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燕 第十章——1石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里的那个年轻人手里拎着那个保温饭盒来到了餐厅里，已经在餐桌前面站了一会，见李锋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没敢出声打扰，见到李锋再次抬起头拿起酒杯才小声地喊了一声：“大哥”，

    李锋才从沉思中惊醒，于是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眼睛里满是疑惑和问询。

    年轻人一边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到桌子上一面对李锋说道：“大哥，您是不是还没吃饭啊？我这有一盒鱼香肉丝，一盒炒春笋，还有米饭，您吃吧，别空肚子喝酒，那样的话对身体不好。”说着把保温饭盒里套装盒分别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到了桌子上。

    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的举动让李锋觉得很是意外，这几年来请李锋吃饭的人不计其数，而用来招待他的也都是各色珍馐，不过也都带有各自的企图和目的，然而像今天这个年轻人一样请自己吃如此简单的家常菜，并且请客的原因是怕自己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原因，这样的情况好像还真是还是头一次发生。

    李锋稍微怔了一下之后就对那个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不过你这饭菜是不是给米周带的？还是留下给她吧，我这儿的菜已经足够了。”

    那个年轻人连忙说道：“这些菜本来是我给米周带的，这都是她平时最爱吃的，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看来她也不会回来吃饭了，这些菜留到晚上的话就不新鲜了，再说我听米周说了，如果不是您的话她和林书茵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而且以后也免不了要打扰到您，今天这是凑巧赶上了，所以请您千万别客气，也别推辞。”

    李锋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此刻他一脸的焦急和眼睛里流露出的期盼和真诚让李锋觉得也不好再推辞，于是笑着说道：“好，谢谢你。”

    那个年轻人见李锋答应下来面露喜色，于是转身要回到客厅去的时候，听到身后的李锋说道：“这位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来个最合理的模式，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你觉得如何？”

    那个大男生显然没有想到李锋会邀请自己一起喝一杯，因此看着桌子上的五粮液酒瓶略显紧张和木讷地说道：“可……可是大哥，我从来没有喝过白酒。”

    李锋想起冰箱里还放着啤酒，于是问道：“那啤酒呢？不会也没喝过吧？”

    年轻人想想回答说：“啤酒倒是喝过两次，不过，不过我的酒量很小，一瓶啤酒就会喝醉，我怕我喝多了……”

    不等他说完李锋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喝过就好，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喝多，再说不喝多那还喝什么喝酒啊？你坐吧，我去拿啤酒。”

    李锋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让那个年轻人坐，自己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放到了那个年轻人的面前，又转身拿了一套餐具和酒杯放在了餐桌上，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面拿起杯子倒啤酒一面和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说道：“咱们说了半天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年轻人赶紧欠了欠身回答说：“我叫吴石，梁山吴用的吴，石头的石，所以家里人和熟悉的朋友都叫我石头儿，您也叫我石头儿就好。”

    李锋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好像知道我名字，那也省得麻烦了。”

    石头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听米周说起过。”

    李锋举起了桌上的酒杯说道：“好，那咱们就先喝一口，为了你请我吃的菜，也为了我请你喝的酒，来吧。”

    说罢仰头喝了一口，坐在对面的石头见状暗自咬了咬牙也一仰头吧手里的一整杯啤酒倒进了肚子里。

    这是石头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喝得如此的豪迈，在此之前几乎是滴酒不沾，有时候实在是推脱不过去了，也只是象征性地倒上一杯啤酒，每次都泯上那么一小口，因此他的啤酒比旁人的白酒还经喝，为此还得了一个外号“酒剩”，意思就是每次喝完酒都剩下的那个。

    今天之所以喝得如此的豪迈一方面是因为从一见到李锋开始，石头就发现虽然李锋的话不多，但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气度，让人不自禁的对他产生亲近和折服之意，而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女朋友米周一直感情不错，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老和自己吵闹，甚至还提出了要和自己分手，这让性格一向颇为内向的石头有些无所适从，所以最近一段的心情也变得很是抑郁，因此今天石头也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不过这一杯啤酒下肚就已经让平时酒量极差的石头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脸也逐渐变得红了起来。

