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媸月缺 第二十四章黄粱一梦

    看着眼前的曹安可，白玉蟾竟回想起与他初遇的那一天。

    本已忘却，偏又重见。

    十年前的夏至，长安城外，酷暑。

    一片荒凉的空地上，热风吹过，黄土滚滚，像是风才让大地散发起热气。

    那几颗孤零零的大树，却生的郁郁葱葱，给路人们提供了很好的庇护所，只是那恼人的蝉鸣，无休无止，像那漫长的夏天。

    十岁的白玉蟾玩心还很重，面料上乘的衣衫被他穿的污浊不堪，不知是与谁的争斗，让白玉蟾的面颊上有了一块明显的淤青。

    因为年少，白玉蟾并不在意那隐隐作痛的淤青，也因为年少，他并不知道夏天什么时候才到头。

    领他来这的是白玉蟾的同族叔叔，白思齐，长安富商。

    白玉蟾从小便与叔叔一同生活，出入于米铺，酒楼，典当，布行。只要是叔叔的生意，白玉蟾总会去帮工一段日子，白玉蟾知道，只有自己做的足够优秀，才能让自己有更好的条件生存。

    所以他叔叔从来不会给白玉蟾额外的优待，白玉蟾也凭借自己的过人天赋，竟帮叔叔把生意处理的头头是道，谁能想到他只有十岁。

    白玉蟾三岁学数，四岁习武，到今天练武已练了整整六年。

    白思齐想给他找个好师傅，因为他喜欢习武，且天资异常。

    白玉蟾也乐得习武，因为他知道他的两个哥哥也开始学着做生意了，白思齐亲生的儿子。

    今天白玉蟾就是被带来拜师的，他自己知道如果拜师成功，今后他也就不用回去了。

    秋风会吹起人们无数的烦恼，可夏天的风呢。

    白玉蟾轻轻拭去头上的汗珠，他已经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白思齐早早的坐在了树荫底下，看样子像是睡着了。白玉蟾本来也可以坐在树荫下等候，虽然不是亲生，这些年白思齐对他也是极好的。

    白玉蟾只是心里明白，徒弟访师傅，师傅也会在一旁悄悄地访徒弟。所以他一定在考验自己，看这天气，还能再坚持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白玉蟾脸颊流的汗滴落在地上，湿了又干。他用衣袖轻轻地擦了擦汗，嘴角扬起了微笑，他等的人来了。

    “叔叔，我们等的人来了。”白玉蟾对着躺在树荫下的白思齐喊道。

    白思齐努力睁开了朦胧的眼睛，拭去头顶的汗，缓缓起身走到白玉蟾身边。

    “你一直在这站着？”白思齐对白玉蟾问道。

    白玉蟾笑着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迎面走来的这个人。

    梳着整齐头发，鲜衣怒马，握剑的手沉稳而有力，一双眼睛放着深邃的光，对他来说，这并不算热天，心如止水，不起一丝波澜。

    他就是曹安可。

    “你就是要来拜我为师的？”曹安可没有理会白思齐就对白玉蟾说道。

    “是的，晚辈白玉蟾，拜见先生。”说完白玉蟾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们等了多久？”曹安可道。

    “兴许有两个多时辰了吧。”白思齐插话道。

    “整整两个半时辰。”白玉蟾答道。

    “不错，你算着真准，你一直站着这吗？”曹安可点头称道。

    “是的，我一直在看身下的影子。”白玉蟾道。

    “你为什么要习武？”曹安可道。

    “因为这样我可以抛出世俗，达到忘我。”白玉蟾道。

    曹安可惊讶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十岁的小孩子，缓缓道：“你很想忘了自己么？

    白玉蟾道：“我只是想合二为一。”

    曹安可停了下来，想了很久，久到远处的蝉鸣声就渐渐地微弱下来，久到烈日也变得那么温和。

    “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你自己想做却办不到的事？”曹安可问道。

    “没有。”白玉蟾斩钉截铁道。

    “从今天起你就有了。”曹安可说完竟转身走了。

    白思齐看呆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曹安可的背影，看着那被汗水打湿的衣衫。

    “叔叔，你相信吗？”白玉蟾向白思齐说道：“这个人以后一定没有我强。”

    白思齐安慰的看了看白玉蟾，轻轻用手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以后全长安城都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夕阳的余辉照射在这对回家的叔侄身上，漫长的一天就是这样过去了，只是远处的山冈上似乎还有个人影久久停留。

    这些，白玉蟾已经早已不在乎了，因为，他又顺利的留在了叔叔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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