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庄 十一 华子回家

    华子自从在煤矿上班到现在就没有回过家，他很想家，可那有什么办法呢，生活的重担已把他变的不是自己的了。他要为了一个大家放弃一个小家的幸福，谁叫他是老大呢。

    要说不担心家里那是假的，一是老婆快生产了，二是家里还有一家子的人要照顾。不过他对弟妹还是很放心的，他们已开始懂事了，他们知道照顾老娘和嫂子了，这让他有了一丝丝的欣慰，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点回报。

    一方面也是今年的天太冷了，经常地下起鹅毛大雪，把路封的严严实实的。道路两旁的沟都被填满了雪，真让人很难分辨哪是路基，哪是深沟。

    另一方面也是路途实在太远了。下了班之后，谁还有时间和体力回到那四五十里开外的家呢。

    好在他三姐的家不远，借住在那里就省了很多麻烦，况且他姐夫也在这里上班，一起下班和上班也有个照应。

    他三姐也怀上了小孩，他也能帮一下三姐夫的忙，大侄女虽被她爷爷看着，但老人的身体也不好不能光看着。所以，华子的一个任务就是下班后照顾侄女，而姐夫就得照顾她三姐了。

    这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华子已把姐夫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姐夫也把华子当成了亲兄弟。每当下班时，姐夫就在大门口等着华子，姐夫总要对华子说一句；“走回家，你姐等着咱们呢。”而华子也总是回答到：“走，回家，别让三姐等急了。”

    在这一个月里，他的压力算是得到了一些缓解，在姐夫的家里，他可以不为很多的事而担心和操劳，只是偶尔哄一下小侄女开心听话就可以了。

    不过这一个月里，他也没有等于彻底的放下对真正的那个家的担心。多次让人给家里稍口信，也托人捎回家里的情况。

    口信大体内容就是，让他娘自己注意身体，可不能垮了身体，这个家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否则这个家就塌了。不要担心华子他，他这一切都好着呢。

    让峰儿不要调皮捣蛋，不要抱着大侄子让他对着人家大姑娘喊妈妈，或抓着一个小虫子对他说蚂，而故意不说全蚂蚱，让大侄子指着虫子对着大姑娘喊蚂、蚂，弄得人家大姑娘脸红的和熟透的红苹果似的。

    让二弟亮要看好弟妹和娘，不要有什么事不说，一个人默默的承担，有事好商量，一定要照顾好娘。

    让妹妹一定不要害怕，有二哥和弟弟在，天塌不了的。要听话，要坚强，要看好大侄子，大侄子可是最喜欢她了，也要照顾好霞。

    由于霞生了个胖小子，华子回到了家后（也就是三姐的家）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连夜赶回自己真正的家，那个又多了一口人的家，那个有娘、有弟妹、有老婆、有孩子的家。

    三姐夫和三姐不放心他走夜路也就没放他走。说走夜路不安全，况且路上还有大量的积雪，不在乎这一晚上了，安全才是重要的，明天帮他请上几天的假，回家好好地看看老婆孩子、弟妹和娘。

    华子一想也是，就第二天出发吧，别让姐一家子担心受怕，自己走夜里的路真是心里没有多大的把握呀，况且还是下了大雪的路。

    第二天吃完饭，华子就出发了，这条回家的路他太熟悉了，只不过现在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要是平常不下雪的时候，他倒是很乐意不骑自行车行走在田间地头上，一方面是他很喜欢走在田地里的感觉，另一方面走田间地头也是最近的道路。不过现在骑着车子就得走大路了，绕行很远也没办法了。

    这一路上遇见几个同道的人就和在了一起走，他们知道这条道不好走，尤其是刚下完大雪的路，一起走更安全。掉进雪沟里也会有人来拉一把，不至于一不小心就丧了命。还有一段路，人烟罕至，经常地老远看不到一个人，路边的深沟让人胆寒，死气沉沉的死水透着一种诡异，让人不经意间就发触。偶尔有不要命的人再此打劫。

    当华子站在村庄的路口时，已是太阳挂在了天空的中间，寒气依旧没减，冻得手发麻。华子回头看了看回来的路，这一路还算好，没发生什么事，就是车子在雪路上打滑了几次，但都没有跌倒，还有几段路是推着大梁自行车试探的走过来的，经过村头的大沟时，自己硬将重重的自行车扛了过去。

    华子推着自行车慢慢的向村子走去，心里很着急，外边却显得不慌不忙，他要让村里的人知道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冲动的矛头小子了，自己已经挑起了这个家，不能再让那些欺负过自己一家子的人在看笑话了。

    此刻，村子里的人没事早就早早的吃完了中午饭，聚在了进村的道路上了，七嘴八舌的开始啦起呱来了。妇女们在一伙聊一些养儿的秘诀，谁家的小孩真懂事，谁家的小孩真调皮捣蛋，听说谁又和老婆婆吵架了，谁真不要脸又和谁眉来眼去了，谁真憨呀，有人说出的话都没听出来是骂人的等等。

    男爷们则不爱听这些繁琐的而又无聊的小屁事就远远的聚在一起，听老人们讲那过去的事，或听别人讲自己他们遇到的事，在听别人对此的评论。

    当这些人正在聊得火热时，有人看到了华子推着自行车正不急不忙的向这里走来，就对大家说了一句华子那小子回来了。众人于是就将目光送给了华子，这目光里有羡慕、有妒忌、也有祝福。这场面好似某国领导人正在检阅部队似的。

    随着华子慢慢的越来越近，大家就越来越关注华子的一举一动。包括小孩子们也纳闷的学着大人的模样看着这位小叔，时不时的再看看大人，学着大人们转变一下自己的动作。

    “大奶奶、二婶子、二叔、、、、都在这里聊天呢。”华子很谦虚客气的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昂，你终于回来了，霞生下了一个小男孩，你知道不。”一位二叔迫不及待地对华子说道。

    “已经知道了，俺娘已让人给我捎过消息了。这不，我今天赶了一大早就回来了。”

    “路好走吗，那么大的雪，往后可得注意了。”

    “不太好走，有的地方雪太深了，慢慢的试探过来的，往后一定注意。”

    “你小子真有福呀，一连两个都是小男孩，咱们村现在的独一份。”一位比华子大上七八岁的中年男子羡慕的说道。

    “凑巧了而已，哪有那么多的福给我呀，你还不是有个小子吗？大家彼此彼此。”华子微微一笑的说道。

    “那不一样，我们家的那位，可是一连生了两位丫头片子，才给我弄出个带吧的，气的我老娘好几年都不和我老婆说话，到死了的时候才看到孙子。”

    “那倒是，最近忙什么呢”华子怕自己说错话，捅到人家伤心处，急忙的岔开话题。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他可不想替别人分担忧伤。

    “还能忙啥，正在找活干呢，不想听孩子们的哭闹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