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玉把张致和哄得一笑,尚未说话,就感觉到自上方传来的庞大灵力波动,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由密集符篆构成的红色大掌,锁定了空间和灵气,让掌下之人无处可逃,原是贺楼家元婴修士反应过来就要还击。
沈中玉一咬牙,拼着反噬,一催法宝,量天尺发作玉光将二人包裹起来。这时候,卢问鹤和向清寒也赶动了,手拉着手,松风琴与广寒吹雪镜一同祭起,护住众人。
忽然间,那大掌方向一转,迎向另一处,正好和要打在贺楼府上的青色大掌对上。浩大的掌风一扫,众人险些腾空不住,要跌下云头,但幸好并无大碍。
青红两个巨掌对上就两相湮灭,只是激起灵气如风暴一般,在朔方城上空掠过,幸好防护法阵还开着,护着城中生灵。
天际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道:“萧老头,不在你那个荒园子闭关,管我这闲事作甚!”
另一边也传来一声清雅的话语,道:“你要伤我徒弟,还要我不管?”
“哼,也是你徒弟多管闲事!”
“我徒弟是不想整个朔方也跟着你那个不孝的后辈陪葬。”
“哼!”冷哼一声,回音飘荡了一阵,最后消散在天际,知道是古苑君拦住了贺楼家的元婴修士,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就有一个须发皆白,脸色红润、清隽矍铄的老头出现在众人脸前,锦袍玉带,雅望非常,正是古苑君萧弘和,他看了一眼众人,开言道:“清寒,回来。”
站在卢问鹤身边的向清寒闻言,抬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卢问鹤,刚好看到他在看着自己,心里一甜,便走回到师父身后侍立。
萧弘和看到徒弟回来了,手在空中一平划,意为你们这些人,道:“今天就给我出朔方,回昆仑去。”
向清寒听到,抬头一看师父,卢问鹤向她点了点头,意为你放心,然后就更加恭敬地向萧弘和行礼道:“谨遵古苑君之命。”
古苑君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他和自己徒弟的眉眼官司,恨恨地想到,云中仙客教的好徒弟,竟这般会哄小姑娘,真是不当人子,这般一想,化作一道白虹,带着徒弟直出城郊。
卢问鹤回过身来,看着小师弟神清气足,果然是结丹了,上前伸出双手想要抱一抱,但又想到师弟长大了,便在双手一压,在他肩上一按,喜道:“师弟!你回来了,还结丹了,真是不错!”
张致和见到不见十年的师兄,更是惊喜,才想不到避嫌之事,一个上前,就抱住了自家师兄,喊道:”师兄,我回来了!师兄,师兄,师兄!“说到最后,语调渐低。
卢问鹤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好了,回来就好。”他看到在一旁的沈中玉含笑地看着他们师兄弟久别重逢,也觉得不好意思,拍了拍张致和道:“阿致,你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好友吗?”
张致和从卢问鹤怀中挣扎出来,脸上带了些薄红,道:“师兄,这是静山道人沈中玉沈先生,这是我师兄松风静听卢问鹤。”
沈中玉看了卢问鹤,典型的正道大宗门修士,好风仪,美姿容,言语温和而不失沉稳坚定,也算是可交之辈,便拱手行礼道:“卢道长,久仰。”
“沈道长,久仰。”
两人客气了一下,张致和跟卢问鹤说了想要请沈中玉往昆仑仙宗一游的事,卢问鹤就提议借道朔方城的传送法阵回金墉城,皆无异议。卢问鹤身份在,自然一路畅通。果然就如古苑君所言,在一日内离开了朔方,去到了金墉城。
从金墉城传送大殿中出来,沈中玉回头看到殿前悬着的一副乌木对联:道向南北,路接西东,对联说的大气,但是眼前景象却清净,人不多不少,几乎个个都是月白、淡青的道袍,就连女修也是道冠素衣,不爱红妆,虽然衣着朴素,但是风仪极佳,走起路来,羽衣飘扬,不徐不疾,与人言语时也是慢条斯理。
街上也是洁净如新,不染纤尘,路边危楼高耸,直入青冥,修士凭虚御风,经空而去,在半空中进出商铺,选购货物。
金墉城相传乃是当日西王母未曾出嫁时的汤沐邑,世传墉城集仙,便在此处,当其极盛之时,有入仙道者,现拜木公,再朝金母,木公遗府紫府洲在远东之地而金母昔日所居的宫殿龟台宫却在金墉城中偏西北方向处,正对着翠水湖。
仙门中流传龟台照水乃是昆仑八景之一,说的就是龟台宫倒映在翠水之上的景象。
张致和出来,看了这熟悉的景色一眼,脸上露出了和缓的笑意,见到沈中玉在旁也在贪看景色,便上前道:先生,我们到金墉城了。”
“看到了,不知龟台宫何在?”沈中玉问龟台宫为的却不是龟台照水,而是为一篇文章龟台赋,写这篇文章的人当时不过是个筑基修士,叫陆长瑞。他在游览了龟台宫之后,喝了两杯酒,一篇长文一挥而就,写得字字珠玑,文辞秀逸,传诵一时。
只是他大概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龟台赋不知为何被高陵雪看到了。高陵雪大为赞赏,并把他绑了回去花神宫,让他也写几篇文章描述一下自己的美貌。
虽然只是筑基修士,陆长瑞的骨头却很硬,始终一笔不写。高陵雪怒了就把他扔到花神宫的牢狱之中。当时还是九幽老祖的沈中玉听到这个消息,也看过一下那篇文章,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便跟高陵雪讨人,把陆长瑞扔了回去。
现在时过境迁,沈中玉更是起了闲心,想要去看看文中流光溢彩的龟台宫是什么样子。
“龟台宫在城郊,现在封了,等到每十年一次大祭的时候,才会再启,这般算来还有八年才能看到。”
“封了?”沈中玉闻言,好奇问道。难不成龟台宫也在昆仑仙宗手上?
