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秋娘反客为主装大度,瑶娘火气上头,作势就要冲将上去,“本来就是我先买了的,凭什么是你让我了。”
温荣慌忙拉住瑶娘,强压下不耐说道,“老安,帮我们包起来。”
韩秋娘与张三娘径直从温荣身边走过,仿若这场闹剧与她们无关,就听婉转如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五皇子殿下安好。”
温荣三人回过头才知道是五皇子李晟来了……
张三娘面露羞涩,双手轻扯着绣亭亭玉立四季兰的谦粉锦帕,扭捏地向李晟走去,“五皇子殿下也是来此处买鞍辔么?”声音娇弱绵软,先前的威风半点不见。
温荣心下冷笑,张三娘子可真是能套近乎,来鞍辔店不买鞍辔,难道还买笔墨纸砚么。
瑶娘没有她们那随机应变的本事,面上怒气依旧,牙也恨得痒痒,只是碍于面前是天湟贵胄,不敢无礼了。
韩秋娘倒不似张三娘那般惺惺作态,稳稳地与五皇子见礼后,目光不断向店外瞟去,确认了只有五皇子一人,才低下头,很是失望。
相比那两位端方柔弱的名门闺秀,林瑶娘三人就显得咄咄逼人,蛮横无理。
见张三娘靠近,一身银白金海纹蟒袍的五皇子李晟皱眉嫌恶向后退了几步。
五皇子并未搭理袅娜娉婷的张三娘,冷眼瞧了一周鞍辔店里的几位贵家女娘,目光落在温荣身上时略微点了点头,而后绕开张三娘直直走向老安,“某来取马鞍。”
“是是。”老安松了一口气,先前那几位娘子的架势,似要将他店给拆了,还好五皇子来得及时,两厢火气才被压下去。
原来其中一副东海郡马鞍是五皇子定下的,温荣想起了五皇子那日在毬场上骑皎雪骢的翩朗英姿,好鞍宝马配五皇子倒是不浪费。
张三娘不惧五皇子的冷面肃眉,再次怯怯地走向五皇子,娇滴滴地说道,“先前奴与韩大娘也看中了这副马鞍,可真是巧了。”
五皇子嗯了一声,命仆从接过马鞍后转身离开,一眼也不瞧张三娘那满是希冀的绯红俊脸。
直到五皇子翻身上马,连翩翩衣摆都瞧不见了,张三娘的脸才渐渐黯淡下来。
韩秋娘见是五皇子拿走了那副马鞍,兴致立马没了,看了眼还愣怔着的张三娘,不耐烦地说道,“走了,杵这自讨没趣么。”
老安陪笑将包好的马鞍奉于瑶娘,瑶娘瞅着银光烁烁的马鞍,只觉得沉甸甸的压在胸口透不过气来,万般无奈下令婢子拿过了,讪讪的很是无趣。
已走到门口的张三娘突然折了回来,走近瑶娘低声说道,“这马鞍你拿着也无益,不如转给我,要多少金,你开口便是。”
林瑶怒目圆睁,切齿道,“我砸了也不会让与你的。”
张三娘一时下不来脸,可见韩秋娘板着面孔在外等她,只好愤愤说道,“你等着瞧。”
见人都走干净了,温荣蹙眉问道,“瑶娘可知今日在此会遇见五皇子么。”
瑶娘一愣,狠狠地眨几下眼睛,不肯滴落的泪珠沾湿了密长如扇的睫毛,“不是的,我不知道会遇见五皇子。”
婵娘数落瑶娘道,“花了许多钱买副马鞍,既然五皇子也有一副一样的,你还如何将这送去给三皇子?回府仔细阿娘再叫你跪内堂。”
温荣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看向瑶娘的目光也更深了些,不曾想瑶娘买马鞍是存了这般心思,那人真值得她费如此多的心思么。
三位娘子去茶楼休息了会,便乘马车回府了。
温荣想起婵娘先前说的‘仔细再跪内堂’,诧异地问道,“那日马毬赛后瑶娘真受罚了?”
婵娘见瑶娘不过才委屈了小半时辰,此时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是来气,“那可不是,在内堂跪了好一会。”
那日林瑶娘与薛国公府张三娘赌藏钩,赢了三百匹绢,林中书令知晓此事后很是生气,要求甄氏严加管教林瑶娘,只可惜甄氏疼惜爱女,不舍重罚,只是令瑶娘在内堂跪了一刻钟,做做样子罢了,如此轻的跪罚,根本没法让瑶娘长记性。
……
罗园里温菡正在妆镜前试着描化明日妆容,一早她听说温荣特意去东市买花钿,心里嘲笑温荣果然是个田舍奴,在杭州郡居然连花钿都未曾用过。
圣朝崇尚鬓云欲度香腮雪,故温菡向来重重敷粉施朱,天气燥热,执锦帕擦下的皆是红泥香汗。敷粉后再晕一道蛾翅眉,点上圣檀心樱桃红唇,眼角粘云母黄蕊花钿,温菡见妆镜中的自己“肤白似雪”、“红妆色鲜”,很是满意。
温菡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明日之事若是成了,她就无后顾之忧了。
“去将那身新作的大袖衫取来”,温菡得意地说道。
鹅黄坦领大袖衫,配织金牡丹纹曳地长裙,披单丝月白地银芝草帔帛,簪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温菡在妆镜前来回照着,不知明日赵家二郎是否也会去了德光寺……
董氏走进内室见到盛装打扮的温菡,皱了皱眉头,吩咐婢子道,“明日为娘子准备那套海棠半臂襦裳。”
温菡看那半臂襦裳不过极寻常的款式,还不如了她平日穿的,不满地扑在董氏怀里撒娇道,“阿娘,明日我是陪祖母一起去的德光寺,若是不穿好看些,岂不是丢了祖母的脸面。”
红花要有绿叶衬托才会更娇艳。
董氏心里虽不愿意自己女儿成为他人的绿叶,但为了祺郎前程,不得不顺了这个理去妥协与谋划,故耐心劝道,“你好好想想祖母交代你的事。”
温菡颓唐地坐在胡床上,明日温荣定会穿的花枝招展,如此一来,她是要被比下去了。
……
温荣回到西苑,见到铺陈在曲香矮案首上、绿佩为她准备的衫裙时吓了一跳,柳花广袖藕丝长衫,桃红底织金天香湛露银蓝大牡丹束胸裙,温荣不耐地翻了翻,伯祖母是喜欢素净的人,岂能穿得如此花哨。
“绿佩,这是怎么回事。”温荣不满地问道。
绿佩望着衫裙满眼惊艳,欣喜地说道,“夫人命人送过来的,听说是老夫人特意交代了娘子明日穿得体面些。”
温荣心下有几分无奈,若真这般穿了,那里是去参佛,倒像去曲江宴寻郎君了。
这次德光寺之行本已与祖母没有了关系,可祖母还是管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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