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阳风站在台阶尽头,等待着入宴的众人到来。
率先开到的,是钱家众长老,这些长老皆是客客气气的与钱阳风打着招呼,钱阳风也一一回复。
稍许,肖文笛便带着肖家众人迤逦而来。
钱阳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肖文笛,也不是落后肖文笛许多步的肖文山。
钱阳风看到的是肖文笛与肖文山之间的距离。这一段刺眼的距离如同烙铁般,滚烫着烙印在钱阳风心中,令钱阳风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肖文笛看一眼钱阳风,入眼看到的却是心神不宁的钱阳风,这与肖文笛印象中的钱阳风可谓是大相径庭。
肖文笛上前“钱公子。”
钱阳风感受到肖文笛言语中毫无尊敬,微微皱眉,露出不满的神色。
钱阳风刚露出不满的表现,肖文笛身后的长老便缓缓聚拢上来,竟有一种要将钱阳风围住的感觉。
钱阳风心中惊诧,反而看向肖文山,却见肖文山微低着头,一副不知觉的样子。
这一刻钱阳风的心里,便涌出一股荒诞的确定。
那就是肖家嫡系的关系,进行了对调。肖文山,再也不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肖文山了。
钱阳风没有再做什么,而肖文笛也心满意足的向前走去,撇开钱阳风,向鹿鸣台而去。
肖文笛远离钱阳风后,嘲笑道“昔日觉得钱阳风庄重稳妥,也确实是钱家翘楚。今日再看,也不过尔尔。”
肖文笛话音还未落在地上,便有人捧起来附和道“钱阳风又怎能与大小姐您相比呢?”
“是啊是啊。”
肖文山被人群甩在后方。就像三才门之中,钱阳臻被挤出人群一样。
队伍陆陆续续的进入到鹿鸣台殿内,待所有人皆进入到殿内,钱阳风这才缓缓进入殿内。
殿内分左右两列,绵延至最中央,钱家人坐于右,肖家人则位于左。
顾玉成与荀葵、冯源三人坐在靠近钱家长老的地方,前面还隔着几名钱家弟子。
众人堪堪落定,钱阳风便缓缓入席,所有人都看着钱阳风上前,不断上前,最后来到钱开顺的面前。
钱开顺坐在最中央,左右手各一座,左手更靠近钱开顺,也略高于右手座位,坐的是肖琛节。
而右手座位则空着的。
钱阳风理所应当的走向那钱开顺右手旁的座位,然而钱开顺刚靠近,钱开顺便冷冷开口道“这不是你的座位。”
钱阳风一愣。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除了他钱阳风,还有谁配得上这把交椅?
钱阳风不明白。
在场的钱家众人也恍惚起来。
肖家众人也流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来。显然他们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将如何收场。
钱阳风皱着眉,刨根问底“这不是我的位置?”
钱开顺淡淡点头道“不是。”
钱阳风愣住,向上走的脚停在原地,不愿退下,也不能上前。
钱开顺直接指着右手长老的座位说道“你坐第一个。”
钱阳风虽不明白这剩下的位置是留给谁的,却也低着头坐到了长老位置的第一个座位。刚好与肖文笛是同一个位置。
顾玉成虽离得非常远,却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警觉道“家主坐首位,左右手也略有不同。而接着便是两家长老,最后才是我们这些弟子。——钱阳风被安排到长老第一,也算是合乎道理。只是肖家…似乎是有什么变化,竟令肖文笛做长老第一,肖文山反而成了陪衬。常山曾与我说过肖文山被关进刑罚堂过,看来肖家是真的有大变动了
。”
“而且今天这场宴会,看样子,也是另有玄机。”顾玉成正思考着,便感到一阵骚乱。
这种骚乱,基本来源于钱家。
顾玉成顺着骚乱的源头看去,旦见一抹倩影,向着钱开顺面前走去。
顾玉成定睛一看,正是那钱阳臻!
