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尚采微蹙着眉头站在花白的日光里,沉默良久,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
“打雪仗?”她接过拳头大的雪球,支着脑袋问面前如玉一般的男子。
他的唇色很浅很浅,像粉嫩的樱桃蒙了一层淡淡的霜,诱人之中又多了几分的孱弱。听到尚采的话,楚大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眸色越来越深,以至于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中有了几分波动。
“别动。”尚采一怔,下一秒楚大少一张放大的俊脸就摆在眼前。眼睛一眨,她细长的睫毛甚是可以刷到他的肌肤。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这呆子又要干嘛?
尚采吓了一跳,脸色微变就要向后跳一步,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坑爹的,她还没来得及跳就被楚大少单手捏住了衣袖,他的眼神平静,神态认真,“这里。”
“有东西。”话音落地,他突然俊脸向前,脸颊轻擦过她的鼻尖,尚采只觉得一阵清冽的气息之后,唇角一凉,随之瞳孔逐渐放大,楚大少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微凉的舌头湿润芬芳,舔了一下她的脸。
……
席晔的一声轻笑将尚采思绪拉回来,再次回神楚大少已经离开了她。他神色平淡的看向她,那一池清泉的眼睛里不见一丝波澜。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但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在这寒凉的冬日里,却突兀的灼热,卖力的提醒着她,她被偷香了!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女汉子居然被一个陌生时空的男人强吻了!强吻她的男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彪悍洁癖狂!
尚采的脸黑了一半,楚大少你可是个洁癖狂啊!你这么随便亲吻一个女人对得起你的节操吗!对得起你苦心经营坚持不懈装X二十年的X格吗?!
“呵,看来未婚妻对于这个吻很是怀念呐。啧,我该说些什么好呢?”席晔竟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阴阳怪气的说道。
“收回你那令人不爽的目光。”尚采白了他一眼,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看着楚大少抱着雪球转身就走的潇洒背影,说不出的胸闷气短想咬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好就什么都不要说。”
“因为我现在想咬人,国师应该懂得。”她抬起双肩捏了捏拳头,清脆的咯嘣声异常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便是想咬人,也不应该咬我的。喏,咬他去。”席晔说着风凉话,表情说不出的难以捉摸,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时候,眸色忽浅忽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尚采斜了他一眼,却听他说,“若是你不舍得,不如我替你去。”
这话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眼角流露出几分浓重的阴沉,尚采琢磨不明他这份不悦从何而来,面无表情的望向他,却见他突然粲然一笑,优雅而迷人,“不过要向未婚妻借样东西……”
他说话总是有一种自己的风格,似笑非笑,时而浪荡时而沉郁,时而性感时而薄凉,但却无论何时,都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尚采见他是那副又贼又贱的笑容,心中有了警惕,在他上前的时候,霍地一声将拳头举到脸侧,在他饶有兴趣的微挑眉头时,果断地出拳定在了他的眼前。
“想尝尝我的拳头吗?”
“不想。”他老实回答。
“那就离我远点。”尚采脸色绷得很紧,拳头用力地握着。
“我只是想借个吻而已。”
“不行。”尚采嘴角一抽,脸上的表情险些松动。
“那未婚妻先欠着……我最喜欢别人欠我了……”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面上却是与动作极不相符的表情,笑的嚣张而挑衅。在尚采那一声不屑的轻嗤声出口之际,他已经一跃向着楚呆子飞去。
二人很快战到了一起。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纠缠、拼杀、又迅速的分开。席晔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嘴角的弧度勾的令人心花怒放。而楚呆子的脸上永远隔着一层薄薄的冰,如同他千年不化的眼底,紧绷的唇线泄露着他的情绪。
尚采看着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估摸着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了,于是伸了伸胳膊,将手中的雪球扔到地上,日上三竿晌午了,该吃饭了!
……
边月的手艺让尚采连呼福祉深厚,小边月眉眼弯弯的在一旁满足的笑。一桌的饭菜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不多时便消灭了个干干净净。酒足饭饱后的尚采腆着肚子歪歪的靠在椅背上,神情懒懒的,“边月可曾想过年后做些什么?”
