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庄 三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霞辛苦你了，不要担心好好的歇歇着，家里有娘在不会再出事的。”老人笑着将小孩抱到孕妇眼前。

    此时的孕妇依旧急促的喘着气，脸上满是汗珠，对于老人的话，她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看来累的不轻啊。看着孩子，疲惫的脸上却挂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激动的心情都在这双眼睛里。虽然没有生第一个孩子是那么的紧张，但疲惫依旧，俗话说的好??：儿女的生日，母亲的磨难日。

    “晓，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啊就麻烦了，这孩子就可能保不住啦。雪都把路封上了，再加上我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哪有力气送霞去公社的医院。”

    老人坐在床边上抱着孩子，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不忘感谢着晓，想想真是后怕啊。

    “大娘，这是哪里的话呀，不辛苦、不辛苦。恭喜呀大娘，又多了一个大胖孙子，这下咱们家就热闹了，有俩孙子您可抱不过来了。”

    “是呀，是呀。我老了，岁数不饶人喽。年轻时，一个人就能照看过来好几个，现在两个就够我忙的了。”

    “您不老，您还很年轻呢。现在又有了个孙子，借着这个喜气，您老身子只会越来越好的。”年轻的晓一听老人的话赶快急忙的安慰道。

    “会的会的，柳赶快给晓多倒点热水,让她好好的洗洗手吧，别冻着她那巧手。”老人急忙从感慨中调整回来，满脸的微笑在布满皱纹的脸颊上绽放。

    “孩子是我接生的，我可是爱吃喜糖和红鸡蛋的，而且是越多越好呀。”晓洗完手后，边擦手边嬉皮笑脸的说。

    “行，一定会多给你的，管你吃个饱。”

    老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虽然家境十分的不充裕，可是面子确是不能丢的。毕竟人家帮了自己最大的忙，不能让人家寒了心。这是要是办不好，往后谁还会在自家危难的时候拉一把，　这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忘的人情啊，虽然和她夫家有仇，但这不代表和晓有仇，老人打心眼里喜欢她。

    “那行我走了，我今天可沾了不少喜气，有事再叫我吧，随叫随到。”晓笑嘻嘻的，可是眉梢上还是有一丝的疲倦显现。

    “行，我让你两个兄弟送你回家吧。”

    老人家毫不犹豫的想让两个儿子护送晓回去，毕竟外面的雪伴着烈风还在飘着，一个女孩家回家可是十分不安全的,有男孩子伴行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用了，我哪舍得让两个好弟弟一块送呀，一个送就够了。”

    晓一听有一丝的感动，内心想大娘真是心疼自己啊，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赶忙说到。

    “峰儿，你去送吧，路上注意安全呀。”

    随着峰儿一声好来，两年轻人就有说有笑的迈着大步走出了大门消失在了漫天雪花的巷子里。

    老人将小孙子抱给了杨柳，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久久的望着那雪白的远方，眼睛里充满着幸福与激动，她恍惚想起了她的年轻时代。

    她出生在20世纪三十年代出，那时的天下不怎么的太平，军阀混战，再加上外国入侵，到处的荒凉。大家为了活命纷纷的流亡着，背景离乡，痛苦不堪。

    然而小时候的她的家庭生活还算过得去，相对于那些吃不饱的人还是蛮幸福的。

    住的地方还算大点，一家人都选完后,还有两三间空着。父母经常地借给相亲们来住，他们都很感激自己的父母，而父母的回答很和蔼,“乡里相亲的应该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放在心上”等等。以至于父亲下葬时，大家甘愿冒着大雨将她的父亲及时的下葬，没吃一顿饭，让她十分的感激。这就是好人自有好报啊。

    在穿的方面，成长的那几年，几乎半年她母亲就会亲手给她做一件衣服。不是奢侈，只是她好像长的太快，不换也不行了，加上父母对她疼爱有加。

    至于换下的、小了的旧衣服，就被她的母亲改成了弟弟的衣服。老弟经常会在她母亲面前表示不满，但她的母亲总是答应他在其它们方面予以补助，时间长了母亲就忘了，甚至连贪玩的老弟都会把这事也给忘了。

    每一次她穿上新衣服时，她会高兴的蹦起来，而小弟则高兴不起来，耸拉着脑袋的他知道自己也有新衣服了，只不过是用旧的布料做的，而且有点花的颜色，不该是男孩子穿的颜色。

    她母亲的手很巧会做衣服，家里老老少少的衣服都是她母亲做的，做的十分的精细，也十分的合身。每次她和伙伴一齐玩耍，总是要比一下她们的衣服，炫耀一下她的衣服，伙伴总是羡慕不已，她也很高兴，好似她比别人要高出一头似的。

    她的手艺也是母亲教的，从丈量尺寸到一针一线的缝合，都有她母亲的辛苦在里面。那时她看着一块布在母亲手里来回的变换，就成了一件衣服，感到十分的神奇，于是就要求学，母亲也高兴地答应了。

    在没有学成之前，她一直就想给母亲做一件衣服，可惜自己手艺太差，就不服气的放弃了。当她学成后，就开始给母亲做衣服，这件衣服也成了自己的第一件合格品。在给母亲穿上时，母亲双眼看着她竟然留下幸福的泪水。

    事后她问母亲，母亲说自己这辈子除了自己给自己做的衣服最合身外，就只有她的母亲和自己的女儿做的最合身了。那时候她感到了自己仿佛长大了，天空也变得深邃蔚蓝了，自己终于可以为这个家做一点贡献了，很有男子的气概。

    在吃方面，她的父亲的手艺高于她的母亲，虽然她的母亲的手很巧，但不是她的母亲的最强向。她母亲嫁给她父亲不仅仅是因为她父亲为人和善，也与手艺好有一定的关系。

    两个人手艺好在周围是出了名的，自然的她也就成了焦点。走在路上，总有婶婶阿姨夸她衣服漂亮啊，她的那点虚荣心被满足不得了。

    她忘不了父亲的烧饼与油条，那是她一辈子的幸福所在。油条被炸的黄脆又不老，烧饼大大的，满是芝麻，香味十足。

    “瞧你那样吃没吃样，成何体统。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啦。慢点慢点，别噎着，还有呢。我咋就养出了这样的闺女呢。”

    她的父亲看着边吃边往嘴里送的她时，总是将他那深深的皱纹暂时的舒展，露出微微的笑容，有时会满带笑容的责备她。

    “这个恐怕得问问你自己了。”

    她的母亲也笑眯眯的看着她姐弟两个，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她父亲。

    她总是满不在乎的咯喽咯喽的吃着，而她的弟弟则和她一样，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吃了一个，再来一个却没人说。她父亲也只能看着她们的吃样发笑。

    嫁到新家后，她开始跟婆婆学习干农活，婆婆虽眼睛不好，但做起活来是一位好手，她总是落后，但换来的是婆婆的鼓励，慢慢来，一切会好的。

    在老人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亮子看着母亲发呆，以为母亲不舒服，就急忙得喊了一声：“娘，您没事吧。”

    “没、没事。”老人忙回过神来答应道。

    而现在老人环顾屋里的一切，物件少的可怜，而且都是破旧的，唯一几件新的物件，还是霞的陪嫁物件。哎，年少时的一切美好都过了，自己越活越不如从从前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老人看了看刚出生的小生命，脸上才漏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