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传 第十七章 人不如狗

    “落花成冢归路，屧粉衣香何处，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难度。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

    纤月黄昏庭院，语密翻教醉浅，知否那人心，旧恨新欢相半。谁见，谁见，珊枕泪痕红泫”

    …………

    夜半，倾城楼内湘弦悠悠，唱吟喃喃，艳姬摇歌扇，如飞花落舞筵。自从那夜见过琴师晓白，叶寻枫便每晚必临倾城楼，可惜的是晓白再也没出现过。无论问哪个姑娘，给多少银两，答案都是一致的“不知道”，穆倾城道行太深，更是探不出半点风声，跟踪了好几天，也没见穆倾城有何隐秘的举动。晓白就像从没来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叶家一贯坚信雁过留痕，做过的，到过的，说过的，他们都有办法找出线索来。正因为如此，叶寻枫有时恍恍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黄粱梦，琴师晓白就是那似梦非梦的梦中仙，才会不声不响勾走自己的神思理智。

    “梦一场，梦一场，梦醒时分空惆怅

    如风来，随风去，水月镜花自追忆……”忆阳镇某客栈上房独院中，叶寻枫正自斟自酌自语。

    月度银墙，且寂且凉，手中反复缠绕着一根白色发带，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一睹此物，心里更加愁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留下这根发带啊！”叶二公子醉喊里似渗出哭腔。原因很简单，叶家之所以情报系统那么强大，除了眼线多人脉广，还有一些秘密的工具，其中最常用也是最有用的，便是影香，这是种叶家秘制的香料，研磨得细如花粉，人几乎闻不到任何异味，但只要谁身上沾到一丁点，即便洗也洗不掉。然后叶家会放出自家培育的王蝶，上天入地地跟着带影香之人。那晚和穆倾城进晓白房里短坐，好不容易掸了几粒影香在晓白发带上，心中暗自得意，这个女人再神秘，也逃不出他的掌握。没想到第二天再来，就只剩下这根发带。

    叶寻枫又闷了一杯酒，正看着手里的发带发神，这时，一只黑棕色的川东犬不知何时走进院里，一边在他身前来回走动，一边歪着小脑袋盯着他。半醉的叶寻枫指着它说道：“你！不许笑！过来，我带你认识一下天下最聪慧最俊郎的叶家二公子，哈哈哈……”边说着边朝狗靠近，毛毛也不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歪歪倒倒地走过来，忽然跃起，叨了他手里的发带就跑。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叶寻枫晃了晃脑袋，定睛看了下手里空空无物，顿时酒醒了一半儿，一边追一边喊：“站住！还给我！被我追到取你狗命……”

    虽然叶寻枫轻功不错，但毛毛也不是普通家犬，院里院外，大街小巷，一人一狗追了快半个时辰，毛毛还是叼着发带不见了。此时的叶寻枫，气喘吁吁，垂头丧气地叉着腰站在屋顶，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炖烂这条狗，连骨头一起吃下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摇摇昏沉的头，想想昨夜的事，苦笑一声，便重新打起精神来。叶家公子龙鳞凤雏，岂能输给一条狗？发带上有影香，迟早能找回来，当务之急，还是要从穆倾城身上查到线索，找到秦孟益的死因。倾城楼的姑娘都问遍了，只打听到秦孟益今年春来访过穆倾城，待了三日后离开忆阳镇。真是管鲍老友叙聊三日也就罢了，这二位也不像啊，说交情肯定不浅，但既没交男女之欢，又不诉衷情之肠，这三日，他一定做过些什么别的事，或者见过些别的人。

    这几日，虽然他还是日日到倾城楼纠缠着琴师小白的消息，但暗地里，却派出几十名探手几乎把忆阳镇探了个遍，特别是大半年前秦孟益在这里待的三日，可能遇见的人事物哪里都没放过。终于在今日午后得到了一点收获：今年春秦孟益出城的时候正值寒食，西市卖艾青糕的罗大娘看到他马背上的包袱里露出小半角自家装艾青糕的木盒，罗大娘的艾青糕几乎都是镇上人自己买了吃，都是用油纸包了就行，只有需要远带的，才会特别要求用木盒装放。而那几天，买了艾青糕又要了木盒的，只有倾城楼的楚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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