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快啊,从来没有人能够撼动我,他不行,你这头狼却可以,”夸父虽然被逼离开地面蛮劲飞快流逝却没有丝毫惊慌,他的名就是他的力,蛮为地脉星为天脉,失去大地源源不断的力量,他还有星,有半数星辰为他所战:“仅此两招,你有资格进入天狱通道。”
嘴上如此说着,夸父腰腹悬空无法发力,但天空中互冲的星有所感,立刻调转势头直奔地面而来,巨大的陨星在二人身边不断坠落爆裂,滚烫的熔岩自星体中淌出流散四方,失控的荒芜浸染每一颗砂砾。
“你要记住,这是蛮族的血,也是蛮族的天赋,我们的力量来自大地,我们的力量也来自星空,这是我们的骄傲!”被夸父压的动弹不得,敖不悔双腿坚实岿然不动,周围的土壤却被流星掀飞,夸父借力自敖不悔手中脱出,几个起落再度扎根,所以又开始狂奔,在他的背后有无数头猛兽出没,那是蛮杀过的每一头大荒巨兽。
敖不悔怔怔的看着,一时间忘记了奔来的夸父。
在夸父背后记录的是蛮的一生,那被兽血涂满、被白骨覆盖的一整条大路,自海底蔓延至森林、自荒野蔓延至山巅,他长途跋涉过的每一处,都有被他击败的猛兽,蛮不需要别人的颂赞、不需要史诗的鼓吹,整个大荒都为他写着史诗。
“嗯?”夸父一直在往前,但是不知何时起就再也无法靠近敖不悔,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长,就仿佛隔着一个时代的距离。
“可是,你已经老了啊,活在上古时代的巨神夸父,这不是你的时代,你的任务是什么,照做就好了啊!”浑身粉碎也挡不住那股悲怆煞气,夸父恍惚,但是好像又看到了当年同样力竭的男人,就算骨头被庞大的炎星压碎,也试着挺直身板,扛起被他破碎的天空。
夸父奔跑着减速,他有些失神,与帝天之间的阻碍不是力量差距,而如帝天所说,他们相隔的是一个时代。
“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你的宿命是什么,你的职责是什么?”双眼诡异的敖不悔让夸父心生警惕,那可怖身躯根本不像是一个孱弱晚辈,一双拳内蕴风雷滚烫逼人。
“啊,原来你知道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知道那些他们都从未听闻的秘密。”夸父活动筋骨,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慢慢扩散开来,似乎这人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守着那还未死的巫神去吧,老家伙。夸父口中的他们,是那些追随他来此的印奴,夜枭子、天怒雄途、长乐未央、天无苦、苍龙坠与星道文途被碎印,剩余印奴尽数在此。
黑湮、业火红莲、玄皇、刃皇、十字谴杀、炎阳星裂、山守音、石楠鬼。
敖不悔双指成矛,直点夸父眉心:“若不愿做蛮星御,就做你的星神夸父,守着太阴到海枯石烂!”指矛上奇光流转锋芒内敛,在触碰夸父的一瞬间锐气喷吐,在夸父眉心留下一点血印,也正是这一指点碎了夸父周身防御,点进他的识海。
带有庞大热力的神血洒满了天空,夸父不由得开始颤抖,这种生理上的反应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撞进头颅沛莫能御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摧垮他引以为傲的体魄。
呵!夸父的牙齿被染红,莫名愤怒的他黑发狂舞,被擦破皮的那一点正涂红他的额头涂红他的脸,游走如蛇在坚实肌肉上圈出一一个大圆。
苍古煞气冲天而起,夸父没有被击破过防御,所以他觉得这是莫大的耻辱,而对于活在大荒的生灵来说洗刷耻辱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带来耻辱的那个人!
“用你的血,用你的魂,来清洗覆盖我无上荣耀的污秽!”夸父口中喷涂高温白雾,出手时含恨奋力。
顶天立地的帝天兀自冷笑,右手手心对着地面虚握抽出埋在地底数千尺的一杆长矛,这矛并非奇物,但却是无数岁月以前御天龙甲与异族作战的兵器,沉甸甸的战器入手便以敖不悔为中心画出了大圆,只要夸父强不到翻手毁灭帝天,这圆的防御他就永远突破不了,而身为圆心的敖不悔则可以刺出一矛、十矛、百矛甚至无穷无尽,百兵之胆大抵就是如此了。
一道惊龙贯空去,百里千秋不回头。
在风暴之外又起了风暴,敖不悔黑色的眼睛似乎要吞噬所有光源,他沉稳运矛在地上划出一个个大圆,虽无龙影但闻龙吟,古矛震颤嗡鸣,在无数飞影中平稳刺出,尽显中正暴烈,太极圆融,一边狂极一边沉敛,矛尖刺破了夸父胸口皮肤,同时也刺穿夸父引以为傲的自尊。
“或许你是最强,可你不是他要的那个人。”帝天带有绝对自信的微笑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那矛插在夸父的胸口,他闲庭信步与夸父擦肩,没两步就来到了那方纯黑的高座之前。
右手轻轻抚摸黑色,他自言自语拾阶而上,红水晶王冠出现。
数万元会未曾动摇的大幡剧烈颤抖,被鲜血涂满一层又一层的旗面热烈舞动。
归来!归来!归来!
有人这么悲怆的呼唤,突如其来的大雪落下,掩住苍凉狼嗥。
更多的森森白骨从沙下冲破束缚,迎风长啸,更多的残裂铁甲从长眠中醒来,抬头怒吼。
血液的绝对统治不是御天峰的标志手段,从所有在历史中流着血的战场上招魂唤骨才是他们最为得意。
“那么现在,该算算总账了。”敖不悔,不,帝天双手支着下巴,迎着月光在十二天狱的正面微微笑,露出暌违已久的狼齿与龙牙。
“那边我已不想去,你们来。”
他抬头望,所以极寒笼罩此地,血月移位,端端正正挂在他头顶。
夸父不明白为什么他在那王座上可以那般沉稳。
就像那矛带着千军侧目之勇破掉他的防御又在瞬息间支离破碎一般。
太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