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兴庆府以东南,离黄河不远处,一处两面夹山、天然形成的通道之中。
这里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一条分支路线,东面的商品从灵武(灵州)运送过来,再从青铜峡渡过黄河,经过银川,向西翻越贺兰山,继续向西。
此刻,正有一只长长的马队,由数百名蒙古士兵押解着,从东而来,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很是悦耳。
这支由蒙古军押送的车队,很明显并非私人所有,目的也定是为了公事。
为首的乃是一位蒙古将领,骑着骏马,手持长刀,正呼喝指挥着下面军士。
忽然有前路探子来报,前路不通!
那蒙古将领大吃一惊,忙询问怎么回事,难道有大军拦路?
探子表情却甚是古怪,吭吭吃吃说不清楚。
那将领闻之不信,便带人当前而去。
他来到队伍最前,看到眼前景象,也不禁变得满脸古怪起来。
……
只见前方道路最窄之处,大概一丈多宽,可容三匹马并行,或是一辆大车通过。
此时这里却被堵住了,堵路的并非巨石长木,或是严阵以待的大军。而是两个人。
确切地说,乃是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外加一男一女,男的坐在石凳上端着酒杯自斟自饮,女的则是乖巧站在他身后,仿佛一个小丫鬟一般作势给他捶着肩膀。
只是那手法实在笨拙到了极点,显然并不是习惯伺候人的,捶得那男子满是不适,不停冒出“重一点”“这边一点”“啊哟太重了、轻点!”之类的话。
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也可以想见这男子龇牙咧嘴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看不出表情——这也是为何那蒙古将领表情变得古怪的原因。
只因这一男一女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脸上带了能把整张脸都遮住的纸质面具!
男子带的面具线条极其简单,呈灰黑色,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狼的脑袋,但又与一般的狼截然不同,粗眉,大眼,黑圆鼻子,咧着大嘴,狼耳高竖,最上方还有一个打着补丁的三角形帽子!
寥寥几笔,画出来的简直便是一只有着接近人的五官与表情的狼,正在咧着嘴傻呵呵嘻笑着!
而那女子所戴的面具,风格也很相似,虽是一只羊脸,五官却与人相近,两只角上面还扎了两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面具!”在场的兵士们一同在心中吐槽,哭笑不得。
他们要是后世人,定然一眼便可认出,那不就是卡通版本的灰太狼,和美羊羊嘛!
……
不用说,这两人便是周念通,以及跟班自称小丫鬟的敖冰儿了。
从西夏皇帝那边得知今日蒙古那边便会派人前来送上聘礼,顺便接走公主,周念通便提早等来了这里。
这几天李莫愁也托那宫女前来见过周念通,却一味只是安抚,丝毫不提改变主意、跟他回终南山的事儿。
尤其这蒙古方接人的队伍都上门了,李莫愁想来必然已经得知,却完全没跟周念通提到此事!
显然,她还是打算瞒着周念通去到蒙古那万分危险之地,实施她自己的计划。
周念通心中又是不解,又是有些生气。
这妮子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对自己感情也不是假的,偏偏一门心思要去以身饲虎,嫁到蒙古去!
这种事周某人能惯着她?
看咱不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
为首的蒙古将领举起长刀示意车队停下,随即上前,刀尖直指周念通二人:
“尔是何人,敢拦我蒙古大军去路?速速让开,不然必取你二人性命!”
原本按这蒙古将领脾气,有人拦路自是直接杀了,只是看这二人面对数百兵士毫无惧色,一派有恃无恐的样子,生怕其中有诈,是以也便谨慎起来,言语都带着一份小心。
周念通伸了个懒腰,笑道:“数百人而已,也算的上大军?今日此路不通,各位还是回返吧,别扰了我饮酒作乐的兴致!”
说罢,他又倒了杯酒往嘴里倒。
蒙古将领:“……”
饮酒作乐个鬼啊!
你这面具连嘴都是画上去的,压根就没开个口子,还装模作样饮酒,酒都沿着面具往下流,滴滴淋淋满地都是!
这明摆着是找茬啊!
不把我大蒙古铁骑放在眼里?
他举刀示意,顿时麾下蒙古兵们握紧兵器,一时散发出了凛然的气势。
周某人恍若不觉,笑道:“难道是我说话太文绉绉、太客气了?这拦路之人应当怎么说的比较威风?我想想……”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周念通用吟诗一般的语气念完这四句,自己也忍不住笑道:“哎,说得一点气势都没有……反正就这么回事吧,说实话我不是什么市政部门的,开路栽树的也不归我管……”
“但是这个路,我是拦定了!想过去,把财物都给我留下再说!”
这话一出,轻视之意明显可见,顿时数百个蒙古兵士俱都面现怒意。
他们蒙古铁骑南征北讨,在中原大地上任意驰骋未逢一败,打得各国战战兢兢,谁人敢抗?
就没受过这种气!
此人不杀,他大蒙古帝国的面子往哪里搁!
当即那将领便纵马上前,手中长刀举起,一记重斩!
……
就见对面那面具男子,好整以暇地站起,抄起原先坐着的石凳,像是挥扇子一样,轻描淡写往上一挥,那石凳不小,看着起码一两百斤重,拿在那男子手中却仿佛羽毛一般,轻若无物。
蒙古将领还道这石凳只怕是木头涂漆假造的,满脸冷笑,就等着自己一刀劈断这假石凳,再以余势斩下那胆大包天之人的脑袋!
哪知“当”的一声巨响,长刀高高反弹而起,他只觉得手中剧震,仿佛一刀砍中了数丈坚硬巨石一般,不但无功,反倒是自己手臂酸麻,气血撼动。
“希律律”一声,巨大的反作用力甚至带得他连人带马退后一步,喘息不定。
那将领心神稍定,看看双手虎口均在流血,再看对方仍是云淡风轻,一手高举石凳,另一只手还有余暇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显然力量之大远超自己相像。
他咬了咬牙,高呼一声,顿时麾下数百军士齐齐张弓搭箭,竟是毫不犹豫便连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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