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惊疑中,忽然一个轻柔声音传来,带着空旷回音:“你来了。”
花千骨被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遍寻无果,花千骨低头看向冰棺中人,是你?是你在说话?
仿佛受到了控制一般,花千骨不由自主地向棺中人伸出手,触碰到的那一刻两人身上爆发出一阵强烈紫光。
待光芒褪去,冰棺中的女子消失不见,花千骨脸庞埋在双臂间,身上原本的白色衣衫竟变成一袭紫色锦绣曳地长裙,琳琅环佩,轻叩作响。
花千骨抬起头,眼前冰棺映出她的模样,引得花千骨惊呼一声:“啊!”这么一来,又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而她的脸居然变回了原来妖神的模样,甚至比妖神时更甚,是方才棺中女子的模样。
棺中女子……
花千骨直起身看向棺中,里面空无一物。
难道?难道……
四周冰层忽然发出流水的声音,逐渐开始融化。花千骨惊恐地看向四周。那些冰融成水,又变成水晶浮在空中,忽然一下子飞向花千骨体内。
“啊!”
花千骨因强烈的痛楚伏在地上,手触碰到的地方竟然盛开出花朵,并向四周蔓延开来。一时间殿中花开遍地,暗香浮动。
花千骨抱着头,脑海中忽然浮现许多画面:
园中花木扶疏,石桌旁坐着一对夫妇,衣着服饰只是浅浅金色却衬得气派万分,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男子立在他们身后,一同看着空地上紫衣女子舞剑;
紫衣女子将手中白子落下,没有一丝犹豫,对面蓝衣男子端详了一会儿,手指黑子迟迟没有落下,终于放弃:“你这个做妹妹你真美怎么也不让着哥哥些!”紫衣女子淡笑不语。那对夫妇走过来,妇人嗔道:“沂微,亏你身为兄长,居然好意思叫妹妹让着你!”
再有……
妖神出世,天地动荡,众神为了天下苍生与其大战。
妇人将意欲跟她一起出去的女儿定住,紫衣女子哭着大喊:“母神,为什么?明明是我,是我把神器带出才使它们染上恶念,是我放出了妖神,明明该是我一人承担!”
妇人抚上紫衣女子的脸,泪眼婆娑:“神姬,你可知道,我乃玄女一族,本该终身只有一个孩子。可在生下你哥哥之后居然有有了你,你乃天赐,是神族的造化,是神族能传承的唯一希望,就算是搭上整个神族,我们也绝不会让你死!”
妇人向紫衣女子眉心点去,异样花纹在眉间转瞬即逝,女子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沂微走过来,失了平日里的悠闲模样,一身金甲,手持神剑。
妇人声音坚定:“走!”
两人向前走去,沂微回头看着地上女子身躯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寝宫,被封印住。
好好照顾自己,流娑……
流娑!
花千骨泪流满面。
那些……是什么?
花千骨猛地站起来,冲向殿外。
“父神!母神!哥哥!”
疯了一般大喊,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人出来,对她说一句:“流娑,你终于回来了!”
神界与妖神一战,神族覆灭,神宫被冰雪掩埋,在世间传说中沉没。
花千骨站在园中,如今已是孑然一身,眼泪从眼眶里脱离,沿着脸颊滑落,在地上开出绚烂的花朵。
这一座偌大的神宫,如今只剩冰冷,一点一点沁透到花千骨的心里,花千骨撑着脑袋坐在地上,忽然就笑了。
得到,失去,人生总在这两样间无尽的循环。当她以为她得到全世界时,上天总会将一切又都全部夺去,花千骨是这样,流娑也是这样。父神,母神,哥哥,还有诸神,他们都离开,留下了她一人,还有这座冰冷的宫殿。
*
绝情殿。
摩严与笙箫默两人站在殿外,看着严实的结界,有些无可奈何。
笙箫默:“师兄,这一切并不都是你的错,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房中没有声音。
摩严见状道:“师弟,你出来吧,不过死了一个花千骨,你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呢?”
“师兄……”笙箫默拉了拉他的袖子。这个大师兄,怎么就不开窍呢?千骨在二师兄心中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至爱、至爱啊!
摩严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狠狠剜了他一眼,传音道:“我难道不知道花千骨在子画心中的地位吗?我这是用话激他呢!”
笙箫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是他自己不开窍啊……
果不其然,房中传来声音:“师兄,小骨在我的生命里从来都不是普通人……你没有爱过,你不知道……”
摩严脸色一黑,说:“是,我不曾爱过,自然不懂。可我知道情之一字是深渊,万万沾不得,子画你怎么就陷入了呢?”
“因为小骨,只因为她。”房中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即使她成为妖神,她在我的心里,也从未改变过。这些年来,我时常在想,高尚情操?这仅仅是一个词?还是奉献出自己幸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感觉?我此生心系长留,心系仙界,心系众生,可是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我不负长留,不负六界,不负天地,可是终归还是负了她负了我自己。如今她既然想让我活着,那我便活着,好好地活着,只是从今以后,我只为她而活。”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