她老人家道,“来,让我钓一钓,让我钓一钓,先时我也是咱们县里有名的钓鱼好手啊。”
何子衿只得意犹未尽的将钓竿交给何老娘,还说,“祖母,你钓一会儿就还我啊。”
“知道,知道了。”何老娘占了钓鱼的位子,兴哥儿与阿晔阿曦在一畔眼巴巴守着,每逢何老娘钓一条上来,三个小的就大声的给祖母或是曾外祖母加油叫好,把何老娘喜的了不得。
来河上冰钓的人不少,不过,大家都是一人一个地方,尤其朝云师傅这里阵仗大,光帐子就有三个,人家看他这排场,都不大敢过来。一时,待来得人多了,鱼也就不很好钓了。好在,他们来的早,鱼钓的多,而且,多是一两尺的大鱼,都极肥厚。有侍从将鱼拎去,刮鳞去骨,或炖或剁或烤或烧,待得中午,就收拾出齐齐整整的一桌全鱼宴来。
其间,还有几样是何子衿的手艺。
朝云师傅赞了一回那鱼圆汤,与自家女弟子道,“手艺长进了。”
何子衿笑,“倒不是手艺精进,是这里的鱼肥,再吊了野鸡崽子炖的鲜汤,最是鲜美不过。师傅吃着,自然适口。”
何老娘没朝云师傅这许多讲究,不过,她老人家也吃得出好吃来。三个小的,头晌玩儿了半日,更是吃的跟小猪仔一样。除了那鱼圆汤,朝云师傅倒是多吃了半碗米饭,米也是何子衿带来的,何子衿道,“我特意让阿仁哥找的,本地的香糯米,这米现下人种的少了,一亩也只产三五十斤,还是乡里一位里长带来给阿仁哥的。我留了些种,准备明年种一些。”
朝云师傅道,“这米的确不错。”
“那是。”何子衿得意的扬扬下巴,能叫吃惯贡米的朝云师傅说出个“不错”来,可见是真的是不错。
朝云师傅一向食量不大,放下筷子后,自袖子里取了帕子,略沾下唇角,与何老娘说声“慢用”,便起身歇着去了。
何老娘头一遭与朝云师傅一张桌子吃饭,看朝云师傅的饭量,何老娘都不好意思多吃,不过,看她家丫头片子倒很放得开,于是,何老娘也就放得开啦。让何子衿忧愁的是阿晔,孩子们时常跟着朝云师傅吃饭的,待得吃饱后,兴哥儿大声说一句“我饱啦!”就下饭桌玩儿去了。阿曦也差不离,阿曦就一个字“饱!”然后展示一下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小碗,找小舅舅去了。唯独阿晔,阿晔吃饱后,他并不似他妹那般还要展示一下自己小碗,而是将筷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碗上,然后,他自袖子里摸出自己的小帕子,用肉呼呼的手指头仔细的捉着小帕子,擦下嘴巴,再将小帕子塞回袖子里,然后,对着他曾外祖母与他娘点点圆乎乎的小下巴,说一声“慢用”,就跳下椅子,不急不徐的踱着步子溜饭食了。
何子衿愁的要命,她儿子这处处模仿朝云师傅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