正在收拾碗筷的边月动作停滞了下,而后手脚麻利的继续收拾,她低头的时候有几丝碎发凌乱的垂了下来,“还没想过。然而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尚采轻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你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总跟着我。我从没将你当成我的附属品,你更不能。”
“昌州城内起风了,要变天了……”尚采轻声道,表情淡淡的,但边月抬头看她的时候,却似乎见到一闪而过的哀伤,再仔细追究探寻时,那抹哀伤却已不见。
边月见她轻闭双眼亦不再说话的模样,快速收拾好碗筷就退出屋去。
房门被吱呀的轻声关上了,没过几秒,又被轰的一声大力推开了!
轻闭双眼的尚采好不容易昏昏入睡,这道声响委实把她吓醒了!睁开眼望向来人,不是边月那小丫头还能是谁?!
“怎么了?”她看着边月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中一惊,坐直身体便问道。
“不—不好了!”边月连连抚摸胸口几下,喘着气道,“国师和楚少爷打起来了!”
吃饭前两人不就在打吗?尚采挑了挑眉,心中悬起的石头又放回肚子里,“那关我们屁事,不用理。”
“不——不是啊!”边月接口,“俩人打…打到院子里来了!”
“什么?!”尚采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我去看看!”
她神色一凛,大步一迈向外走去,路过房门的时候从门后卸了一根粗壮的木棍抱在怀中。
杀气汹汹的尚采赶到了事故现场,本以为会见到二人打的你死我活你残废我瘫痪的惨烈模样,谁知道到了之后那二人衣着整齐,面色平静,仅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可以隐约可见之前的一场打斗。
她是来收尸的啊两位大哥!
尚采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二人,又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长棍,嘴角开始微微的抽搐。
“你输了。”楚大少尾指指尖点了点席晔,轻轻吐字。
“我输了,那又如何?”席晔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意识到尚采出现的时候,他侧过脸笑的一池春水荡漾。
呸!骚包!
“不如何。”楚大少木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提了提眼皮,轻轻勾了勾唇角,那一抹勾人心魂的弧度还没到底,他却忽地一抬衣襟,七八个雪球就奔着席晔砸了过去!
席晔急速后退,然后飞身而起,隔空旋转,散落一地的雪渍。他旋身而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楚大少,眼底的暗流汹涌,轻笑着道,“这雪球楚少爷还没玩够?”
“不好玩。”他摆了摆手,在尚采没明白这二人之间涌动的暗潮时,楚大少傲娇的看了她一眼,傲娇的转身,同时还不忘傲娇的将她拎上。
尚采又被楚大少拎走了,这一次是拎了左肩。
走了没多久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一匹马,楚大少冷艳的看了尚采一眼,然后手臂大力一团,将她挥到了马背上。尚采没坐稳身子向后一仰,双手去拉绳子,她的双脚却死死的夹着马肚以防摔下去。
“哼。”楚大少冷哼一声,下一秒落在了她的身后,双手从她腋下伸出拉住了缰绳,如玉的脸上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真蠢。”
尚采没有理会他那别扭的语气,坐直了身子后问他,“去哪里?”
高冷的令人窒息的楚傲娇白了她一眼后冷冷的道,“一个地方。”
“你会讲四个字的话?”
“……”
“去哪个地方?”
“……”
傲娇楚轻抿着唇瓣,不再言语。尚采觉得没趣,再这么问下去也是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于是也就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他们从国师府出来一路向西,直走竟然是昌州城门。骑马出了昌州城,左右两侧均是皑皑的白雪,低低的灌木丛,上京集会的人背上扛了几麻袋的年货,在这个时辰也三三两两的并肩往家里赶。
她正看的入神,突然身下的马匹低吼一声,身子便猛地向后倒去,身后的人单手托着她的腰,皱着眉头嫌弃的轻哼了声,然而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却紧张的收紧。
“呼—!”尚采深吐了一口气,将紧张的情绪压下,侧过脸看傲娇楚,“日头都快西沉了,兄台你要去的地方在哪里?缘何如此之远?”
你确定你没逗我?尚采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没过多会儿,尚采觉得脸上一阵丝丝凉凉的,她抬头看了看天,绽放的冰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来。
年末的最后一场大雪伴随着山间古老沉闷的钟声,终于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