“王母传下的分景剑法乃是宗门中坤道剑法的来历之一。慧剑真人以之为祖师,为了不使沾染,便命封了,只是每十年进去祭祀一番。”卢问鹤听到这个,过来解释道。
“昆仑仙宗传承果然不凡。”沈中玉听到这个,奉承一句,暗道,原来是慧剑无弦杜秋娘下的令,估计也无人敢惹那个夜叉。杜秋娘脾气不好,最是嫉恶如仇,还记得当年北冥散人嘴上无德,调戏了她两次,被她追着到处跑,成了正魔两道之中的一个大笑话。
卢问鹤与有荣焉地说道:“不敢当,若沈道长想要去游览一番,总能周旋一二,只是不要声张。”
沈中玉看了卢问鹤一眼,看到他慧黠地眨了眨眼,太明白了,瞒上不瞒下,估计他们私底下也不是第一次进去闲逛。然后他就看了一下张致和,唉,他师兄都有些狡猾,他怎么这般老实,被人骗了可怎么好?
众人一边叙话,一边御剑去到城郊,卢问鹤特地带着他们拐了个弯,去看了一眼龟台照水,碧波浩荡上是巍巍宫殿,琼华之阙,光碧之堂,在日光上灼灼生辉,远远看着美轮美奂。但是久看了,也就平常,还不如那一汪澄碧如翡翠的绿水可爱。
只是宫内垂柳实在无情,不管主人早已离去,依旧随风摇曳,新叶垂碧。
众人看过之后,就径直转向西南,直接上山,渐行渐高,越发清冷,除此之外,沈中玉感到凉风起于天末,悄无声息,蚀人肌骨,越是行进,越是厉害。
他看了一眼张致和,张致和剑光裹身,也正好看过来,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无事。沈中玉转念一想,就想到应该是昆仑仙宗的护山之法,体表玉光流转,量天尺护住全身。
等再进百余尺,卢问鹤遁光停下,便道:“好了,再进去罡风凛冽,只怕难行。”说着,便传音道:“开明何在?”声音朗朗,即使在罡风之中也传出好远。
过了一会儿,罡风之中风起云动,罡风如涟漪一般向外散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只瑞兽排云而至,虎身人首,九尾而虎爪。它去到卢问鹤身前,恭敬地低头伏下,展现自己宽阔而平坦的背部。
卢问鹤作了个请的姿势。张致和也不谦让,上前一步,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到异兽背部,回头看着沈中玉,沈中玉也像骑马一样跳上去。
异兽背部十分宽阔而且柔软,毛茸茸的,还很暖和,沈中玉忍不住摸了摸底下长而柔软的毛,就听到开明兽张嘴说道:“别乱摸,我是正经人。”
刚要上去的卢问鹤听到这个,回头脸色古怪地看了看后面,道:“管教不严,见笑了。”然后一拍开明兽的脖子道:”快走!“
沈中玉觉得手有点痒,很想直接薅了这只异兽的毛下来做法袍,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屈指翘了敲在前面笑得一缩一缩的张致和后脑勺。
开明兽虽然管教不严,但是脚程极快,排云御气,疾如闪电,转眼间就穿过了罡风弱水。众人在高空中看到下方雪域高原上屋宇如芥大小,草丛花木如墨点大,往来之人仿佛一个个麻点。
最后,开明兽停在环绕着高原的一处高峰上,看着他们下来之后,眼巴巴地看着卢问鹤。卢问鹤笑着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它,说道:“聚气丹,给你家小子用。”
开明兽一嘴噙过,吞了放在腮囊里,含糊道:“谢过卢公子,以后有事还寻我。”
卢问鹤摆了摆手,道:“去吧。”看到开明走后,回身道:“此处便是昆仑朝阳峰,请随贫道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