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诸点点头,笑着道:“梅大学士有夜读的习惯,厨房里都给他整了糕点的,你们饿了先吃着。梅大学士吃得不多,给他留下一两块尽够了。”
李渔点点头,拉着李翠巧向厨房行去。李翠巧笑着道:“诸,你家的糕点精致,咱们留着给孩子,咱们大人吃得多,那些糕点也不顶饿,没得如喂猪肚了,糕点给孩子们,我与大哥自各儿下几把面就是了。大哥你下面,我去叫大嫂子。”
李渔点点头,李诸摇头道:“二姐,你现在还不会下面?吴深往日吃啥?”
李翠巧红着脸道:“爹有时帮着煮,有时是深儿做。”说到这,李翠巧骄傲地抬头道:“这是我养的好,孩子以后多门手艺,万一书读不好,还可以做名厨子,总不会饿着自己。”
李诸及李渔都惊愕了会儿,李翠巧接着道:“接触的人多了,知道这秀才难考,咱们不能只干一件事,考不上秀才,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李渔听后点点头,觉得自家的二妹越来越好了。
李诸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怎么会难考?只要有个时间看看书就行了。不过二姐说得对,就算考中秀才也不是什么大事,喜欢做什么,要做什么,还是要想好才是。”
李渔及李翠巧听了李诸的话都不再说话了,同时向李诸翻了个白眼。就比如天上的仙人又怎能体会地上的凡人日子过得如何艰难的?
一柱香左右,李翠花风风火火地闯进李诸的厨房,对着在厨房里的李家众人问道:“娘回来了,还上了五石散的瘾。”问的是问题,但是说出来的话是肯定的。李诸家的人过去报信时,将李嬷嬷的一套词都说了,李诸没有瞒着家里人的意思,这样也让家里的人醒觉。
李渔边吃面边道:“嗯。是这样。诸让戚九过去看着了。娘吃过晚饭咱们才过来的。”
李翠花皱了皱眉,李渔心里咯登一下,大妹不会是嫌自家人对娘不上心?
李翠花道:“咱们都不守着自家娘。让个外人守着,不会惹闲话,对诸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李渔心里吁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对李嬷嬷泛起了同情。她做的事将几个子女都作离心了。
李翠巧吃完碗里的面,道:“大姐,你放心,咱们不是以前的浑人了,不会干污诸名声的事的。污了诸弟的名声。不就是污咱们自己的名声,咱们不干这样赔钱的买卖的。”
李翠花听后用个指头使劲地按李翠巧的额头,道:“赔钱买卖,你现在是长本事了,天天就知道买卖,眼睛都掉钱眼里面了。”
李翠巧咕哝道:“掉钱里怎么了?有钱过得就是舒心,以前的日子我是不回去了。想想都可怖。”
李翠花皱了皱眉毛,想着李诸与李嬷嬷的事,估计自家弟弟正在闹心呢,忙问道:“诸呢?”
李渔摆摆手道:“他去了牲畜那边。他们家的只羊,估计今晚要生小羊了,李诸抱了张褥子和那个施子一起过去守着了。”
李翠花听后眉头展了下,然后皱得更深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过去看看他,听说今天娘骂诸,说要李诸一家子一起死?”
李渔叹了口气,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蹲下略带哭音地道:“娘是魔障了啊。”
李翠巧“啊”了声。想着自家三弟的不易,眼圈跟着红了起来。
李翠花对李渔喝道:“大哥,咱们做哥、当姐的,就要立起来。不然三弟一家真的要被作死了。三弟的日子尽头了,咱们也不远了。”
李翠巧点头道:“对,听说二哥都倾家荡产了,现在在邻镇也待不下去了,去其他的地方谋生了。”
李翠花叹了口气,呗道:“哼。倾家荡产,就算是娘对他不住,他也不能扔下娘一个一走了之,让咱们几个为他收拾首尾。祸是他整的,还要事不交待清楚即离开,这是什么规矩?还秀才,我呸,我李翠花就看这个李稻不起。”
李渔摇摇头,点点头,对李翠花道:“名声不好的地方,我担着,万不能污了三弟的名声的。”
李翠花叹了口气,李翠巧哼了哼,道:“反正二哥都离开了,有什么不好的,让他担着,咱们作甚陪他作死。”
李翠花听后笑道:“对,是这样,谁叫李稻自个儿不将事情整清楚才离开的。”
李渔想起整件事情都不清楚,还要另外派人打听,心里就不舒爽,点头应了下来。
李翠花与李渔、李翠巧聊了几句,遂向李诸处行去,她还是极担心自家弟弟的,有哪几个人被亲娘骂要全家一起陪葬的。
李翠花还未到羊棚,听到李诸一家高兴地笑声,其中李波的声音最响亮。“爹,小羊出来了,出来。”
李诸在旁边笑着道:“出来了,快,打水,上布。”
吴奇施道:“主家,你们都让让,你们个个围着,这样不行的?”