    对面的李锋见此情景不免暗笑，心想看来这小子并没有和自己装假，看来是真的不会喝酒，于是赶紧让石头多吃些菜，好压压酒劲，石头很是听话地快速吃了几口凉菜，才觉得稍微好些，之后石头不好意思的对李锋说道：“大哥，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李锋笑道：“习惯就好了。”说着夹起了一块春笋放到了嘴里，没想到滋味居然很是不错，于是指着桌子上的炒春笋对石头说道：“嗯，还别说，这道菜的滋味还真是不错，这东西最近几年倒是常见，不过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吃。“

    石头连忙说道：“您说笑了，大哥见多识广，这道小菜肯定算不了什么，不过，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到我家的话，我一定请您吃一种我们家乡的特产，说不定您还真没吃过。“

    李锋一听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说说看，是什么东西？”

    石头回答说：“是牛初乳，您吃过么？”

    李锋摇了摇头回答说：“你说的这个东西好像在广告里听过，不过别说吃，我连见都没见过。”

    石头解释说：“我老家在内蒙古通辽，属于牧区，我们那有很多奶牛养殖户，我家就养了七十多头奶牛。小母牛第一次产奶的时候，会非常痛苦，也相当困难，而且第一次挤出来的奶不是液态的而是固态的，类似于平时见到的乳酪之类的东西，这就是牛初乳了。由于奶牛一生只能产一回牛初乳，所以产量极其稀少但是它的营养价值也非常之高。所以在牧区，牛初乳一般都被用来招待贵客，或者给刚刚生产完的妇女滋补身体的”

    李锋听完石头的话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打趣道：“好东西，看来我得和你拉好关系，争取混上一贵客什么的，否则我又没有生产婴儿的功能，恐怕一辈子也没机会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石头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在此刻他已经满脸的酒红，所以再红些也没有什么分别，只听她说到：“看您说的，你有机会去我一定让您吃到！”

    李锋微笑着说：“好吧，兄弟，我就先在这谢谢你这份心意了。来，咱们再喝一口。”说完两个人各自又喝了一口。

    石头毕竟是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社会阅历很浅，也没什么城府，再加上心情有些抑郁的原因，所以两杯啤酒一下肚，话便慢慢开始多了起来。

    石头和李锋谈了很多，比如谈他家乡的草原牧场曾经是那么的美丽，一到了夏天，仿佛天地间都成了一片养眼的绿色海洋，根本就望不到边际，只有零星的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好像变成一个个美丽的姑娘置身于周围一群小伙子中间，显得分外娇艳的同时又有几分羞涩，反而更增加了几分风韵。牛儿和马儿每天在痛痛快快地享用了丰腴肥美的牧草以后，就在一片天然的绿毯上尽情地撒欢，而自己的妈妈就把刚刚洗好的衣服直接铺在一片片翠绿的牧草上晾晒，不消半天，衣服就会被晒干，而且这样晒干的衣服上会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是阳光、泥土、青草、野花的香完美地结合后产生的一种悠悠的新香，那甜美的滋味甚至超过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水。

    可是现如今，越来越严重的沙漠化就如同一个邪恶而猥亵的恶魔，慢慢地伸出魔爪，正逐渐侵袭进入草原那美丽的肌体，而原本美丽的草原也在这个恶魔的淫威下正逐渐在枯萎，在消失，而这个恶魔并不会满足，它甚至妄图直到有一天彻底地占有和**世间美好的一切，而我们人类正给这个荒淫的恶魔充当着最卑劣无耻的皮条客，终究会有一天，我们的子孙会在一片片毒疮和梅毒的包围下品尝着他们的祖先亲手造成的恶果，即使在咽气之前，他们也不会忘记他们品尝的恶果正是有他们的祖先，世上最无耻的大茶壶、皮条客们亲手种下的，并在这种无比的屈辱和怨恨中和可怜的地球一起走向灭亡。

    开始的时候石头的话让李锋感觉到很美，甚至已经随着石头的描述神游物外，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了草原的美丽，也嗅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不过石头后来的话让李锋觉得有些震撼，李锋忽然觉得石头刚才的那个比喻无比贴切和犀利！