此刻的钱阳臻,穿着一身朱红衣、裳,配以金凰之纹,加上那如流长发,令在场所有人皆是恍惚迷惘起来。
钱阳臻亭亭玉立,漫行莲步,缓缓来到了钱开顺的身前。
钱开顺笑意盈盈,指着右手边座位示意钱阳臻坐下,钱阳臻行礼作谢后便缓缓坐了下去。
这一坐,四方皆惊,满场哑然。
钱开顺早已料到了此刻的场景,毫不在意。
坐在长老位置上的钱阳风瞪着眼直望身着华丽的钱阳臻,内心五雷轰顶。
与家主同衣朱红。这已经说明了些事情。
钱阳风突然感觉,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在嘲笑自己。
钱阳风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来的竟如此毫无迹象。
钱阳风很快愤怒起来,攥着拳,死死看向钱开顺。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钱阳臻,就连肖文笛都是如此。除了肖文山。
肖文山在看钱阳风。因为肖文山已经明白,钱阳风此刻就是曾经的自己。
肖文山悠然举起手前酒杯,淡淡抿下一口,吞下。冷酷的心呼啸着,仇恨燃起后又很快湮灭,剩下的只有嘲讽,对自己的嘲讽,对钱阳风的嘲讽。
“钱阳风啊,人间的世事,竟是如此奇妙。我在刑罚堂中,失去一切。而你,也将在这宴席之上,失去一切。来吧,让我看看,不同的人,在面对失败与低谷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肖文山死死看着钱阳风。
钱阳风猛然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冒失,然而钱阳风娇纵了这么久,拥有的太多了。钱阳风无法忍受自己拥有的一切被剥夺。那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所有人看向突然站起来的钱阳风,神情各异。
钱家长老大多在观摩着,没有任何表态。而肖家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钱开顺蔑视的撇了一眼钱阳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冷笑。
这时肖琛节故意试探道“钱兄,钱小公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钱开顺笑着摆摆手道“哪里?我还没说话,那轮得到他。他自己会坐下的。”
肖琛节闻言笑着点点头,保持了沉默。
钱阳风还想张嘴说些什么,便感到自己的通灵玉震颤起来。取出一看,竟看到柳工直的信息。
“钱公子,钱、钱荣华长老被家主派的刑罚堂抓走了!当,当着我的面,抓走的。他们,没有抓我。”
柳工直的信息,只有这一段。却抽空了钱阳风脊梁,差点令钱阳风栽倒在地。
钱荣华被抓,无缘由的被抓。而见到钱阳风父亲被抓的柳工直却毫无事情。
这是故意的,故意留柳工直来通报消息。也是在威慑钱阳风不要胡闹。
钱阳风望向钱开顺,想要看出什么来。
此刻不苟言笑的钱开顺,竟直接笑了起来,那一抹笑,是赤裸裸的嘲笑。
钱阳风看着钱开顺的嘲笑,突然明白了一切:这次宴席,就是为了削弱他们父子的。于是钱阳风踉踉跄跄坐回原位。
众人见状,虽不知钱阳风看到了什么,但都隐约明白一件事情。
钱家嫡系间的地位,易位了。
待整场宴席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答案之时,
钱开顺便站了起来,堂堂正正的公布道“我无子无嗣,念往昔阳臻处处敬、孝于我,且于商街之中表现优异,故今日诸位等见证,收阳臻为义孙!”
钱开顺话音一落,在场顿时沸腾起来。
钱阳风面如死灰,仰倒在座椅上,似受了一重锤,正竭力呼吸着。
钱家长老也各有不同反应。但终归还是以为不妥的人多。
而此刻的主角,钱阳臻,却很是淡然。
钱阳臻知道她该激动。可是不知为何,一路遭人偏见,终于来到今日,却也依旧放不下自己的冰冷。因为习惯了吧。
肖文山看着钱阳臻,心中微微动容,自叹道“原来,我们皆不如一个女子啊。——失意时,我与钱阳风皆有颓靡之状,得意时,也各有骄奢之情。可今日观之,同是得意,钱阳臻的冷静,不知高出肖文笛多少,高出我多少。”
在场的议论未休,钱开顺却也不管,只是令所有人杂然陈述着。
下一刻,众人还在思考钱阳臻的事情,便有一道又一道的气势猛然盖下。
肖家长老们猛然站起,看向气势来源。钱家长老同样很紧张,然而却感到了熟悉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好。
十数个身影缓缓浮现于云层里,突破云霞后,那灰蒙蒙的天际竟似被流放般,扑向远方,一瞬间,那十数个身影,披上明朗的光,直令人感到想要膜拜。
钱家长老们定睛观察着,一人猛然反应过来,站起来行礼道“拜见太上长老!”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下一刻钱家所有人都行礼喊道“拜见太上长老!”
就连那肖家也跟着附和起来。
肖琛节死死看着钱家太上长老们,心中微微激动“这十数人,数量上要少于肖家。只是,肖家有一部分太上长老,已经被贬斥,一时是用不上。这样的话,肖家的数量也只多出一些罢了。”
“不过钱家没有阴阳境强者,而母亲则将要突破半步阴阳”肖琛节对比着“钱家还是处于劣势。”
这时钱家太上长老陆陆续续落了下来。
只见一老者缓缓走出来,正是钱重九。
钱重九朗声笑道“钱家主所行所为,我等太上长老怎能不支持?钱家主所做的,便是我们支持的。今日乃是阳臻的吉日,我等也没带什么,便随手送一件物件好了。”说着,钱重九便取出一木盒,木盒五棱,古拙无纹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是六品顶级丹药——八象誓,待臻儿悟道巅峰,服下此药,第一次便可以与八卦灵力产生共鸣。第二次则在半步凝鼎服下,可助臻儿的领域形成。第三次则是渡劫期间。”钱重九说完,便直接将木盒递给钱阳臻。
钱开顺、钱阳臻在太上长老来时便站了起来,此刻钱阳臻连忙上前接过着丹药。
钱重九接着提醒道“臻儿记住,这丹药过于阳刚,服下时,千万不可多服。”
钱阳臻整个人颤抖着,颤巍巍回道“多谢太上长老。”
钱重九板着脸“你我本就是嫡亲,臻儿叫我太上长老?”
钱阳臻闻言连忙改口“多谢太爷爷。”
钱重九闻言也大笑了起来。
接着便有另一太上长老站出来,取出一水晶盒“这是我在中天省拍卖会上得来的。乃是两套五品符咒,共六张,每一张皆是五品符咒。每三张一套,然一套却能比上六品符咒,很是奇妙。这两套也分为攻、防各一。其使用方法便在这水晶盒中,现送与臻儿。”
钱阳臻同样慌忙接下“多谢太爷爷。”
接下来太上长老陆陆续续的将自己身上的物品赠予钱阳臻。
肖琛节见状,也看向肖文笛,缓缓走向肖文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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