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采看着那根袭胸的手指,连忙后仰,脚跟蹭到地面不幸一个趔趄,她反而更快的后跌下去。
糟糕!
尚采心中惊到,尽管知道跌到地上是必然的,她还是立刻单腿曲地,试图以此减少疼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未来。
相反,她只觉鼻尖掠过一道清新,而后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原来先生喜欢投怀送抱。不过,长夜漫漫,急什么?”身后响起他凉凉的笑意,低沉的嗓音在冬日迟迟的午后,听来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尤为动听。
尚采扭头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深邃的眸一如汪洋,看不出真正的情绪。她无所谓的瞥了席晔一眼,一边随意掸去肩头被他拂过的地方。
转回视线时,才后知后觉的看到眼前站着的男子。
他是永恒的特别。在尚采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是唯一一个,只一眼,就令她再也难以忘记的人。
那抹天青色的男子有一双永恒冷漠的眼睛。
那种冷漠,并不是刻意的伪装,而是切切实实的从心底而起的冷漠无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眼底总能如同广袤的冰川,平静寒凉,有不尽的空洞和无穷的寂然,却没有这渺渺尘世的一草一木,蓝天烈日,和风细雨。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那里或许有浩瀚大海,宽广沙漠,但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他的平静来自于他对人世的漠视,而寒凉则来自于他与生俱来的孤高清傲。
尚采微微皱了皱眉,立时展开。
这样冷漠清淡的男人,她并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只是她居然看见那抹天青色眼眸中的冷漠突然破碎,流露出一丝丝的疑惑,紧接着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好奇的表情。
尚采看得仔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轰——!他的食指何时戳着她左胸边缘的!
尚采愣住了。
天青色长衫的洁癖狂愣住了。
就连身后站着的国师大人也不例外的愣住了。
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依然嘴角轻抿,依然有浅浅的笑弧,可是下压的唇线隐约吐露出他的不悦。
“啪—!”尚采冷着脸打掉洁癖狂的手指,转身走到国师座位旁,目不斜视的坐了下去。
席国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楚少楼,不经意的看到尚采耳后飞起的红晕,因此在看到楚楼那根修长的手指时,深意颇为悠长。他轻笑着回了座位,缓缓开口道。
“刚才还要多谢楚公子出手,先生若是有个好歹,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说罢他端起一杯茶盏,垂下睫毛慢慢斟酌。
尚采并没听进他的话,现下她的心跳的好快,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她悄悄将手攥紧,又缓缓松开,手抚上心口又迅速放回身侧。可是耳后的灼热却越来越烫,令她心烦意乱。
强忍下的怒气和羞愤涌上心头,尚采咬牙切齿了片刻,总算平复了心情。
她抬头看向那人,只见他木木的立在刚才的位置,眼中尽是不解,脸上散尽冷漠现出生动的表情,是惊是惑。
而那只手指被他翻来覆去的轻抚,在席晔说话之后,突然被他放进了嘴里!
轰——!尚采的脸涌上热潮,忽的整张脸火辣火辣的烧。那混蛋在干嘛?!
楚少楼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皱了皱眉,不是软的?为什么刚才的触感,会那么软?带着这个疑惑,他皱着脸重回了位置。
张大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指使贴身仆从给各位公子倒茶,心底却在揣测国师大人的性取向爱好。眼光一转,看到了木然的楚公子,想到他少有的表情波动,心中的疑云一团一团,但最终如数咽回肚中。
“妙算子先生,今日请你过来实则是有要事相求!”张大人神情郑重的鞠了个躬,“恳请先生一定要帮老夫啊!”