    是啊，面对着越来越恶化的生态环境，需要的是我们每个人首先从自身做起，用实际行动先让我们自己“从良”，而不是空洞的口诛笔伐。

    李锋看着眼前此刻的有些悲怆的石头，李锋忽然意识到这个大男孩的心和他的外表一样的纯净，没有各种各样世俗而肮脏的欲望，像他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该生活在现代都市里，会很痛苦。

    石头说着说着忽然直视着李锋问道：“大哥，虽然是第一次见您，但是我很想问您个问题，可以么？”

    李锋点点头说道：“当然，如果我认为能够给你正确答案的话。”

    石头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疑问：“您能不能告诉我人怎样才能快乐和幸福，怎样才算是快乐和幸福呢？”

    听了石头的问题之后李锋一愣，因为就在石头进来之前，他也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却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不过大多数的男人身上有着一个通病，那就是好为人师，而这一点和这个世界上困扰人们的所有缺点和毛病一样，明知其危害之所在，却不愿或者说不能轻易纠正。李锋在这一点上也未能免俗，虽然自己也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但是面对着比自己小上个十来岁的大男孩，总要表达些意见。

    于是沉思了片刻之后，李锋开口说道：“卢梭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一个人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欲望，也就懂得了什么是幸福。我觉得说的有些道理。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应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在目标确立以后，就为此努力和付出，但是不要太在意结果，也就是要掌握好度，也就是所谓的控制好自己的欲望。相比之下，这样做或许比较容易得道快乐和幸福，你认为呢？”

    石头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对于我而言却很难做到，因为当你最需要的东西或者人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欲望的闸门仿佛在瞬间被汹涌的洪水冲垮，所以这个时候反而成了痛苦的开端而并非幸福的起点。”

    李锋看着眼前这个醉态尽显的年轻人，心里明白此刻困扰他的十有八九是来自一个老掉牙的主题－－－－爱情，作为旁观者的自己此刻无法理解和感受对于当局者而言的深入骨髓的锥心之痛。

    李锋正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忽然外面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吗，可还没等李锋作出反应，石头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改刚才的醉态，一下子变得紧张和兴奋起来，抢在李锋之前站了起来，来到餐厅的门口，一看是林书茵手一个人里拿了厚厚的一摞书走了进来。于是和林书茵打过招呼又重新回到餐厅的座位上恢复了刚才的委顿。

    此时林书茵刚刚上完下午课从学校回来，可回到家里刚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白酒味。而刚一进屋就发现石头从餐厅里出来，满身的酒气，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于是猜想大概是石头和米周两个人大白天里躲在家喝酒，这可未免有些不成样子，于是就跟到了餐厅，没想到一进餐厅就看见坐在石头对面的竟然是李锋，这一下更加大惊失色，脸上的错愕表情简直可以用卡通来形容。

    李锋见到林书茵进了餐厅，一见到自己嘴巴差点成了“o”型，于是打趣道：“怎么，你也饿了？要不要也过来喝上几杯？”

    林书茵听到李锋的话才从刚刚的错愕中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没有，我是说我不饿，不…不过你们俩在干嘛？”

    李锋被林书茵的话给逗乐了，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本来还想逗林书茵几句，可一眼瞥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石头此刻大有昏昏欲睡的架势，于是对林书茵说道：“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帮我把他扶到客厅里的沙发上，让他先睡一会再说。”

    林书茵慌乱地答应了一声，把手里书扔到一边之后和李锋一起把石头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此时石头迷迷糊糊地问林书茵道：“燕子，你怎么没和米周在一起啊？米周人呢？她去哪了？”

    李锋清楚地听到石头叫林书茵燕子，不禁微微一怔。

    林书茵一边去饮水机里给石头接了一杯清水一边答道：“我刚下课回来，下午就没见到米周啊，她下午没有课，我以为她早回来了呢。”

    说着走到石头跟前先让他把水喝了。石头好不容易起来喝了一杯水之后，嘴里低声喊着米周的名字，一会就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