李海奇怪地问道:“不是要围着不让风吹着吗?”
吴奇施笑了声,耐心地向孩子们解释道:“是不能被大风吹着,但是不能围得太紧,不然羊妈妈会窒息的。”
孩子们听后都整齐划一地向后跳一步,吴奇施额头青筋突突的跳,要不要这么乖觉,都离远了,谁来挡风?
李诸笑着将李涛及李波向前拉了拉,道:“是不能围得太近,不是不围着。你们站好,挡着点风。”
孩子们听后都不敢乱动,认真的站在风口处。吴奇施看着点点头,李家的人都是认死理的。
李翠花过来时,李海抱着已睡着的滨滨向房里行去。李海向李翠花行了个礼,抱着滨滨匆匆回房。
李翠花到了羊棚,看到吴奇施正在收拾一片血污,李诸拉着李涛及李波看着已睡着的羊妈妈及小羊,在油灯的映射下,显出一种别样的美。
李翠花心里低叹一声,儿郎如玉如虹,端的是这样的俊秀。
李翠花向李诸唤了声,李诸笑着对李翠花道:“大姐,你来的真是时候,小羊刚生出来,我本还想守夜的,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李翠花看李诸的面色无异色,但仍小心地问道:“诸,娘今天的话你别放心里去。”
李诸听到这里,摆摆手,道:“大姐,我省得的,我这些年都习惯了。不会当事的,当事的话,日子都不用过了,天天嗟磨嗟磨的,天天嗟没了日子。”
李翠花听后看了看李诸脸色,心想可不是,在意的话李诸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遂放心地点点头。想着这孩子反正也被骂惯了。
其实,被骂,又怎么会有习惯一说的。只是李诸现在打破血气往肚里吞,不再表露出来了。
李翠花看家里的人大都没事,与大家伙说了会儿事,遂回家,她自己的小家里都是爷们,李翠花不太放心。
李洪深看到李洪祺时,即收到李嬷嬷回家的消息,他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夜半,戚九请了张大夫过来,与张大夫一起将李嬷嬷用绳捆绑在床上,才至李诸家报信。
李洪深、李老爷子、李渔、李诸及李翠巧都起来了,众人赶到李家时,李嬷嬷一直在发疯地骂人,尤其以李诸为最,骂得不可谓不恶毒。
张大夫听不入耳,用块破布塞进李嬷嬷的嘴里,突然没了声音,好像世界都静了下来般。
张大夫将捆绑李嬷嬷的绳子都检查一遍,发现不会因其挣扎而挣脱,点了点头,在其绳子与手的捆绑处垫了布,以防伤着手,才将大家都带离房间。
在李老爷子的会客厅里,张大夫对众人道:“我在这里与你们说,你们的娘将不久矣,她被五石散亏了身子,如果是求生意念是个强的,活多几年不成问题,但是,你们娘的情况不容乐观。”
李老爷子看了看众子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让她留下来,咱们帮着她戒了,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命不是?”
众人都没有出声,李渔咬了咬唇,道:“爹,让娘留下来,咱们只能这样捆绑着她,万不能让她出了这房门的,房里的东西都要搬走,断不能被也损了。还有李稻那边的事也要打听的。”
李老爷子点点头,对李嬷嬷,只有心累。
张大夫叹了口气,道:“还有件事没与你们说,秀才的娘或爹去世,我是要报官府的,然后秀才要为其守孝。也就是说,李秀才三年内不可以去考举人了。”
李诸听到这笑着点点头道:“谢谢张大夫提醒。”
张大夫看向李诸,道:“可能李海也不能考举人,孩子们都不可以考秀才。”
李诸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不可以就不可以吧,等孩子们学得扎实了,一举中的。省得考来考去,考那么多年。”
李渔听到这话,笑着拍了拍李诸背,道:“我的儿子那么大的岁数都不怕了,你那些小不点儿,你还怕耽搁了他们。”
李诸认真地看向李渔道:“大哥,学问学问做学问就是要早,书越看越傻,孩子们看得差不多了,去考这个试也就是了,没得天天埋没在书里。书上的都对,但是活着更是对的。”
李渔、李翠花及李翠巧听后,惊讶的看向李诸,仨人低头想了会儿才点头,算是认同了李诸的想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