“你且先说来听听。”她耳后的红云还未完全消散,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自在。正在把玩茶盏的席国师听到这声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张大人膝下有一子,尤为宠爱这个儿子。谁知前天他那宝贝儿子本应在书塾听课,结果授课的先生找到他说儿子不见了。这可急坏了张大人。多方寻觅无果才来拜托她。
尚采抿了口茶,目光如炬,“先生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是实话。”张大人对上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时,有点心虚。但看到她身旁坐着的那人时,握拳掐了掐指头,肯定说道。
“这样……”尚采勾了勾唇,抬眼看张大人,他脸上也有着急不安,但不像一个亲生父亲丢失儿子产生的真切担忧。每说完一句话眼神都会若有似无的飘向国师,话中底气十足但大冬天里额头却有细密的汗。
真是由不得不让人生疑。
“张大人是想让我帮忙寻找下落吗?”她缓缓道出,随即张大人频频点头。
尚采思索了一下,站起来对着张大人抱了抱拳,“大人吩咐定当万死不辞,现在请大人先出示令子的生辰八字,我方可行事。”
“哦…这是自然…”张大人从仆从手中毕恭毕敬的接过一个卷轴,双手托底,小心翼翼的交到尚采手中。尚采看他动作谨慎,接过卷轴的时候奉承道,“大人对爱子可真是宠爱十分……”
张大人听罢这话,脸色腾地不自然起来。他偷瞄了一眼端坐着的国师大人,却意外的看到他薄薄的笑。
“先生请。”他连忙收回目光,做了个请的姿势就重新坐回了座位。
尚采揣着卷轴走回了座位,坐下后旁若无人的打开,片刻将卷轴放到桌角。她从包袱中拿出卜具,沉默着卜起卦来。卜卦的过程实则并不长,然而等待在任何时候都仿佛是漫长的。坐在一旁的国师中途招呼张大人上前,凑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大人就笑眯眯的出了门去。
不多时房门飘来一阵或浓郁或清淡的香气。紧接着一大群环肥燕瘦容貌出众的女子蜂拥而入,娇笑声断断续续响起。她们一进门就奔着除了尚采在外的另三人涌了过去。
尚采皱着眉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三人。张大人早已淹没在一片花海之中无法自拔了。而那个洁癖狂身侧竟然没有花蝴蝶一般的姑娘,他把她们打发排成一排站在身后,而他愣怔的坐在椅子上,目光锁在那根食指上,左手轻轻抚过那只手指。尚采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她的目光闪了闪连忙去看席国师,生怕下一秒就冲动的将洁癖狂碎尸。
国师大人似乎在任何时候都很优雅,很骚包,很装X,此刻他对面坐了一个姿色异常美艳的女子,二人你饮茶来我喝酒,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尚采面无表情的回过头,专注于手中的卦象。她盯着卦象仔细解卦,眼前竟然缓缓出现一幅画面。
画面上浮现的正是昨夜见到那倔强少年的场景!
尚采摇了摇头,心想定然是自己太在乎那件事了。只是无论如何那副画面一直在她眼前晃啊晃,突然她看看手下的卦象,兀的出声问道,“令子可是着一袭深紫色长袍?”
她的声音并没有女性的柔美,反而偏向于男性的低沉和硬朗。此刻一出声,房间里立时停止了娇笑。张大人从一片花海中露出脑袋,“是,正是。”
尚采点头,刚要开口时,两道笑声在房间里响起。一男一女,男声薄凉,女声柔美。而后两人又耳语起来。尚采听出那人的音色,佯装没有听到继续问道。
“身材瘦削,右眼眼角有一颗浅的几乎看不见的泪痣,我说的对否?”眼前的那幅画面久久不散,尚采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脑中频频出现这些个画面,更要命的是,她问那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作甚?
“正是!先生说的丝毫不差,可是先生见过圣…爱子?或者卦象显示如何?”张大人拨开层叠的汹涌波涛探出头问。
尚采没有回话。眼前的景象不断浮现,先是那紫衣少年偷偷从一个地方跑出来,而后遇到追杀的整个过程,接着便是她见到少年的那个场景。她眨眨眼,意识到这并不是她脑中的回想,已经牵涉到对过去和未来的预测!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前世师傅告诉她的天授异能!只是她怎么会有异能?难道真的如同那流氓师傅所说的一般?
按捺下心中的狂喜和疑惑,尚采集中精力继续往下看,只见一身黑衣轻功极好的人将那少年携走,画面一闪,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尚采大骇,几乎就要站起身来,反应过来之后,她将目光留在卦象上,卦象……她的手一抖,手中剩余的卜具掉落下去,打乱了卦象。
“先生……”张大人说到正事神情异常严肃,他此刻已然站起身,三两步踱到尚采跟前,关切的问道,“我儿如何?”
尚采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张大人,只是一眼眼前突然现出一剑封喉的画面!她连忙收回视线,双手握紧抓着椅臂,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手背的青筋。
“先生可有哪里不舒服?”这话是那阴凉的男人问出口的。他似乎很不悦有人打断他与美貌女子的交谈,眉头皱的有些深。
尚采捏了捏眉心,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的情况,摇着头道,“无妨。”
“是吗?”那人显然不信,他侧过视线如一道冰冷的光射在她的脸上!没有温度的视线,凝视着她的唇线,她的侧脸,她的眉眼……尚采感觉异常不爽,偏过头想要回视他,谁知道看到他脸的那刻脑中一下涌出重重叠叠的人影,直逼的她眼前一黑栽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