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朝着那少女远行的背影唾了一口,俯身捡起摔在地上银镯子,用手指揩了揩,重新放回盒子里,嘴里骂骂咧咧不休。
伙计们瞧了一场好戏,纷纷散开。有眼尖地伙计瞧见站在门口的未央,面露不屑。
不过一身素布袍子,想来也不是个有钱的。
他们也不乐意伺候。
待目光转到未央身后的于白鬼身上,那伙计神情一顿,眼底的不屑顷刻消失,转而换上痴迷与惊艳。
如此清丽绝伦的女子,眉眼清媚又不失淡雅,娉婷而立,端看那身段与通身的气质,就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再瞧那一身绯衣,飘逸若仙,做工绝对不菲。
原还以为来了个穷光蛋,谁曾想还是个香饽饽!
伙计最是会察言观色,见贵客此时秀眉微皱,似乎有所不满,立马迎了上来。
口中热情招呼道:“两位可是来挑选首饰的?咱们这里的首饰啊,什么新款式都有,价格又最是公道,两位可随意看看!”
未央的目光缓缓扫过柜台旁的那几位小姐,又瞧了瞧满柜子的首饰,秀眉微挑:“我瞧着你们这店里的客人来的这么少,生意也不怎么样,想来你们这里的东西应当也不大好吧?我初来京城,你可莫要诓骗于我。”
她挑了挑眉,面露怀疑。
可心底却是冷笑不已。这群狗东西,都是些个偷奸耍滑之辈,最是会见人下菜。
瞧那满眼的势利,怕是心里正在算计着要如何狠狠地宰自己一笔!
伙计闻言,心中一喜。
初来京城,那不是对京城并不了解?
等了这么些天,可是等到一只肥羊了,自己绝不会放过!
眼底划过一抹贪婪的精光,伙计面上露出真挚的笑意,殷切道:“您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这整个京城,咱们的锦绣阁的首饰那都是款式新颖,做工精良,非其他铺子可比的。如今您瞧着店里的人少,那是方才人多的时候您没瞧见!咱们这锦绣阁,生意惯常是最好了!”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弯腰领着两人往柜台旁走。
一旁的另一个伙计早已十分知趣地从柜台里取出一套头面,笑容谄媚道:“小姐您看看这一副“翠鸟鸣春”,以金子和翠玉为主,点缀银丝与红玉,配以工匠们精巧绝伦的雕刻,典雅贵气,寓意讨喜,最是适合您这倾城绝色的容貌。”
一旁的伙计闻言搭腔道:“没错,您肌肤白皙,这金钗最是能突显您如玉的肌肤,再戴上这金镯子啊,衬得您的手贵气十足,锦上添花,实乃相得益彰啊!”
“哦?当真如此?”于白鬼十指纤纤,指尖抚过一丝不乱的鬓发,瞧着竟也有几分心动。
她伸手捻起那金丝绕碧玉的金钗,斜斜插入鬓角,眸光流转间,媚态横生。
“好看么?”他伸手推了推未央,嗔怪道,“你倒是瞧上一眼啊!”
未央斜睨她一眼,她对首饰之类并不如何精通,却也瞧得出来于白鬼戴上这金钗之后,的确衬得乌发如墨,肌肤莹白胜雪,倒是平添了两分姿色。
她心中冷笑不已,这发簪瞧着挺能糊弄人的,早些年间也曾惊艳了一段时间,让无数贵妇贵女对此趋之若鹜,可无论如何,这金钗早已经是过了时的款式了。
她对这钗子还颇有印象,就是先前龙川书烟也曾因为眼馋这簪子,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辗转买到的。
放在当年倒还值些银钱,可放到如今?
怕是便宜至极吧?
未央佯装不觉,眼中露出一抹惊艳之色,笑道:“这钗子不错,不知多少银两?”
肥羊已经上钩了!
果然是刚进京城的乡下人,对早已经过了时的首饰却没半点察觉!
伙计眼底划过一抹不屑的光芒,面上却是笑容满面,他抬手指着那盒子中的另外几件首饰,笑道:“这一套头面共是八百两银子,那位小姐头上带着的凤钗,单买乃是三百两银子。”
未央点了点头,并不言语,神色淡淡地在铺子里逡巡片刻,心中却已经冷笑连连。
呵,八百两银子,叫价倒是叫的高!
就连这金钗名动京城的时候最高也不过三百两银子,他如今倒是真敢要!
坐地起价信口开河,这做生意的手段,她如今可是瞧见了!
见未央久久不语,那些伙计们对视一眼,目光中划过一抹谨慎。
这人瞧着一身的布衣,可观那行事做派,却没半分扭捏怯懦,想来也是个心中有些成算的。
方才一时高兴,要价高了些,别是吓着这小哥儿了吧?
或许,可以给他尝点甜头?
“公子,咱们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若是真心想买,可以给您个实诚价,七百八十两,您看怎么样?”
伙计口若悬河,脸上恰当的露出肉痛的表情,叠声道:“这还是瞧着您第一次到我们店里来,给您的实诚价,旁的人是一分银钱也不会少的。您瞧瞧,这头面多么衬小姐,贵气十足!”
未央随手把玩那金丝绕玉的金钗,凤眸一转,淡淡道:“你这凤钗,不过是往年旧的款式,论价值如今也不过八十两银子,卖三百两的高价,我倒是想问问,这价钱谁定的?”
“八十两?”
伙计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极快地掩饰过去,他夸张地惊叫一声,心中隐约有几分心虚与被人揭穿之后的羞愤,他冷着脸,阴阳怪气道:“买不起东西就别买,还八十两,穷疯了吧你!”
冷哼一声,他看也不看未央的面色,夺过那凤钗,放进盒子里,转身就重新放进柜子里。
可那放东西的手,却微不可察地一抖。
先前还以为来了个不识货的肥羊,谁曾想这肥羊竟火眼金睛,一眼就瞧中了这金钗的实际价值。
今日怕是要栽了!
一旁的伙计见同伴吃瘪,面色不善地围了过来。
多年共处,他们早已经沆瀣一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人若是识趣些,不闹事也就罢了,若是硬要找茬,他们也不惧他!
“呵,怎么?理亏了,就想着仗势欺人?”未央冷冷地瞧着面前的伙计们,唇角微微挑起,目光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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