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 第三十四章诸因果世界

    无尽业火之中，一个个高僧梵唱不停，无际红莲之上，业火佛主端坐于此，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年轻僧人，红眉童颜，只斜披着一条红袈，别无装饰，双目闭合，神态安详。

    “赞宁，你有何事。”业火佛主并未开口，嘹亮禅唱的佛音却变化成了他的声音。

    释是天子赐姓，赞宁才是老和尚的本名。

    老和尚依旧坐在自己的心境佛土中，光明琉璃宝焰熠熠发光，他轻轻颔首，道：“业火佛主，我今日推演百世经纶，看见了一柄剑、一把刀。”

    “我知你欲参悟净琉璃世界，但大劫在即，‘诸因果世界’已经空悬太久，必须尽快重演。这三百年来又只有你领悟了百世经纶，这道大神通是我佛门重器，不容有失。”业火佛主并未在意剑与刀，而是先督促了几句，“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弟子会全力参悟百世经纶。”释赞宁回道。

    “诸因果世界”便是百世经纶大神通所演化的佛国，三百年前元神大劫，佛门一十八位佛主尽数遭难，只有业火佛主侥幸留存。

    道、佛的元神境界不同，道门元神一灭，便是身死道消，再不复人间存在。而佛主以大神通演化出佛国之后，即使身死，佛国也会遗留。只是无主佛国会日渐消散，只有等下一位参悟了大神通的高僧入驻，接替佛主之位，才能将佛国重振。

    十七位佛主殒落于元神劫之中，便是业火佛主分化了法力，独立支撑着这一十七座无主佛国。这三百年里倒是又有十二位佛门高僧参悟了大神通真谛，将十二座佛国重演。剩余的五座佛国却依旧无主，百世经纶大神通所演化的诸因果世界便在其中。

    百世经纶能知起世、明过世、见灭世，从来都是佛门最为重要的大神通之一，玄奥异常，非常人能够参悟。这三百年来也只有释赞宁侥幸领悟几分真谛，佛门对他寄以厚望。

    “你明白便好。”业火佛主神色不动，这才问道，“何种剑，何种刀？”

    “杀人剑，砍头刀。剑是纯阳宫别脉三皇宫的弟子苏白，原先结了一颗长生果，但他自毁道果另结了一颗自在果，只是九品境界。刀是儒门学子张锦张缤才，乃是应天书院院正张璁的嫡长孙，不过此人心高气傲，一直将自身来历当作忌讳，隐藏了身份在罗峰书院求学。”

    释赞宁将苏白与张锦的事情详细道来。

    “这把刀既是儒门之人，要砍的无非天子诸侯，虽事关武朝子民安康，但白马寺与金国寺众僧自会关照，你是佛门破劫之人，无需关心这个。”业火佛主一语道破张锦所求，又道，“杀人这一剑或有玄机，你可有推演出什么因果来？”

    “这道因果干涉太大，弟子只领悟了百世经纶真谛一二，推演不出。”释赞宁摇头道。

    “无妨，待我为你张开诸因果世界，让你借用这方佛国的大神通法力。”业火佛主道，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遭业火却猛然一涨，一道金影从业火红莲世界穹顶而降。

    不多时，这道金影便显露出真身来，却是一只缓缓转动的金色经筒，佛文梵字镌刻了三千条玄色纹路，密布于经筒之上。

    这经筒堪比业火红莲大小，却黯然无光，没有半点灵气，正是失却了佛主坐镇的佛国——诸因果世界！

    释赞宁没有多做犹豫，催动了心境佛土，笼罩他周身的光明琉璃宝焰便凝成了细细的一条焰丝，金光晃动，遥遥射出。

    这条焰丝便是释赞宁心境佛土的延伸，在业火佛主的庇护下，光芒猛然一涨，焰芒化作白金，耀眼非常，随即便穿过重重业火，射入了诸因果世界之中。

    经筒本来缓缓转动，但焰丝一入，释赞宁运起百世经纶大神通，经筒立刻便停了下来。随即一个人影浮现在经筒之上，身着青衫，跨坐着一头黑虎奔走山间，不正是苏白？

    胡老三飞奔如风，一会儿便回到了北斗洞道观。

    刚才不过几杯茶入喉，苏白便感觉到小周天三十六个窍穴蠢蠢欲动，正是最适合开辟窍穴的时候，而小黑虎沾了师傅的光，也享受到了这一福利，体内窍穴松动不少。

    苏白先是嘱咐了胡老三几句，让他仔细修炼，不要错过机会，这才进了道观，也盘膝而坐，沉入识海，开始运转《灵宝魔经》。

    与此同时，红莲之上，业火佛主稍稍将法力一催，一缕业火升腾而起，将诸因果世界所显现的幻象一裹，苏白的身影顿时变得清晰，被业火拖入了佛国之中。

    “他已被我引入业火红莲世界，你开始吧。”业火佛主道。

    “是。”释赞宁应了一声，光明琉璃宝焰猛然大涨，那一丝焰芒金丝也粗壮了几分，推动着经筒往相反的方向转动，三千道佛文梵字所化的玄色条纹也流动起来，有正有逆。

    转动的速度愈来愈快，无穷尽的威压从经筒之上出现，化作金光豪放。

    眼看那金光涨至极点，却又收敛了下去，经筒的速度也渐渐下降，最后停摆。

    随后，经筒再次开始转动，这一次却又是正方向。

    而经筒上的幻象却已经完全不同。

    是一个雨夜，风雷交加，大雨倾盆，一个身影出现在一条石梯山道之上。这是一个妇人，虽被雨水淋透了衣服，却一直佝偻着腰，替怀中襁褓遮蔽着雨水。

    她将襁褓放在了一座道观前，双眼含泪，依依不舍了许久，才终于咬牙离去，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孩子很快长大，被长老看中成为了入门弟子。在他十二岁那年，有人找来了道观，告诉了他的生世。只是一个丈夫遇难，妇人无力支持的俗套故事而已，那妇人也已经在几日前病逝。

    孩子发呆了七天，和长老请求入世磨练。

    他寻到了妇人的家里，房屋已经破败，再无生人。他在那里住了半年，离开后进了永嘉城里行乞度日。他又捡到了一个脏兮兮如泥球一样的小男孩，他带着小男孩一起行乞，仔细照顾。

    两个小乞丐白天乞讨，晚上便在一座老桥下藏身过夜。

    这一日，桥下一个自称老季的老乞丐指着小男孩道：“这小子愈发俊秀，若是将他卖给城中的相公堂，必然能值不少银子！”

    “等等！”业火红莲世界中，业火佛主突然开口。

    释赞宁应声控制法力，经筒停下了转动，虚影里的图案也立刻止住。

    “业火佛主？”释赞宁疑惑，他发现业火佛主的神识正在探视着那个老乞丐。

    一缕业火从红莲上升起，射入经筒上的幻象之中，将老乞丐的身影一绕，登时便烧去了一层幻影，露出了一个身着紫金绣丝黑袍的阴沉老人。

    “季良！”

    业火佛主的双眼这才张开，眼皮之下却不是瞳孔，而是两朵业火焰苗，澎湃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